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掩盖下,四道黑影快速穿梭。
不知是谁太过兴奋,在行动时踩碎了屋顶上的一片瓦。
听得头顶上隐隐约约传来的清脆声响,石黎放下手中沾满血污的帕子,抬头望去。
周围长老也察觉异样,顺着石黎视线的方向一道看去。
通报弟子在这时恰巧赶来:“石宫主,伏冥仙君还有三十丈就到正殿了!”
石黎听得这一声通报,忙将手中帕子放下,将脚下一个带血的水盆往桌布掩盖下的桌里一踢。
他又四处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发现异样后,才咳了一声,提醒殿内其他长老注意。
众人屏气凝神,在等待了须臾后,一道肃杀冷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一脚跨了进来。
石黎被晃神,须臾后迎了上去,亲热喊道:“......伏冥仙君?还真是伏冥仙君!”
说实话,在亲眼见到衍冥之前,他都更愿意相信是门下弟子一不小心将别人错认了。
伏冥仙君,平日里邀请都邀请不来的,怎么会突然深夜造访了呢?还偏偏挑在了今天,也未免太巧了!
衍冥回礼,对着石黎和一众长老们道:“见过石宫主、诸位长老。”
石黎将心中的疑虑压了下去,对着那跟着前来的通报弟子道:“快,给伏冥仙君设座,为仙君沏茶!”
衍冥漫不经心走过,说了句“不必麻烦”后,便随意找了处位置坐下。
石黎脸上的笑一滞,连身体都僵硬起来,衍冥随意一坐,居然坐到了他方才藏血盆的桌旁!
通报弟子已经为衍冥端上一盏热茶,衍冥目光注视着一缕缕向上的水汽,不发一语。
石黎这下彻底坐不住,他三两步走上大殿之中的主位,对众长老使了个眼色,众人皆入座后,对着衍冥道:
“伏冥仙君深夜前来,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衍冥缓缓抬头:“没有要紧事,不欢迎我来吗?”
石黎一呛,赔笑道:“伏冥仙君说笑了,九碧泉宫自然随时欢迎伏冥仙君来。”
衍冥轻轻举起茶盏饮了一口:“那就好。”
衍冥的手就放在这奢华的桌布上,石黎忽然瞧见桌布下方一点鲜红的血迹。
他的手不由自主捏紧。
反常......太过反常了。
石黎额间冒出一丝虚汗,他又想起方才屋顶上隐约传来的声音。
忽然担心起将那女刺客带走的赵长老来,他对着坐在门边上的几位长老使了个眼色。
几位长老接收到石黎的眼神信号,起身对着衍冥道:“我们老了,夜深就不陪你们熬了,伏冥仙君,待明日再好好招待你一番。”
衍冥抬眸看了过去:“长老们请留步。”
门边上的几位长老依言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去,衍冥的脸色过于严肃,又听得他缓缓说道:
“北边的......镇魔结界......”
————
赵怀远手上一阵温热,他有洁癖,嫌弃厌恶地看了看手上的血迹。
怀中抱着的这刺客已经脸色惨白,想必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在刚才,读懂了石黎眼神中意思,见四下无人,他身形一拐,入了一处密林。
石宫主真是......做都做了,怎么在聂文清的面前又扭捏起来。
半个月前还担心这事被聂文清知道,还专门把他支走下山。
只有极少数几位长老知道,石黎和聂文清是有关系的,聂文清的母亲是石黎的亲妹妹,担心聂文清被闲言碎语,这件事连聂文清本人也瞒着。
不然石黎哪里会看上聂文清,收了他为亲传!
在聂文清面前,又总是要维护一个严厉正义的形象。
若今晚碰巧撞见这件事的不是聂文清,而是其他弟子,如此多嘴,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哪儿有这逢场作戏的麻烦事!
赵怀远觉得烦躁,反正这人横竖一个死,不如就在这里将她了结了,省得夜长梦多。
到时候就说这刺客受伤太重,在路上就死了,也算是给了聂文清一个交代。
不远处就是刑罚宫,赵怀远唤来几个心腹弟子,准备把处理尸体的事,交给他们。
几个弟子围在赵怀远身边,听见赵怀远说道:“还剩一口气了,给她个痛快吧。”
有人认出了她,犹豫道:“师尊,发生了何事?这好像是......马长老座下的一位师妹啊。”
赵怀远不满皱眉,看向那多事的弟子,伸腿往他屁股上一踢,眼神中颇有警告的意味:“臭小子!怎么,这会子又知道怜香惜玉了?”
赵怀远四处看了看后又压低了声音:“几天前,你将溪无涯往偏殿里拖,那时可没见你手软啊。”
那弟子耳根一红,也小声委屈说道:“师尊这时倒说起我来了,我还不是听从师尊的吩咐。无涯师兄他......到底?”
赵怀远甩袖打断:“不该你们打听的事,不要打听,吩咐什么,你们照做就是。”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脸色有些发白。
这几日,九碧泉宫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赵怀远见这几人迟迟不动,怒道:“怎么?你们也想像这刺客一样,要反了?”
几名弟子脸色一白:“弟子、弟子不敢。”
赵怀远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从怀中掏出手帕来擦了擦,但还是擦不干净,他又对着身后弟子恼怒道:
“那还等着做什么!”
弟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后,围了上去,方才说话的那名弟子召出佩剑,虽不忍心,但还是将剑尖抵在了纪千珏心口上:
“这位师妹,抱歉了。”
说罢,这名弟子便要伸手刺去。
黑夜中麻绳蜿蜒前行,像蛇一般对着那名弟子的手露出獠牙。
那弟子执着剑,还未刺出,手上忽然一痛,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袭来。
他“啊”了一声后,手上的剑没拿稳脱落。
借着模糊不清的月光,他看清自己手上有一条火红的痕迹。
赵怀远本背着身子,听得这兵器落地后的清脆声响,不满的情绪达到顶峰,他回头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见是女弟子,你心花怒放了?连剑都拿不稳了?!”
这一声骂完,赵怀远目光一凝,呼吸一滞。
不远处密林的一棵树上,齐刷刷站着四个黑色身影。
其余弟子见赵怀远表情不对劲,也转头望去。
四个黑影居高临下,不发一语,月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拖得老长。
赵怀远看了看那四个黑影,又朝着晕倒在地的纪千珏看去。
都是一身......黑色的衣服。
难道那四个人也跟这次的刺杀有关?
赵怀远上前一步,手上运功,召出佩剑,对着不远处那四人,语气狠厉:“什么人?!打扮成这样在我九碧泉宫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从树上跳下,麻绳听话盘旋徘徊护在他周身。
那人的面容隐藏在黑袍之下,隐约看不分明,出口,是清雅的声音:
“我们是,代表正义的——黑衣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