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的妻子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他,远走他乡,离开了京都,方远的父母也和他断绝了关系,回到了农村老家生活。
可妻儿父母的离去并未让方远幡然醒悟,他依旧深陷迷途,无法自拔。由于手里头已经没有可以供他挥霍赌博的本钱了,他铤而走险地借了高利贷,以为借高利贷解燃眉之急没关系,反正他肯定会赢很多钱,会翻身的,还得起。
事实是方远又输了,欠了一屁股债,讨债者找不到躲躲藏藏的方远,便找上了方远的双亲,要他们替儿子还债。
当得知儿子仍沉迷于赌博时,两位老人气得浑身发抖,原本身体状况不佳的他们面对债主们的威胁与恐吓,再加上对儿子极度的失望,没过多久,老夫妻便双双离世了,据说是被活活气死的。
父母离世后,方远总算停止了赌博,可一切悔之晚矣,他的人生早已经是一滩烂泥 ,他欠的那些债让他这辈子都还不上,还不清。
方远回想起最初涉足赌博的缘由——正是因为失业导致心情烦闷,想寻求放松,所以才去小赌了几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赌注也越来越大……不仅没有发财,甚至还将父母活活地气死了,就连妻子最终也选择与自己离婚,原本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分崩离析了。
然而面对如此凄惨悲凉的境遇,方远却并没有从自身寻找原因,反而是将一切罪责统统归咎到了傅言鹤头上。
如果不是因为傅言鹤要调查,自己怎会丢掉那份既风光体面且福利待遇又相当不错的工作?他的工作明明是完全足以负担整个家庭日常所需各项开支,让家人们生活得不错的,他的生活顺风顺水的,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去赌博,他不去赌博,他的家又怎么可能会散。
方远就是这样不断地自我洗脑 自我催眠,自己骗过了自己,并由此产生出强烈的复仇欲望来。
既然傅言鹤害得自己失去了一切,那他也要让傅言鹤感受一下失去至亲至爱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才行。
就在傅言鹤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悔恨之时,突然间,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紧握着的那只手似乎轻轻动弹了一下。
紧接着,手掌心传来一阵轻微而又痒酥酥的触感,仿佛有人在用指尖轻轻挠过。
难道是……
傅言鹤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与顾温宁交汇。
只见顾温宁双眼清澈如水,宛如春日里宁静的湖泊,眉眼微弯,一抹淡淡的笑容若隐若现,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傅言鹤。
他并未开口,但千言万语已无需多言。
“老婆,老婆你醒了!”傅言鹤失声惊叫道,声音因喜悦而颤抖不已。
“真是太好了,老婆你可算是醒了,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找医生。”
傅言鹤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甚至忘记了使用床头的呼叫铃,像一阵旋风般冲出了病房。
还没到一分钟时间,傅言鹤便拽着主治医生急冲冲地赶回了病房。
“许医生,麻烦您赶紧帮我看看我老婆,他醒过来了,这次绝对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之前傅言鹤时不时会产生一种顾温宁已经苏醒的错觉,但只是一场空欢喜。如此反反复复多次以后,连医生都感到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每次前来查看时患者并未真正苏醒。然而,面对焦急万分的家属,他们也不好发脾气,毕竟这种担忧完全出自于对亲人病情的关切,是可以理解的。
十分钟后,许医生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顾温宁默默凝视着眼前这个不修边幅、满脸胡渣且双眼布满血丝,浑身尽显疲态的伟岸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阵的酸楚与心疼。
“对不起,言鹤哥,让你苦等了这么长时间……”
若是自己能够早点儿醒来,想必言鹤哥也就不必承受如此多的煎熬,一直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了。
傅言鹤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很轻很轻的握住顾温宁的手,并将其紧贴在自己脸上,满脸喜悦地道:“老婆,不用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只要你现在平安无事就好,你还在,就是最好的消息。”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他都会坚定不移地等待着。一天不行就等一个月, 一个月不行就等一年,一年过去不行就等十年......总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够一直等下去。
老婆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也许需要沉睡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这一觉会比较长比较久,但只要还活着,尚未离去,便存在醒来的可能性。
再厚重的乌云总有消散的时候,如今,这些日子以来笼罩在他与老婆头上的阴霾终于散去,温暖明媚的阳光再度穿透云层,慷慨无私,毫不吝啬地倾洒而下。
看来上天终究还是眷顾着他们这对有情人的。
顾温宁微微弯起双眸,嘴角轻轻上扬,声音很轻很软地道:“言鹤哥,你可以亲亲我吗?”
恍惚间,他似乎感受到有人正轻柔地亲吻着他,那种触感既温柔又细腻。他心里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同时也渴望做出回应,只可惜当时力不从心,做不到,无法给予回应。
傅言鹤这个时候反而犹豫起来了,他想自己胡子没刮,形象估计跟个糙汉一样,他自己都嫌弃自己,怎么能去亲老婆呢,会被老婆嫌弃的,他不要被老婆嫌弃。
他完全忘记自己亲都亲过了,当时可没考虑到要什么形象,这会子却是矜持起来了。
顾温宁眼中浮现细碎的笑意,摸了摸傅言鹤的脸,嗯,确实比以前粗糙了些,胡子也挺扎手的,不过他不嫌弃,因为这是他的爱人啊。
前世今生,他唯一的爱人。
“没关系的,言鹤哥,亲亲我好不好?就亲一下,我好久没有和你接吻了。”
顾温宁直视着傅言鹤,双眸灿若繁星,眸底浮动着着璀璨的光亮,乌黑浓密的眼睫时不时地轻轻颤动一下。
他是如此直白又执拗地表达着自己想要和爱人亲近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