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二狗以为裴铮要坐车,回头看了一眼板车上的人,见大家都有些怵,他自己也有些害怕,又不敢不让人坐车。
看见裴铮后,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张婶,一下闭了嘴,哆哆嗦嗦往后靠,坐在他后面的小哥儿差点被挤下车。
她知道兰婶和裴铮关系很好,自己要是再吵下去,怕不是要挨打。裴铮小的时候打架就可狠了,听人家说,打仗的时候更是杀人不眨眼,嗜血的很。
白陶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肯定会说:哈喽,这位大婶儿,你脑子没病吧?在战场上不狠一些,难道等着被对方砍?
裴铮见大家都谨慎的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因为他习以为常。
“ 裴大哥!你是突然想去镇上?” 白陶往旁边挪了挪,“ 这还能挤下一个人,你要不要上来?”
车上胆小些的人,被白陶这话吓得坐直身体,就怕裴铮要上车。
坐在车尾的白陶,不知道大家内心的想法,还笑着跟裴铮招手。
见人笑得没心没肺,裴铮沉默的将手中的布袋递了出去。
他想,这人好像第一眼见他时就不害怕,还夸他来着,虽然夸的话有些不知羞。
白陶接过裴铮手上的布袋,边打开边问,“ 这是什么?”
裴铮没说话,下一秒就见白陶拿出玻璃杯,惊呼,“ 我出门的急忘了,谢谢裴大哥!”
一车的人都没见过这稀罕物,勾着脑袋看。
裴铮觉得头疼,自己特意套的袋子算是白费了。
兰婶直接动手拿过玻璃杯重新装回布袋,“ 东西放好,这年头手脚不干净的人多。”
张婶炸了,有裴铮在,她只好小声反驳,“ 你什么意思,在这儿点谁呢?”
她家女儿就是因为偷过一次东西,名声才坏了,现在最听不得手脚不干净这几个字儿。
兰婶翻个白眼,“ 谁搭腔我说谁。”
远处正好有几个也想坐牛车的人,见牛车停着,便快步走了上来。
兰婶觉得跟张婶坐一个车晦气,拉着白陶跳下车,让后来的几人上车。
反正他们这才到村头也不用给钱。
张二狗见车上坐满人,也不敢看裴铮一眼,驾着车迅速走了,直到拐弯出了村子才松了口气。
这裴铮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真吓人。
“ 对不住啊,小陶,害你也没坐成车。” 兰婶一脸歉意的看着白陶,她把人拉下车,其实是怕白陶继续待在车上,会被张婶骗。
白陶在兰婶看来一副人畜无害,容易被骗的样子。
“ 没事儿,张婶跟查户籍似的,我在上面也坐不住。”
说到张婶,兰婶就没好脸色,“ 别叫她婶,她也配?我跟你说啊,你才来这清河村,不清楚她的为人,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见了少打交道的好。”
白陶嘴甜,“ 好的,都听兰婶的,兰婶人好肯定不会害我。”
兰婶不吃糖衣炮弹,没好气的把布袋还给白陶,“ 我说你也是一点防备心没有,财不外露的道理可懂?小心被人惦记上。”
白陶当然知道财不外露,但他这会儿没把玻璃杯和钱财挂上等号,一时忘了这东西在这是个稀罕物。
“ 谢谢兰婶教导。” 白陶这会儿也知道裴铮给玻璃杯套上布袋的用意,转头朝裴铮晃晃手上的布袋,“ 谢谢裴大哥帮忙套的袋子。”
裴铮摇摇头,转身准备回家,却被人拽住了胳膊,他疑惑的回头。
白陶发出邀请,“ 裴大哥要不一起去镇上?反正出都出来了。”
裴铮抽出被拽着的胳膊,看着笑的有些傻的白陶,突然怕他在当铺换的钱,还不够还他药费。
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去,正好可以去打几支箭头,先前有几只磨损的差不多了。
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当然主要是白陶和兰婶在说,裴铮就是个听众。
还未进城,就已经察觉到镇上的热闹了,白陶好奇的看着斑驳的城墙以及在门口值班的士兵,发现进出装有大件东西的都会被盘查。
他以为只有县或者郡之类的城才会筑墙,没想到镇上就有,看来这洮阳镇还挺繁华。
进了城后,路面就由夯实的土路变成了青石板路,旁边立着一些高矮不一的小楼。
路边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小摊贩,看起来挺干净整洁。
沿着主路走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一个小摊贩,白陶有些好奇的问裴铮,“ 这路上没有摆路边摊的?”
裴铮言简意赅,“ 正街不让摆摊。”
白陶好奇,“ 如果摆摊的话会有城管来抓吗?”
“ 城管?” 裴铮第1次听这个词儿。
白陶换了种说法,“ 就是会有衙门的人来抓吗?”
裴铮点头,“ 嗯,会被打板子和罚钱。”
兰婶补充,“ 不仅如此,小摊也会被收走,给了钱才会归还。你们镇上不这样吗?我还当各地都是统一的。”
白陶打着哈哈,“ 也是这样的,我以为别地会不一样,所以问问。”
今日是元宵节,街上很是热闹,兰婶说到傍晚的时候更热闹,每家店铺都会挂起灯笼,能一直营业到三更天呢。
出了主街后,裴铮带人直奔当铺。兰婶打算去采买东西,和两人约了在城门见面的时间后,便离开了。
白陶有些紧张,“ 我一会儿该怎么说?我这一身打扮会不会显得很穷,当铺老板会不会刻意压价?”
“ 这家相对公道。” 裴铮没想到白陶会考虑这些,还挺意外,看来这人比自己想象中考虑的多。
这镇上不止一家当铺,裴铮带白陶来的是镇上口碑最好的一家。
当铺和别家店铺不一样,没有什么大门敞开,只开了一扇窗户,支起一个小平台。
白陶强装镇定,将布袋放在平台上,笑得自信,“ 掌柜的,我来给你送好东西了。”
裴铮站在后面看了一眼白陶。
正在翻看账本的掌柜,闻言露出兴趣,“ 哦,这位小兄弟,是有啥好东西?”
白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掌柜一看便知。”
掌柜见人穿着打扮虽是农家人,但长相却像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只当白陶是落了难,来这儿当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麻布口袋,拿出里头的东西,等看清楚后,内心挺震惊,这种成色的他可没见过。
他们最行最拿手的就是不露声色,这会儿可不能破了功。
掌柜拿起玻璃杯,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听到清脆的响声后,肯定了这是个琉璃杯,就是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这透光度,看的人啧啧称奇。
看着上面的木头盖子,掌柜一时不知如何打开,白陶好心的帮人拧开瓶盖。
掌柜看着瓶口处的螺纹,越看越觉得妙,这到底是哪位奇人所做?居然能将易碎的琉璃口雕得如此严丝合缝。
“ 这是早年祖父外出经商,从域外淘来的好东西,今家中遇难,不得已拿出来当了。还望掌柜出个好价钱。”
白陶哭丧着一张脸,对着玻璃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掌柜经过一番询问在得知是死当后,伸出三根手指。
白陶也不知道掌柜是何意,便把价往高了喊,“ 300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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