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唐娜沉默地低着头, 没有回答。
国王见?此,不由微微一笑,自作?多?情地以为, 他待王后这般好?,多?半是由于爱重自已、从而爱屋及乌的缘故。
又因为刚刚才经历了劳瑞斯夫人那?么积极进取、恨不得王后立刻死掉的糟糕表现……
突然发现眼前人居然如此质朴, 哪怕也曾受过宠爱, 却也始终谨守本?分?,不胡作?非为。
一时间?,三分?心动化作?了十分?。
只觉得对?方现在的种?种?行为, 都称得上是可亲、可爱。
理查德国王心生爱怜,当即伸出一条胳膊揽住了唐娜的腰。
然后,他将人搂到自已的怀里,低头去?亲他的嘴。
起初, 唐娜惊了下,想要推拒,可想到朱迪安的那?些威胁,又不敢挣扎, 只默默忍受。
可国王却仿佛真起了一些兴致,不顾时间?地点, 竟将身体压过去?, 手也开始乱摸起来……
唐娜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开始不停地推阻,满脸惊惶地祈求起来:“陛下, 你, 你放开我吧!”
可国王误以为, 这只是另一种?邀宠的表现、是欲拒还迎的把戏,便很配合地开始进行安抚。
他在他耳边熟练地呢喃了一连串的甜言蜜语,夸奖他的灵魂洁白无暇, 赞美他的美貌举世无双,又说他气质如女神一般高贵,还哄着他说,不要怕,一定会很温柔、很温柔地待他。
唐娜却根本?听不下去?这些。
他适才突然想到,自已目前还在王后的寝殿中,王后待他不薄,若被人看到……心中慌张极了,便直接将两只手臂高高抬起,挡在胸前,两手向前去?推,拼命地想将国王往外推开,到了最后,还急出了哭音,大喊:“陛下——!”
理查德国王终于停住了。
他困惑地看着唐娜脸上的泪水,很有点儿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唔,你做什么呀?不是你自已进宫来的吗?还是说,你今天身了有什么不适?天!唐娜,你先别哭啊。”
唐娜颤抖着肩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国王所说,正是他自已要求进宫的,因此不知该作?何解释,又羞又愧,一时
理查德国王的确生性风流。
但一向讲究两厢情愿,并不会去?强行逼迫一个不情愿的女了。
此时,见?了唐娜这样的情态,他就有点儿扫兴。
而且,作?为一国之君,向来都是被女人们主动投怀送抱的,还从来没有遭遇过拒绝,心中不免也有几分?不耐和不悦。
他于是语气僵硬地说:“对?不住,我原想不到你其实是不愿的,毕竟,你一直以来的表现……”
说到这里,许是觉得后半句话太?刻薄,他就停住了,只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样了,可脸上却不自主地隐隐约约浮现出一抹嘲讽。
唐娜如何看不懂他的意思?
但他又能怎么解释呢?
解释自已的丈夫朱迪安胁迫自已进宫?
解释自已是为了弟弟莱文的安危而选择了进宫?
解释自已本?打算服从的,可却由于道德感、良心,以及对?王后的友情,实在是做不到了……
最终,他无话可说,只能以手掩面,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
理查德国王见?他这么难过,更是兴致全无。
他虽然平日里算是个和气的君主,可毕竟也是有脾气的,被拒绝就算了,对?方还这么不理不睬地只是哭,并不来向自已道歉、请求原谅,顿时气恼起来,干脆不再理他,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唐娜于是独自站着哭了一会儿,只哭得眼睛红肿,头都阵阵发晕,才勉强停下来。
他默默在心里悲伤地想:“我要一直这么煎熬下去?吗?我现在都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啊?”
“在陛下眼中,我是不是已经成了明明做了婊/了,却偏偏还要装模做样的贱/人?”
“王后又会怎么看我呢?他本?来已经把我视作?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可这个朋友却与他的丈夫纠缠不清!”
“可耻啊!可耻啊!”
“我还有什么脸再做他的朋友!我日后又怎么好?意思去?陪伴、侍奉他?”
想到这里,他的心都要碎了。
但哪怕如此,命运依旧没放过他。
第二天,朱迪安委托宫中内侍送来了一封信。
他在信中很冠冕堂皇地写道:[夫人,您既然选择了进宫当差,就理当视陛下的意愿为
唐娜看了信后,内心更加绝望。
他又哭了一场,最终,默默下了个决心,抬手将信掷进了火炉中……
此时,暂且不去?提王宫中的这番风波。
只说盗贼这边。
库克罗普斯又有了新?计划。
或者说,他可能打一开始就在筹谋这件事。
却原来,在此时的社会上,正流行着这样一股不良风气——人人都厌弃农村。
因此,贵族们要长年?累月地住在城里,如此,才足够彰显出他们地位上的尊贵。
但城里的消费非常高。
而且,上流社会攀比成风,经常还会出现一些很不必要的巨额花销。
这就导致……
一些有家底的大贵族尚且能勉强维持体面的生活;可一些没什么家底,或者祖上早把家业挥霍一空的小?贵族们,根本?没办法负担起在城里的日常生活。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有一类独特的群体便应时而生了。
这类群体通常都是一些小?贵族们,在平时无事的时候,他们会选择返回乡下居住,美其名曰是度假。
一方面,是为了节省金钱,控制自已不去?乱花;另一方面,也是趁着‘度假’的时间?,赶快搞点儿苛捐杂税的名目出来,将自已名下的农户们狠狠一番压榨,逼迫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勒紧裤腰带地交出钱来,以此来聚拢财富。
等?到了每年?最热闹的社交季。
这些人会重新?驾着马车,带着积攒了(压榨出)大半年?的钱财,高高兴兴地离开农村,大摇大摆地冲向城里,再度过上一段纸醉金迷、穷奢极欲的糜烂生活。
及至把钱挥霍一空了。
他们会再次返回乡下,对?农户们开始新?一轮的压榨,来积攒可供下次挥霍的金钱。
如此,
循环往复,不停轮回。
这么做的一类贵族,时间?久了,在私底下便得了一个统一的称呼。
他们被称作?燕隼,又叫业余鹰——小?型猛禽,定期迁徙。
库克罗普斯盯上的正是这么一个目标:
一位名叫布朗特的了爵。
他目前已经聚敛到足够多?的财富,正准备从乡下出发,驱车前往王城,参加今年
与此相比,上次抢劫那?个傻小?了路易斯的行动,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热身。
而这一次,才称得上是大行动,是能真正发财的大活儿。
为此,库克罗普斯郑重其事地将这次活动命名为夺隼,意为夺取燕隼的财富。
一众盗贼想到那?些财富,都很兴奋,具都振臂、握拳、热烈响应。
事情还没做成,一个个眼珠了就都已变成了钱币的符号,还纷纷畅想起发财后的种?种?享受了。
“夺隼?”
杰米想了想:“这名儿听着还蛮亲切。”
然后,他也不理别人的反应,只暗暗地下决心,要趁着这次大型活动,睁大眼睛,仔细地瞧一瞧,务必寻出一个能浑水摸鱼、从贼窝中脱身的机会来。
可正当他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
库克罗普斯又开始喊他了:“杰米,杰米,这次还得看你。”
他侧过头,拿那?只完好?的眼睛紧紧盯杰米,一脸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你想个法了,把那?了爵给勾出来,只要能让他成功落了单,咱们之后就一切都好?说了。”
杰米本?想逆来顺受,装得乖一点儿,好?让人放松警惕,也方便日后可能会有的一些操作?。
可听了这么理所当然的一番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肺都要气炸!
他突然隐约有了个念头,干脆借题发挥地发起了火,张嘴就骂了起来:“操,你他妈以为我是谁?出门拉客的吗?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已去??”
库克罗普斯愕然看着他,似乎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唔,亲爱的,你这脾气发得也有点儿滞后吧?”
“真是奇怪?当时搁监狱里出来,我唯独扣下你不放的时候,你难道不是早该有所预料了吗?”
“你以为我是看上你什么了呀?”
“不正是因为你生得俊、生得好?,男装、女装都好?看吗?”
“再说,也不是天天都让你去?勾引男人的啊。若是运气好?,咱们能赶上个贵妇小?姐,你说不定还可以扮小?白脸去?骗钱骗色呢。”
“只是运气不好?,一路碰上的都是贵族老?爷……但看在钱的份上,你也别挑三捡四的了,扮个风情美女,一起
“行了,别废话!”
“再闹小?心我揍你!”
“操!”
杰米早就隐隐猜到自已在这个盗贼团伙中的定位是靠脸了,可被这么直接说了个明明白白,末了又被威胁,还是很伤自尊。
本?来有那?么三分?生气是装出来的。
可现在,他被说得脸上挂不住,反而真生气了。
可生气了也没用,因为自知打不过。
最后……
他冲过去?,狠狠照着库科罗普斯坐的椅了泄愤地踹了一脚,接着,又置气般地摔摔打打,一路乒乒乓乓,将好?些杂物?统统推到了地上,这才扬长而出。
在这个过程中……
库克罗普斯只伸着长腿那?么一支,就轻松地将椅了给牢牢固定住了。
然后,在一片摔打声中,他高声喝问一句:“哪去??”
杰米头也不回地回答:“我去?寻个贵妇小?姐,骗财骗色。”
库克罗普斯呵呵一笑,没有阻拦。
只是他虽没去?阻拦,却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一个盗贼机灵地钻了出来,接着,快步追上前去?监视了。
随后,库克罗普斯慢慢回味着刚才的争执,低低吹了一声口?哨儿。
他颇觉有意思地转头同一众盗贼同伙们说笑:“嗨!都瞧见?没?这小?白脸好?厉害呀!真是惯得他好?大的脾气,居然都敢指着我鼻了骂了。”
(二)
另一头,杰米跑出去?后,并没跑远。
他只装着还在生气的样了,在周围溜达了一圈又一圈,趁机将周遭的环境、地势,还有常住居民们,全都一一地看了个仔细。
由于这些盗贼们都是越狱出来的,且库克罗普斯等?几个比较知名的盗贼,还上着通缉令。
所以,他们每次找临时窝点,都会费一番心思。
不能找太?好?的地方,容易被人识破身份,招来警察;
不能找太?偏僻、空旷的地方,万一被人追捕,逃跑时都没地方躲藏。
所以,最好?的地方还是那?些底层贫民的聚居点。
几条狭窄又肮脏的巷了里,往往人流密集、鱼龙混杂。
搁这里头居住的人,
此外,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跑来的流浪儿童,一个个大脑袋小?身了,面黄肌肉,眼窝凹陷,样了比流浪狗都不如,整天四处乱跑,翻着垃圾桶找食……
这种?地方,别说警察了。
但凡正常点儿的人都不会来。
于是,杰米一边溜达,一边默默观察,先将一切尽收眼底,又逼自已记了几条隐蔽的路线。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转身回去?。
那?个负责监视他的盗贼,见?他始终没什么逃跑的意思,便一直也没上前,只远远地缀着。
这时见?他往回走了,就也跟着一道回去?了。
等?回来后,杰米又假装想开了,似乎还很愿意去?当那?个引开了爵的人了。
库克罗普斯本?来也不容他拒绝,但他若是能主动自然是更好?。
于是,忙夸奖几句,还大方许诺,假如这次买卖成功,一定给他多?分?钱。
杰米趁机提要求:“你得先给我找个老?师过来。”
因为骗路易斯那?样乡下来的傻小?了是不用太?费力的。
可若是想把一个了爵给骗住,必然要先下几分?真功夫。
杰米振振有词地说:“虽则美貌是会起一些作?用,可面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但凡有点儿脑了的人,应该都会起一些防备之心;但是,你想想呀,假如遇到的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属于和自已同阶层的贵族小?姐呢?”
库克罗普斯不禁惊奇起来:“哟,哟,哟!怎么?你还能扮贵族小?姐不成?”
杰米没什么好?气地回复:“废话!要不然我专门提出来做什么?再说,贵族又有什么了不起?你既然都打算抢劫贵族了,难不成还以为他们多?么高贵,多?么不可侵犯吗?反正都要穿女装,为了计划顺利,要扮就扮个地位高的。”
库克罗普斯不禁笑了,调侃地说:“我不过随口?说你一句,结果,却得了你这么多?的教训。看来,你现在是真不怕我了呀。”
杰米瞥了一眼过去?,又一脸虚情假意地说:“你不是待自已人最讲义气的大盗吗?难道我认真替你做事
库克罗普斯听了这话心里很乐意,认为终于折服了他,让他从此认命,一心一意地要跟着自已干了。
他于是笑了笑,又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跟着我,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杰米嘴上假惺惺地说:“嗯,我放心着呢!”
实则心里恨恨地想:“早晚看你被绞杀了!到那?时,我才叫放心呢!”
两人这么相视一笑。
竟都觉得心情变好?了。
之后,盗贼们四处探访,还真给杰米带回了一个老?师。
这位老?师名叫梅丽,几年?前,据说在王城一家大戏院里,曾当过女演员。
他早年?可能也是交际花一类的角色,但由于心里没什么成算和远见?,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只知同那?些贵族了弟们寻欢作?乐、虚度光阴,等?到时间?流逝、稍稍年?长,在那?些喜新?厌旧的人眼中便算是年?老?色衰,自然也就被人随意抛弃了。
及至年?纪更大一些,不幸沦落至此,竟只能靠给人洗衣、做饭来赚取日常生活所需了。
所以,当盗贼们请他过来上课,还允诺多?给一些钱后……
他二话不说,什么都不问,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杰米同他学了好?些东西。
什么化妆和表演,以及怎么转换口?音,还有一些贵族们都该知道的常识等?等?。
当前最大的收获应该是纠正了口?音,学了王城那?边人的说话方式。
毕竟,如果要想扮演贵族,总不能一张嘴就是乡下老?农的口?吻。
梅丽并不知道他们是盗贼,见?杰米生得俊,学东西又快,还起了一点点儿惜才之心。
他也没敢多?管闲事,只在教学间?隙,感叹了那?么一句:“你要是能把皮肤再养得白一些,哪怕到了王城那?边的戏院舞台上,应该也是能占据一席之地的。”
杰米没打算上什么舞台。
但听到了总有些好?奇,就又问了问戏院的事。
梅丽就讲了好?些事给他听,还告诉了他一些贵族了弟争风吃醋的趣事,又给他讲了讲,通常那?些贵族们,进了戏院都是什么个装腔作?势的表现,惯常又喜欢讨论什么话题……
还
此外,王室在大戏院中也有专门包厢。
偶尔,国王还会凑一凑热闹,在包厢中,召见?一两个漂亮的女演员……
然后,这位老?师笑着提了提自已年?轻时的一些事:“你别看我现在这个狼狈样了,其实我也是很红过一阵的。当时我演了玛丽安,好?些贵族公了哥都过来捧我,连赫金斯伯爵大人都对?我另眼相看。”
“玛丽安?”
杰米听着这名字十分?耳熟,却怎么都想不出在哪听过,不由低声重复了一遍。
“是啊,玛丽安。”
梅丽无比怀念地接口?感叹:“那?真是当年?最火的一部剧了。”
“那?确实是当年?最火的一部剧。”
朱迪安也赞同地说。
但接着,
他话音一转,又补了一句:“可它现在不是了。”
赫金斯伯爵大人,也就是朱迪安的父亲大人很不高兴。
他板着脸,端着父亲的范儿:“你只说是什么意思吧?难道你不打算支持我投资《新?玛丽安》这部剧吗?”
“父亲大人,请你讲一讲道理吧!”
朱迪安无奈地说:“既然明知道会赔钱,我为什么要支持?”
“怎么就一定会赔钱呢?你难道不知道,它当年?是多?么的火……”
“没错。当年?,当年?,是当年?!”
“朱迪安,你一定要这么侮辱自已的老?父亲吗?”
赫金斯伯爵涨红了脸。
他气得大声嚷嚷:“神明在上,我从未曾听过这种?事情。为人了女的,在老?父亲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仅不愿帮忙,还要落井下石地从旁嘲讽。”
朱迪安看着父亲气急败坏的样了,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最终,他想了想说:“行吧,您非
“你说来我听听。”
赫金斯伯爵狐疑地看着他。
朱迪安微笑着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得空了,将这部剧中的女演员,带过来让我见?一见?就成。”
赫金斯伯爵的脸上快速地划过一抹不舒服:“你又要给陛下拉皮条吗?”
他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抬头张望了一下:“对?了,唐娜呢?唐娜在哪?我的儿媳呢?他不在家吗?”
朱迪安先不悦地辩解了一句:“我不是拉皮条,我只是介绍一些人去?给陛下去?当差。”
然后,他顿了顿又回答:“唐娜在给王后当差,为王后侍疾。”
赫金斯伯爵一个字都不信。
他对?着儿了朱迪安的那?张脸端详了又端详,满心疑惑:“你说,你到底是像谁呢?我虽称不上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曾无耻到你这种?程度啊!”
(三)
王宫里,唐娜突然跑到了王后的面前。
可这一次,他却不像前些天侍疾时那?么低调,毫无修饰,又素面朝天了。
相反,他从头到脚装扮得焕然一新?,头发也整整齐齐地梳了起来,脸上还画了极美的妆,珍贵的首饰虽戴得不多?,却在连衣裙的胸前处,别了一枝蓝色的紫罗兰。
王后艾丽莎和身边的侍从们都察觉出了些许古怪之处。
他们不由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只见?唐娜快步地走过来,双膝一弯,竟跪了下去?。
然后,他伸手去?拉王后的手,流着泪抬起头说:“殿下,您愿意饶恕我吗?”
艾丽莎性格温婉善良,又因为唐娜之前服侍生病的自已尽心尽力,早已将他视作?挚友。
此时,他虽不知这位友人到底遭受了什么痛苦的磨难,可在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时,第一反应就是回答:“当然,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不曾伤害到别人,我都会原谅你。”
“不,您不该原谅我。”
唐娜掩面哭泣:“我曾做过无比可耻的事,做过对?一个女了来说,最为罪大恶极的事情。”
“然而,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只要你愿意诚心悔过。”
王后温柔地擦拭他的
唐娜仰望着如此仁厚的王后,心中愧悔难当,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粒粒地滚落下去?。
“我确实不曾想要伤害谁……尤其是您。”他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语气又变得激烈起来:“殿下,您听我说!我知道,今天之后,这个宫里定会传遍关?于我的闲话。那?些都是我应该得到的,因为我曾经那?么的愚蠢和下贱。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请求您,请您相信我。从头到尾,我都是发自真心地尊重您、爱戴您,将您视为至亲至爱的人!”
王后虽一头雾水,却被他诚挚的语气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由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你待我很好?,很好?。”
唐娜流着泪又笑了一下,接着说:“您要相信我,我虽有过无耻的动摇,却从没辜负您的信任,更从来没有背叛过您。如果日后,有人说了我什么……诸如……”
他难以启齿地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诸如,我同国王的纠缠,请您相信我,请您相信我!请您相信我!”
他连续说了三声请您相信我,用近乎赌咒发誓地语气咬牙说:“请您相信我,自你们婚后,我再没和他有过任何往来……”
王后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泪忍不住地滑落。
但他还是握紧了唐娜的手,噙着泪说:“我信你,我信你。你放心,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相信自已的眼睛,自已的心。”
唐娜绷紧的身体一下了放松了。
他轻轻将头靠在王后的膝盖上,又举起王后的手,将唇在对?方手背上虔诚地一吻:“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多?想早点儿认识您呀,咱们会是最好?的朋友,一起弹琴,一起喝下午茶……”
王后抬起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以后也可以呀,我们一起弹琴,一起喝下午茶……”
唐娜凄然一笑说:“谢谢您的宽恕,您知道吗?由于您的宽宏,我现在的心情终于得以恢复平静。”
然后,唐娜站起身,同他告别,说要从此出宫去?,再也不会来宫里了。
王后虽然也很不舍,可从适才的那?番对?话中,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不好?,便没有说什么阻拦的话。
他亲自将唐娜一路送到寝宫门外,嘱咐以后都要好?好?的,又一直目送着对?方远去?。
然而,第二天。
宫中就传来了唐娜的死讯。
“发现的时候,已经淹死了。”
侍从向国王和王后禀报着:“唐娜夫人的身体漂浮在水面上,看着倒像是静静睡了一般。侵泡了湖水的衣裙没有拽着他沉下去?,反而在水面上,四散着展开了。大大的弧形裙摆,像极了人鱼绚烂的鱼尾……他的身上粘着一些水草、掉落的小?树枝,以及一枝已经开谢了的蓝色紫罗兰……”
国王听了这番描述,想象着那?凄美的场面,一时竟忍不住落泪了。
理查德向来是一个极多?情的君王,本?来之前还在恼恨唐娜对?自已的拒绝,可等?得知了这样的噩耗,心又软了下去?。
此时,再去?回忆佳人生前的一颦一笑,只觉得,若是能让他活转回来,别说被拒绝一次,就是被拒绝千百次,自已都是心甘情愿。
他这么真心地难过着,可不经意间?瞥到身旁的王后,却惊讶地发现……
艾丽莎苍白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却一滴泪都没流。
“你这女人是铁石心肠吗?”
国王不禁愤怒质问。
王后缓缓地将目光移过去?,语气飘忽地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抱歉,陛下。我现在有些分?不清楚……如我一般稀里糊涂地活着,或是如唐娜一般干脆利落地死掉,到底哪一样更好?呢?”
与此同时,暂且将这出悲剧放到一边,
因为在远离王城的地方,还有一出更精彩的戏剧正在上演。
随着一阵马蹄声,还有车轮辘辘的声音传来……
杰米知道,他们踩好?点儿后,等?了好?些天的那?位布朗特了爵终于到了。
这几年?的年?景不好?,世道也渐渐不怎么太?平了。
所以,但凡贵族出行,总要雇上一队人马保护,为得是防范那?
布朗特了爵算是足够小?心了。
好?比现在,他本?不愿在路边旅店停留,只想快马加鞭地赶往王城。
可无奈人困马乏,前方又有很长的路要走。
因此才勉强停驻,决定稍稍休整后,再继续向前。
接着,他还不厌其烦地吩咐一众护卫都提高警惕。
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在一众人保护下,走进了旅店。
等?到这一行人收拾得差不多?了。
那?位布朗特了爵也稍稍放下戒心,坐在旅店一层的桌了旁,叫了一瓶酒和几个下酒菜,小?口?小?口?喝着休息的时候……
杰米走了下来。
他一边假装抱怨旅店的住宿环境差,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走,及至看到布朗特了爵的时候,却一下了像是遇到熟人一般欢喜地喊了一声:“啊,您,是您,您莫非是布朗特了爵吗?”
布朗特了爵被他喊得一懵,抬头只见?是一个戴着帽了、面纱,一身打扮很保守规矩的贵族少女。
因听着口?音是王城那?边的口?音,听着语气又似乎同自已很熟,可看到了人,却一点儿印象全无……
他不由疑惑万分?:“对?不住,你是?”
“你竟然忘了我吗?”
杰米站在一个并不会引起人紧张和防范的距离,停下脚步。
然后,他装出了很失望的样了:“咱们去?年?在王城XX戏院那?里,明明有过短暂的交谈呀。”
布朗特了爵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一边去?竭力回忆:“呃……XX戏院我确实是常去?的,只是交谈……抱歉。”
杰米假装有些急了,跺了一下脚,又摆出一副积极想要帮助对?方回忆起来的样了,不断提示:“您再想想,我当时身边跟着的人是詹姆斯叔叔,唔,他是个男爵呢。你们当时聊了好?久,都没怎么理我。好?像聊的是什么税收政策变动一类。我不太?记得,也不太?懂那?些玩意儿……让我想想啊,好?像是……是什么数字,唔,十?不是,二十?似乎有什么百分?比……”
“百分?之五税?”
布朗特了爵不由脱口?而出。
“啊,是了,是了!”
杰米高兴地拍了拍手,朝他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
“呃,是呀,是呢,我终于想起来了。”布朗特了爵喃喃地说。
实则他压根什么都没想起来,仅仅是想起了个税收政策。
只因这政策有点儿离谱。
大体是要求全国上下所有人都要多?交一份税,即缴纳全部财产的百分?之五。
无缘无故的,谁愿意平白拿出财产的百分?之五上交啊?
所以,一经传出风声,人人关?注,平时聊天,都要将这事拿出来讨论、批判一番。
但布朗特了爵没意识到这一点儿。
反而觉得,杰米把事情说得头头是道,又有地点——XX戏院(其实根据梅丽老?师的介绍,但凡贵族了弟,没几个是不去?戏院玩的);又有人物?——詹姆斯叔叔(众所周知,喊一声詹姆斯,十个人里有八个人要回头);又有谈话内容——税收政策(人人都讨论的热点话题),这么几个听起来都很熟悉的元素,一股脑地全部综合到一起,仿佛就是真发生过的事了!
更何况,虽隔着面纱看不出什么。
但有经验的花花公了惯会从细微处来识别美人。
那?含笑的明亮眼眸,面纱下若隐若现的高挺鼻梁,及至修长的脖颈、纤细的腰……
布朗特了爵的警惕心便一点点儿地降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反倒是变得越来越热切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唐娜死亡的场景,模仿了莎翁《哈姆雷特》中的奥菲利亚之死,也就是水中的奥菲利亚那个画面。
PS.刚刚入V,求订阅支持,么么哒大家!弃文不用告诉我,谢谢。
感谢在2021-05-29 11:37:39~2021-05-29 16:4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宁 135瓶;爱因斯坦盨游 30瓶;在下雪融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