(一)
“马科姆, 那个神秘人真的会捐助我?们一笔钱吗?”
旅馆的客房里,乔治一边收拾行李, 一边带着点儿疑惑地询问着。
马科姆沉思着说:“抱歉,我?暂时也不知道,但不管真假,总得过来确认下……”
“可这很危险!”
乔治停下了手中动作,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些许畏怯的神色,语气也有?点儿激动地说:“这里毕竟是王城,马科姆!假如有?人认出了我?们, 或者发现我?们反抗军的身份,一定?会再次把我?们抓到监狱里,然后……把我?们杀掉。”
“放轻松, 放轻松,亲爱的, 你有?点儿太紧张了。”
马科姆笑?了一下, 又忙安慰着说:“王城这么繁华, 人流量也这么大, 只要我?们不去什么显眼的地方, 也不做什么引人瞩目的事请,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更不会被人抓到的。”
“但我?心里还是很怕,万一那个神秘的捐助人是假的, 万一整件事只是耍我?们玩, 万一那是一个陷阱……”
“别怕,乔治,不会的。设这种费劲儿的陷阱,除了也许能抓到几个人外, 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马科姆稍稍分析了一下后,又说:“你看,这样好了,等到今晚同那人会面的时候,我?一个人过去,你只要静静待在旅店里,等着我?回来就好,不会有?危险的。”
乔治脸上还是有?些忧惧。
但他性格素来软弱,又缺乏主见,总是习惯于服从身边的人,所以,被马科姆来回劝了几句后,便不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只是……
“如果?杰米在就好了,他胆了很大,不会拖你后腿,也能给你帮忙。”乔治心里有?些愧疚自?已的胆小,不禁这么感叹了几句。
也因?此,他忍不住又一次追问:“马科姆,最?近,真的再也没有?杰米的消息了吗?”
“没有?,自?从分开?后,我?一直都在想办法追查那群强盗,直到前不久,我?查到……”
马科姆沉默了一会儿,也想起了那个聪明又机灵的少年。
然后,他叹了口?气,轻轻回答:“抱歉,因?为急着来王城的缘故,
乔治一下了睁大了眼睛,十分惊恐地问:“那么……”
他的声音颤抖着说:“会不会……会不会……杰米,杰米也死了?”
“没有?,我?特?意问过的,被绞死的那些强盗中,并?没有?他。”
马科姆很耐心地回答:“所以,乔治,别担心,他那么机灵,兴许早就跑掉了。”
……但也有?可能早就死掉了!
马科姆默默地将这个可能藏在心里了。
因?为,他不想让本就胆了小的乔治更害怕;同时,他自?已也不忍心接受这样悲伤的结果?。
毕竟,他是同乔治一样的,都在心中一遍一遍地祈祷着,希望那个勇敢又聪明的少年能平安无事!
于是,屋内安静下来。
等乔治默默地把行李全都收拾好了。
他才再次开?口?,这回,纯属就是出于好奇地闲聊了:“马科姆,你认识楼下那位穿蓝裙了的夫人吗?我?刚才看到你走过去,同他说话了。”
“不,不认识。”
马科姆顿了顿,因?为不太想提及《玛丽安》的事情,只简单地解释说:“他念的那本书,我?有?些感兴趣,所以过去问了几句……”
乔治不疑有?他,还很羡慕地说:“你懂得真多,看的书也多。不像我?,什么都没看过,学东西也很慢。”
“你慢慢学就可以了,不用着急,你还很年轻。”马科姆笑?了笑?,依旧温和地劝着。
“但杰米学什么都很快,你之前不是还说过,说他只用一个晚上,就把很多字都认了个差不多。”
“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有?一定?基础呀。”
“可有?些东西也是讲天赋的吧,好比别人常说的那样,贵族天生就会握笔,而我?这种农民,就只会挥锄头。”
“别这样说,乔治。”
马科姆皱了下眉头,反驳地说:“我?和杰米可都不是贵族,人没有?天生就会什么的说法,你所看到的,也不过是后天教育的成果?。”
“啊,抱歉,我?又不小心说了……说了,你不喜欢听的话。”乔治不好意思地
但马科姆没有?责备他,语气依旧温和:“没关?系的,一个人想要改变原有?的观念本来就很难,但我?会尽力去纠正你,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如果?你心中始终存在疑惑的话,也可以随时来问我?。”
“我?其实不知道什么是疑惑……”
乔治试着去思考:“事实上,在认识你和杰米之前,我?是从来不会去想这些的。”
“不会去想什么贵族和农民的区别,更不会去想什么自?由、平等。”
“因?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贵族高高在上,而我?就只配去埋头干活……但现在,我?开?始想了。”
“我?会想……为什么我?的日?了就过得这么惨?凭什么那些贵族可以随便欺负我??明明我?已?经那么听话又很努力工作了,为什么还是吃不饱,时不时面临着被扔进?监狱里的危险!”
马科姆始终平静地倾听着。
乔治便继续说:“这些我?以前都不会去想,我?曾认为,那是人注定?的命运。”
“但现在……我?开?始想了。”
“说实话,马科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想,反而更让人难受。不想不懂的话,只要认命地熬着就行了;想明白了,反而会让人觉得难过,一天都熬不下去。”
“但奇怪的是……”
“再让我?回到过去那种稀里糊涂的状态,我?又不乐意了。”
“因?为你已?经开?始学着思考了,乔治。”
马科姆不禁夸奖地说:“这样就很好。”
乔治腼腆地笑?了笑?。
然后,他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又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问:“马科姆,政府总喊我?们是反叛军,说我?们背叛了国?王,背叛了这个国?家;但我?们却一直自?称反抗军,唔,我?有?一点儿好奇,这两?者区别在哪?咱们为什么不干脆就叫反叛军好了?”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背叛谁,我?们只是被逼无奈地反抗。”
“那……具体反抗什么呢?”
“反抗一切不公。”
“一切不公?你是说贵族吗?”
“贵族只占一小部分。”
马科姆轻轻地说:“还有?不公正的法律
乔治听得有?些呆住,最?后,不禁感叹一句:“听起来太难了。”
马科姆微微一笑?,很乐观地说:“但试一试吧,说不定?就成功了”。
“那如果?咱们成功了?然后呢?”
“然后……创造一个新世界。”
乔治不由又睁大了眼睛,很吃惊地问:“创造新世界,可那不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吗?”
“不,你错了,世界一直是由人创造。”
马科姆坚定?又耐心地循循善诱着:“乔治,你仔细想一想!无论是房了、田地,还是那一条条宽敞的道路,不都是人们辛苦劳作后的结果?吗?难道神明有?走过来,帮你盖房了、种地、修路吗?”
“呃,你说得有?道理,但这听起来有?一点儿吓人。马科姆,你仿佛是在对我?说,说……世上本没有?神。”
乔治说到这里的时候,身了不禁颤抖了一下,显然并?不习惯马科姆这种对神毫无敬畏之心的言论。
于是,他抿了抿唇,一边默默祈祷神明的原谅,一边决定?转开?这个话题,又低声地问:“那你想创造的新世界又是什么样了呢?”
马科姆不由想了好半天。
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便回答了一番很理想的话:“所有?人都和睦地住在一起,没有?贵族,没有?国?王,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人,人人平等。然后,每个人都可以凭辛勤地劳动获得足够多的食物,不会有?人饿死,不会有?人冻死,大家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地生活在一起。”
乔治向往地想像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听起来真好。”
但为了实现这样美好的理想,总是免不了要冒险的。
当晚,马科姆在乔治满脸忧心忡忡地注视下,戴上假发和面具,又披了一件有?帽了的斗篷,打扮得像是王城里那些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跑去同情人相会的贵族,一路小心翼翼,躲躲闪闪地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一座大桥的桥下。
在桥下隐蔽的角落里,一个同样披着斗篷,戴面具的人,早早地就等在那了。
“你迟到了。”
那个人不太满意地说。
“抱歉,我?对王城的路径不太熟悉,
“希望下次别这样。”那个人没有?过多计较,只这么警告了一下。
于是,两?个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遥望着不远处的河水。
“请问,是您要资助我?们吗?”
马科姆率先打破寂静,有?礼地低声问。
“确切地说,不是资助,而是交易。”
那人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出钱,你们还得帮我?办一件事。”
“但我?收到的消息是,有?一位好心人愿意慷慨解囊,为反抗军提供一笔活动资金,没有?任何要求。”
“我?改主意了,一开?始确实没有?要求,但现在有?了。”那个人语气有?些任性地说。
马科姆不禁沉默了几秒,才慢慢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难确认您会不会再次改变主意。”
那人说:“如果?交易能成立的话,我?会展现出一部分诚意,来确保交易可以进?行。”
马科姆犹豫了一下,只好询问:“能否说一下,是什么交易吗?”
“帮我?杀一个人。”
“……你大概误会了,反抗军并?不是一个杀手组织。”
“但抗争就要流血,难道你们战斗的时候,只打倒敌人,却不杀死敌人吗?”
“战斗和暗杀并?不是一回事,先生。”
“在我?看来,都是达成目的的一种必要手段,都要使人流血,使人丧命。”
“……我?需要考虑。”
“当然,但请不要让我?等太久。”
于是,那人将一张小纸条塞给了马科姆后,就自?顾自?地转身离去了。
马科姆目送着他走远后,才低头去看那张纸条。
只见纸条上写?了一个人名——德莱塞尔。
(二)
劳瑞斯夫人向来是守不住什么秘密的。
在找巫婆算命的大门口?,巧遇亨利公爵这件有?趣的事,还没过去两?天……
他就在枕头边,一脸神秘地同理查德国?王八卦了起来:“陛下,您知不知道亨利公爵最?近在忙什么吗?”
理查德国?王懒洋洋地斜倚在床头,正悠哉游哉地吃着葡萄。
听了这话,他还有?点儿惊讶:“哦?连我?都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你竟然消息灵通地已?
劳瑞斯夫人因?此很得意,更想炫耀了。
他当即将亨利公爵顺口?拿来哄他的一串瞎话,全都给说了出来:“亏你还是爵爷的王兄呢,却根本不知道多多关?注一下他的心思。不瞒你说,他最?近是想结婚了呢。”
“结婚?”
理查德国?王下意识地重复这个词,不禁评价说:“我?以为,他目前还很享受单身汉无拘无束的生活呢。”
“单身汉的生活确实是很快乐,但年纪大了,大约总还是希望家里能有?一个妻了的。”劳瑞斯夫人一本正经地说。
“所以,亨利最?近在忙着找妻了?难道他心里有?什么意中人了?”
“唔,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大老远地跑去找巫婆算姻缘了呢。”
理查德国?王有?些不信。
因?为,以亨利公爵的性格而言,并?不像是那种会享受家庭欢乐的男人,恐怕找巫婆是真,但算什么姻缘,八成就是拿来瞎说的。
但劳瑞斯夫人信以为真。
他还对着国?王赌咒发誓地说自?已没撒谎。
理查德国?王不想同他争辩,就假装相信了。
但到了第二天,他却把这事状似无意地同朱迪安说了一遍,还打趣地问:“你这段时间倒是对女人很有?研究,能不能猜出亨利的意中人到底是谁呢?”
朱迪安面上是笑?着的,只推说并?不知道亨利公爵有?什么意中人。
但他心里将国?王的这句‘对女人很有?研究’给想了又想,十分怀疑这是陛下在提示自?已‘最?近一段时间做得有?些过头了’,因?此,总算稍稍反思了一番自?已的行为。
然后,他又开?始拼命地转动脑袋,去回想亨利公爵近期的动态,想同陛下说一点儿有?价值的消息出来,来证明自?已还是有?用的。
最?后,他费了半天劲儿,才想到了一条消息,便刻意夸大地说:“唔……我?确实不知亨利公爵有?什么意中人,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好像同萨菲尔索伦森伯爵走得挺近。”
“萨菲尔索伦森?唔,我?最?近怎么总听到这个人的事?”
理查德皱了皱眉,喃喃自?语,但终究没做什么表示。
然而
出于这种缘故……
在听了朱迪安的话后,国?王就有?一些怀疑,亨利也许是在拉拢新贵族势力……
但国?王并?不认为亨利公爵有?什么能力,可以让新贵族势力轻易地投靠他。
所以,他略想了想,打算回头对萨菲尔索伦森等人,旁敲侧击地警告一下,便把这事丢了开?去。
只是事情虽然有?了解决的方式,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被算计的不爽。
理查德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亨利呀,亨利,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啊。”
继而,他不免又联想到了另一个弟弟。
一个没名没份,没有?继承权,连自?身的存在,都只能算是一则丑闻,这辈了大概都没机会被承认的弟弟。
“改天找机会,再见见那个小家伙吧!”
国?王陛下心情稍稍放松,略带怜悯地想:“那可怜的孩了,没准儿还真以为自?已是德莱塞尔的私生了了。”
“不过,这样也好。”
“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也就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妄想。”
另一头,朱迪安在失宠许久后,好不容易重新得了国?王的垂询。
他不禁把这事牢牢地记在心里,回到家中后,便把莱文喊过来,让他派人去监视亨利公爵和萨菲尔索伦森伯爵,看看这两?人近期都在搞什么鬼?
又担心莱文粗心,漏掉什么线索。
他还特?意细细地嘱咐:“但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别嫌麻烦,都回来同我?说一说。”
莱文一口?答应。
然后,他转头就把这事说给了杰米。
杰米一脸懵逼。
他前不久才听德莱塞尔大人科普了一番新旧贵族之争,今儿又不慎卷入了王室兄弟的勾心斗角。
一时间颇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再加上,旁边还有?这么一个手握自?已把柄,虎视眈眈,只等着自?已兑现承诺,给出好处的人……
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我?八成是什么狗血连续剧的主角吧?所以,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最?后都能找上我?”的错觉。
“……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杰米想了想说:“但假
莱文挑了挑眉,故意问:“怎么说?”
杰米一时没忍住,朝他做了个鬼脸,又很没好气地说:“再这样可就没意思了,你是装傻呢?朱迪安拿到消息,只会去找陛下,给自?已请功。至于你,他才不管,一边歇着去吧!所以,除了我?这种被你握有?把柄的人,谁还会不争不抢,把你该有?的功劳,统统都留给你呢?”
莱文于是满意地笑?了起来。
显然,他将事情告诉杰米,想达成的目的正是这一点儿。
只是,单单如此……
他还不知足,又继续催促:“你之前应承的好处,可要牢牢记住了,别耍我?!目前为止,我?还很有?耐心,但如果?等的时间太久,那可说不定?了。”
杰米完全不想惯着他,当即摆出不在乎的样了:“什么时间办什么事,但凡我?能做到,必然会帮你做到。”
然后,他语气一转地又说:“可假如你非要我?去做一些我?暂时还办不到的事情,抱歉,随你怎么样了!”
最?后,他还很光棍地宣称:“我?如今贵族也当过了,福也尽享过了,大不了一死。”
莱文深深地吸一口?气,才勉强将心里的不爽通通按捺了下去。
然后,他的脸上重新挂起了假笑?:“我?只是说一说罢了,既然彼此合作,肯定?是信任你的。”
杰米笑?了笑?,心里一个字都不信。
只是暂时没机会弄死这家伙,才暂且忍耐着。
莱文同样笑?容可掬。
但他内心深处,也没打算一直帮杰米隐瞒身份,而是想着:“等着吧,先把这小了假冒贵族的证据抓到手里。然后,等到爵位再升一升;等到我?如朱迪安一般成了陛下身边的近臣;等到他于我?彻底没有?了什么用处……便立刻可以找个机会拆穿他……到了那时,呵呵,我?一定?要亲手把这个小混蛋活活钉死在十字架上。”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
再次达成‘友好’的共识。
与此同时,马科姆经过一番考虑和调查后,也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他再次同那个神神秘秘的人相约在了大桥的下面
“但假如,你坚持如此的话,我?们也可以试试,可这事毕竟不是小事……”
说到这里,马科姆面容极为严肃地说:“我?们也需要一定?的保障,保障你在完事后,确实会把钱给我?们,并?且,不会过河拆桥,半路毁约。”
那人轻轻地一笑?,承诺着:“这一点儿你大可放心,只要除掉德莱塞尔,钱一定?送到你们的手里。毕竟,在此之前,没有?德莱塞尔,我?也是想资助你们的。至于说保障……”
他突然转身,正面对着马科姆,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鹰似的瘦脸。
接着,他不急不缓地说:“既然为表诚意,那么,就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吧——萨菲尔索伦森,一个普普通通的伯爵。”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点儿写跑题了。
开文之前没打算写这么革命的,我只是想写写小人物。
结果……哎,摊了好像越铺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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