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归国(1 / 1)

“说说吧,这日子过的如何?”我两只手搭在书房的龙椅上,睨着下面的夏焕之。

夏焕之一板一眼的将所有大事汇报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也就之前造反人员里头的漏网之鱼罢了,还有四月份的选拔考试,夏焕之将名单送来给我。

我匆匆扫了一眼,果然有裴垣的名字,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裴垣?”

夏焕之连忙道:“的确有个叫裴垣的,与上一任大理寺卿同名同姓。”

“当真巧合的很。”

“不光如此,这个裴垣也是个白子。”

白子,顾名思义,便是从小头发花白,这是一种病,所以称得这种病的人叫白子。

“那真是有意思了。”

见我兴致如此高,夏焕之继续道:“那白子能力还不错,臣弟将他安排到大理寺最底层效力,没想到三天不到,竟然破了个惊天大案。”

“是吗?那这种该好好的重用。”

“臣弟也是这么想的,之前大理寺卿是裴垣,如今又来个裴垣,不如让他直接顶了以前的那个位置,也省的再挪其他官位。”

我甚为满意:“夏焕之你做的不错。”

夏焕之头微抬,恭敬且从容道:“之前臣弟糊涂,大王念及兄弟之情饶恕臣弟,臣弟怎敢再不知悔改,一错再错呢?自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我才说一句话,你巴拉巴拉一大堆用不用这样啊?

“嗯,有这种觉悟是好的。”

该说的都说光了,我也找不到话跟他继续聊下去便挥手准备让他下去,夏焕之走到门边,忽然又撤了回来。

我惊异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这厮什么话也没说,噗通跪在我面前,那速度跟动作叫一个干脆利落。

夏焕之道:“大王,臣弟之前糊涂,做了许多错事……其中还包括……包括狄笛。如今她肚子已经有八个月,太医说,再过一个月便要生了,可狄青却死活不让臣弟给狄笛一个名分,再如何说,狄笛也是个女儿家,未婚先孕,总归对她的名声不太好,还请大王做主,将狄笛赐给臣弟做妃子,臣弟定然不会辱没她分毫。”

这的确是好事情啊,我乐意之至,可随后又有些为难,万一狄青不同意怎么办?借了太师的戒尺在朝上把我打一顿呢?

“这件事不急,寡人回头与狄青商量一下,你看呢。”

夏焕之几乎绝望的抬起头:“大王,狄青他素来对臣弟不满,又怎会轻易改变主意呢?”

“夏焕之,欲速则不达,即便寡人一道圣旨强行赐婚,皆是,你与狄青关系不睦,作为女儿,你让狄笛站在哪一边?”

夏焕之一愣:“这个……”

“寡人见你对狄笛也并非玩弄,既然想好生对待人家,便要把所有事都想周全了。别毛毛躁躁的。”

被装腔作势的这么一说,夏焕之如茅塞顿开,死灰复燃的站起来:“大王教诲的是,臣弟立刻想办法去。”

“嗯。这才对。”

我甚为满意的挥手让他下去。

我手脚麻利的处理完手里的事,便着急回后宫去看夏衍。

她如今容貌全变,明日早朝我该如何跟臣子们交代呢?所以今日必须要理顺溜了才行。

回到盘龙宫,小果子红着一双眼睛迎接我。

“怎么了?”

小果子一见我,噗通一声跪下道:“大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不是回不来了?”

我一愣,怎么着?夏衍没说明白吗?

小果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我投诉:“皇后娘娘临走前,拿了奴才三个月的月钱……呜呜……她现在回不来了……”

本来还挺感动的,一听他接下来的话,差点失控抽他:“行了行了,待会去库房拿六个月的去。”

小果子还是啼哭不止:“那皇后娘娘……”

我叹口气:“小果子,你看清楚了,这里头躺的就是皇后娘娘。千万别记错了。”

“啊?”

丢下目瞪口呆的小果子,我大步朝寝殿内走去,夏衍果然在睡觉,可我一走近,紧闭的双眼竟然睁开了。

“怎么醒了?”

“因为我在装睡。”

我倒了杯水给他:“明日麻烦事一堆,你看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我瞪大眼睛:“你叫我跟臣子们说,你是巫族人?”

柳池跟裴垣不止一遍的跟我说,千万不能泄露真正的身份,不然会很麻烦,到时候传出去,其他国家会跟苍蝇见了屎一样的,蜂拥扑过来。

夏衍甚是嫌恶的皱了皱眉:“你就不会找个适当点的形容词吗?”

“反正意思都一样。”

夏衍想了想:“这个好办,你在朝上说,之前长亭郡主一直都用易容术掩盖真实容貌。”

“你当臣子们都是傻瓜吗?”

“这个无关紧要,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你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不信也得信。”夏衍霸气侧漏道。

“果然有道理。”

君王在上,就算我说长亭去了阎国是为了整容,他们也得相信不是?

“对了,还有件事,夏焕之想我下旨给他赐婚。”

“拒绝他。”夏衍毫不犹豫道。

我惊愕起来:“为什么?难道看不出来夏焕之与狄笛是真心的吗?”

夏衍果断道:“真心又怎么样?若你真的赐婚,夏焕之是高兴了,那狄青呢?如果他有本事把狄青弄好了,赐婚也无妨。”

嘿嘿,居然跟我想的一样,我越发觉得自己有做大王的潜质了。

晚膳时,柳池送了一颗宝蓝色的药丸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拿着跟宝石一样的药丸问道。

柳池已经换上了国师服饰,恭敬道:“这是解毒的良药,夏王被人下了毒,食之无味,如今这个便是解药。”

还真是好事不断啊。

只要吃了这药丸,以后不管换到谁的身体里,都不用担心吃东西没有味道了。

“慢着,先把这锅汤喝了。”

一整锅海鲜味的汤全部到了我肚子里。

“嗯,可以吃了。”

待我服下药丸没多久,立刻有股恶心感,然后止不住的吐起来。

混合着汤羹,我竟吐出来一条暗红色的虫子出来。

夏衍的脸都白了。

拿夏衍的话来说,看见那条虫子,他自己都快忍不住要吐了。

我用清水漱了口,小果子连忙将装有污秽物的桶提走。

夏衍深深吸了一口气:“原以为只是中毒,却没想到是被人下了蛊。”

柳池用白丝巾擦了擦手,淡然道:“这种蛊毒不宜被人发现,这么些年来,臣用无数美味汤羹作为诱饵,才将这东西引出来。”

我吃惊的瞪眼:“那些汤……是用来引这虫子的?”

柳池忍不住浅笑起来:“你以为呢?”

我顿时有些懵圈了。

又听柳池继续道:“大王之所以尝不出味道来,原是这条虫子将所有的美味都吸收了,这虫子本身并无毒,也不会损害人的身体,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

“既然这虫子本身无害,可为何还有人将它种植在寡人身上。”我问道。

柳池想了想,笑意蔓延到了眼底深处,似乎觉得这是一个真真可笑的问题,但因为我问了,又不好不回答。

“食不知味看似无伤大雅,可一旦被有心人发觉,那便是性命攸关的事了。”

夏衍始终保持着沉默,他看似平静,可额头上的花瓣颜色却呈现一种恐惧的橘黄色,这令我大为吃惊,我靠,明明都害怕了,还能摆出这么冷静的一面。

“怎么讲?”我道。

“如果一个人永远吃不到盐,会怎么样?”柳池微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愣了愣,吃不到盐?

见我还未明白柳池刚要开口说明,却被夏衍捷足先登:“若长时间吃不到盐,人的身体会随之衰竭。”

我吓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夏衍冷笑:“这倒是一个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原本每个月的刺杀对我来说已经是精神折磨的极限了,现在看来,那些怎能与这事相提并论?仅用盐便能置人于死地,刺杀神马的,都弱爆了。

……

头一次用夏衍的身体品尝这些美味,对我来说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每一道菜我都吃的十分仔细,但吃到嘴里却又是另一番味道。

见我眉头紧皱,夏衍急忙过来:“怎么了?”

我呸得一下,吐掉嘴巴里的食物:“什么啊,这么难吃。”

闻着味道挺香的,可吃到嘴巴里竟是另一番让人费解的味道。

清淡的简直跟水没有区别。

夏衍拎起我用过的筷子,吃了一口,眉锋一拢,却硬生生将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在此期间,他眉心的莲花吐露着妖娆的红艳。

那是怒意的象征。

“没有盐,真的没有盐。”

才回到宫里便遇见这等事,我踉跄着倒在椅子上,若今日不是柳池,我与夏衍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晓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顿饭都有太监试吃,试吃的太监难不成也吃不出来吗?”忽然,我有些怒了。

“他们不是吃不出来,而是被人收买了,装作吃不出来的样子,不过,也不排斥他们其实是吃出来了,可又不敢说,毕竟大王的膳食,只要没有毒,其他的不在他们管辖范围内。”柳池带着平静的语调解释起来。

“御厨,将那些御厨全部带上来,寡人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竟想谋害寡人。”我拍案而起,止不住的怒火噌噌往上冒着。

夏衍摆手:“先冷静一下。”

“冷静?”这个时候我还怎么冷静?竟有人妄想置夏衍于死地,这般心肠歹毒怎可饶恕。

“娘娘不妨想一想,知道你食不知味的究竟有多少人。”柳池望着夏衍微笑问道。

我稍微平静下来,安分的蹲在一旁听着。

只见夏衍眉头深锁,似乎在细数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个人。”夏衍抬头望着我们。

“哪三个?”

“除去我自己,一共三个,长亭、你、以及……瑞雪姬。”

再次提到瑞雪姬的名字时,我已经没有任何波动了,以前会担心夏衍会不会对那个女人还留有情谊,如今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担忧。

“这么想来便有了眉目,瑞国如今归顺了阎国,但真正掌控大局的却是阎啸卿,若但说瑞雪姬安插人进宫谋害大王,似乎不可能,那么这只有一种可能,瑞雪姬将大王食不知味的事告诉阎世子。然后由阎啸卿着手,在大王的膳食里动手脚。”柳池分析的十分在理,而且入木三分。

我的呼吸隐约开始颤抖起来,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隐隐作痛。

那一夜,我着实的心疼阎啸卿。

可如今,他反手来了这么一下子,又让我觉得,当初心疼的究竟是阎啸卿,还是心疼他所拥有过的那些惨无人道的经历?

为什么不能用正常的手段竞争?为什么不可以堂堂正正的分出胜负,却非要在这种事上耍弄手段,置人于死地。

柳池说,这种不带盐分的食物吃个半年,身体就会出现衰竭,接着会智力下降,并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疾病。

最后会在不知不觉中停止生命。

这么可怕啊。

“阎啸卿这么费事,恐怕目的只有一个。”夏衍站起来,目光悚然。

“是什么?”我问道。

“他要篡位了,怕我从中作梗。”从夏衍阴森森的冷笑中,我仿佛看到一只蛰伏的魔鬼慢慢苏醒过来。

为什么阎啸卿会怕夏衍从中作梗呢?夏衍远在夏国,对阎国的事根本无从插手。

但我依旧想错了。

“左丞相是夏国人。”柳池一语挑明了先机。

左丞相?那不是阎啸卿的老丈人?

夏衍冷笑道:“这或许就是天意,当初巴图子跟贤妃皆是阎国派到夏国的探子,如今我礼尚往来,全部奉还给他。”

脑仁开始抽抽的疼,不晓得该说他们什么好,阎啸卿与夏衍就好像两个顽童,你打我一巴掌,我还你一脚。到头来不管谁胜了,胜利者受的伤不会比失败的那个少,这又是何必呢?

但夏衍却觉得很有意思,在他眼中,这就好比一盘棋局,两个对弈的人正好旗鼓相当。不过胜负之分并非谁将了谁的军,而是,谁把谁先弄死。

阎啸卿有菩提子护身,自然不会惧怕什么毒药之类的。

夏衍如何扳回这一局,恐怕需要费些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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