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有了800个答案。
闲逛?路过?特意接他?
裴铮直言,“ 等你。”
“ 等,等我干什么?” 白陶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即将混乱,脑子也开始不受控制。
这人当真是特意来接他?为什么?
“ 一起回村。” 裴铮语气带着几分不解,不知道这个时间点除了回家还能干什么。
“ 不是。” 白陶嘴唇轻抿,努力组织语言,“ 你怎么到下河村来了?”
“ 有人招工。”
下午裴铮正坐在院子里磨箭头,兰婶就找来了。
说镇上有一位有钱人要到上河村修很漂亮的石头房子,就是要赶工期,所以想找些力气大的人做工,每日工作时长长了些,但工钱不错。
裴铮打算找大牛一起去问问情况,结果到了大牛家后发现没人。
问了宋以安,才知道大牛一大早就出门了,最近都不怎么着家。
最后裴铮一个人到上河村了解情况。
确定明日就能上工后,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去。
但半路听到最近镇上出现了人拐子,衙门天天都有人报案,丢的还都是未婚的哥儿和女子。
闲聊的大娘还叮嘱自己身边的哥儿,让他平时别一个人在外面走。
这让裴铮一下就想到耳垂上有痣的白陶,他回忆了一下中午白陶去自己家时,耳垂上的痣没有拿东西遮。
于是他向旁人打听许大娘家的位置,到了后听到里面很热闹,有不少人在忙前忙后的装点房子。
确定听到白陶的声音后,他就走到离房子稍远的核桃树下站着,偶尔还能听见院里白陶指挥大家的声音。
裴铮就这么静静的等了一个时辰,路过的人会时不时看上他一眼。
——
听到裴铮是顺路等自己,白陶脑袋恢复正常,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里有些失落。
随后又觉得有些矫情,他一个大男人还要人接不成,又不是刚上学堂的小屁孩儿。
“ 是什么样的招工?” 白陶活动活动肩,“ 还招外村人?”
裴铮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
白陶看着远处的余晖,“ 石头房子?是要比砖瓦房便宜一些吗?”
“ 一般是。”
裴铮愣是问什么答什么,多的一句不肯说,白陶只好接着问,“ 那意思是这人修的石头房子不一般?”
“ 嗯,要很大块的石头。” 所以才会找力气大的。
“ 那你做工的时候小心些。” 石头太大,靠人力运输危险系数也会高一些,白陶有些担心。
“ 好。”
——
夜里,白陶家炕上。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的白陶,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自己今天傍晚见到裴铮时的情景,那时的悸动现在都还未散去。
对方就那样身姿挺拔的站在树下,就好像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出现,他都在。
这种一直有个人会等你的感觉真的很戳人。
白陶回想这几天自己面对裴铮时奇奇怪怪的反应。
他知道,这是心动。
他有点喜欢上裴铮了。
裴铮一直对他很好,大大小小的事都有在帮忙,又长得很帅,现在在自己眼里对方还带着点可爱。
就是有一种一个冰山帅哥,对全世界都很冷,但对你却很好,还是那种做的多,说的少的人。
这怎么可能不让人沦陷?
白陶的小心思有了苗头后,完全收不住,一路生根发芽。
看着黑黢黢的室内,忍不住嘲笑下自己,前几日还在叮嘱自己不要弯。
现在好了,弯的速度还挺快。
一看裴铮对自己就没这个意思,看起来你完全不像会喜欢男人的样子。
平时他们几个要是聊到成亲的话题,裴铮一点都不感兴趣。
综合来看,裴铮肯定不好追。
而且他喜欢裴铮这种事儿,放到这个世界来说,就是正儿八经的断袖。
白陶不用想都知道大家肯定不能接受,更别说平时做事儿看起来有些一板一眼的裴铮。
白陶也想告诉自己不要喜欢对方,但喜欢这个东西,哪能说控制就控制。
任其发展不行,控又控制不住。
白陶就这么陷入了苦恼。
第二日,白陶因为心里揣着事,天不见亮就从床上爬起来。
然后思绪就飘到裴铮身上了。
也不知道对方起床没,我要不要去看看?
裴铮不是要去隔壁村做工吗?我去找他一起去吧,路上有人做个伴,能热闹一点。
然后白陶早饭也不想弄,洗漱完迫不及待的往山上跑。
见裴铮正在吃早饭,他高高兴兴的跑去蹭了一顿。
蹭的是自己昨日带上来的麻花。
然后两人结伴去隔壁村。
路上白陶故意落后一步,悄悄盯着裴铮看,他发现对方的头发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长,都还没到腰,看来平时也会修剪一下。
又摸了一下自己后面已经可以扎小啾啾的头发。
白陶的头发现在处于最尴尬的时期,前面的薅到后面去又扎不起来。
任由它当刘海又太长,别在耳后他又难受。
这时候他就希望自己有一个发箍,往头上一戴,简直完美。
路程过半,裴铮回头看了一眼今天格外安静的白陶。
往日对方走在身边都是说个不停,就连路边不认识的野草,也能拿来聊上两句。
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闷不吭声。
刚对比完两人脚大小的白陶一抬头,就看见裴铮回头看他。
他努力忽视又开始乱跳的心,语气平静地问,“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裴铮又仔细看了两眼,“ 没事。” 然后扭头继续往前走。
跟在后面的白陶在心里嘀咕,什么叫没事?
你这一扭头,把我的心跳搞得乱七八糟,自己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这会儿因为喜欢上裴铮,什么都想刨根问底的白陶,是真的很想问清楚刚才裴铮回头看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对他也有几分意思?
还是说自己今日形象不佳?
白陶直到进了徐大娘家,才收起心里的猜测。
只能感叹,喜欢真是个谜一样的东西,对方一点点动作,自己都能在心里揣测半天。
徐大娘家今天很热闹,早早就有不少村民扛着桌椅板凳来帮忙。
白陶也很快投入战斗中,暂时没时间去想裴铮。
徐耀驾着牛车去接亲时,白陶正在给鱼改刀。
中午新郎和接亲的人都在女方家吃饭,所以徐大娘家中午只有几桌人。
傍晚接亲回来拜过堂,晚上那一顿才是重头戏。
白陶这几日已经把流程在心里演算了无数遍,做起来得心应手,还有时间收拾案台。
旁边好几个帮忙的婶子都夸他厉害,说从中午那一顿饭就能看出徐大娘家是请对了人。
围着几个灶打转的白陶,连人家拜堂都没时间去看,只能听到一阵阵传来的笑声。
直到一阵鞭炮声响起,白陶知道这是开席了。
他赶紧两个灶一起开工,把最后几个热菜炒出来。
好在之前把所有配料都准备好了,这会儿只需要往锅里倒就行。
等最后一个白菜汤端出去,白陶累的有些直不起腰。
握大锅铲的两只手,也被磨得有些红。
徐大娘特意给做厨的几人也留了一桌,这会儿上完菜,她赶紧来招呼白陶几人去吃饭。
新郎正在挨桌敬酒,到白陶他们这儿时,已经略显醉态。
看着穿着喜庆,脸上的笑怎么都压不住的徐耀,白陶抬手给人道了声恭喜。
徐耀傻乐,朝白陶举杯,“ 我一路敬下来,大家都在问我是哪儿找的厨子,厨艺了得,说这席面做的可不比镇上的差,谢谢你,白陶。”
白陶起身端起酒杯,“ 这都是我应该的,还要谢谢几位婶子,不然我一个人哪搞得定。”
徐耀又朝在座的几位婶子道了谢才前往下一桌。
等吃完饭天已经彻底黑了,白陶本想帮着一起洗碗,被高兴到不行的徐大娘阻止了。
把剩余的工钱结给白陶,还硬多给了10文钱。
拉着白陶一个劲儿的夸,“ 今日我这席面算是出名了,不仅味道好,每个都还摆盘精致,大家平日去吃席哪见过这种?也算是咱们下河村头一份。这都得谢谢你,下次要是有哪家要做席面,我一定推荐你。”
被夸的白陶高兴地接过工钱,觉得自己今天累了一天非常值得。
虽然他当初买材料花的钱跟工钱差不多,但他也算积累经验。
往后若真有人在找他,那他就是纯赚钱了。
投资总会有回报的,徐大娘还说要给他介绍生意呢。
白陶给徐大娘说了一箩筐祝福的话才伴着月色走出打扮喜庆的院门。
然后他又愣住了,粗壮的核桃树下,昨日站着的人今天依旧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