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岚深吸一口气，向前一踏步。
只见她脚边砂石瞬间被灌注了灵力，盘桓旋转在她脚边。
此时，风与时间被凝固住了似的。
林卿羽那一剑劈过来，不疾不徐，正冲着门面。
风沙被裹挟而来，吹得她睫毛乱动，顾岚只得闭眼，放出神识观察。
那一剑近在咫尺时，顾岚方才徐徐挥出手中之剑。
起初，没有风动。
沙石静止。
随后，风哗得疯涌。
沙石仿佛被飓风搅动似的，剧烈飞起，风如刀，沙石被割裂，吱吱嘎嘎响起一片。
紧接着剑光如璀璨流星，唰得急速飞去，硬生生撞开林卿羽的剑。
两方剑气首先相撞，碰得一声，爆发出一阵巨响。
随后，一阵火花急射而出。
震荡开来的剑波向着观众席卷去。
携带沙石的狂风，吹得观众席众人忙用衣袖遮挡。
可仍有部分观众未能幸免于难。
飞沙一下子闯入嘴里。
“咳咳咳。”
未曾做好准备的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几个张着大嘴看得津津有味的被灌了一口沙土，忙侧身直吐口水。
“啊呸呸。”
吐出一口泥沙。
“啊我去，呕。”
几个弟子咳嗽半晌，弄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等回过神，见顾岚拿着剑稳稳站在场中，两个衣袖全数裂开，略显狼狈，但她挺立的身姿，却如松如柏，站定场中，让人有一股崇拜的冲动。
“嘶。我去，千机门的大师姐这么帅！”
“我靠，我爱上了。”
而林卿羽唇色苍白，虽然站立着，却微微晃动，如风中瑶草。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啧，我的灵石啊，林卿羽你可不能输啊，老子可是押了你赢啊。”
场中一边是给顾岚喝彩的，一边是叫嚷着让林卿羽战斗到底的。
如煮沸的粥，一片翻腾。
“我去，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千机门大师姐有两把刷子啊。”
“是啊，啊啊啊，呸呸。就是动静太大，搞得我满嘴泥。”
“你还真别说，听说这林卿羽可是融合期中期，顾岚是融合期初期，怎么说也不能打成这样啊。”
“对对对，初期还能打成这样真厉害啊。”
众人纷纷侧目。
旭风息、薛灏、孟辛满脸高兴，带着后面的其他人一起兴奋地加油，还不忘给天衍宗的众弟子做鬼脸。
观众席太吵了，顾岚觉得厌烦，喉头腥甜，一直往外顶，想必受了内伤，但此时她还不能倒下。
进前一步，顾岚有些生气道。
“林师兄，我自问没有怎么得罪你，你为何要如此这般下死手？两方交手原是切磋，犯不着你死我活吧！方才那一剑若是我未曾接下，此时定然身首异处！”
顾岚面色不善，一副你得给个解释的架势。
林卿羽原本憋着翻涌的血气，十分辛苦。
此时，终于憋不住了，哇得一声吐出一口红血。
吐完才觉心中好过一些。
顺了顺胸脯，林卿羽并没有立刻回答。
方才那一剑使出，他受到了反噬，经脉疼痛难忍。
这一剑原本只使出了五成力，中途却有什么力量侵入，他那时已经无法控制，只得被那力量裹挟，直直往前冲，再想找试炼师父喊停，他却犹豫了。
若是在此时喊停，无论是谁，此局就算认输。
林卿羽必然不肯，只得硬着头皮冲来。
如今顾岚这般质问，他也没能想好如何回答。
而那藏身在灵瑶玉佩中的魔主相柳却叹口气。
看来，借力打力也未能伤害顾岚。
相柳没想到顾岚竟然接下了这一剑，委实出乎他意料。
之前他原是要与顾岚合作的，怎奈顾岚甚是狡猾，拿了她的东西，却助转生木要灭了他。
此时，新仇旧恨一起算，就地要解决顾岚的，未曾想却被她化解了。
相柳一时之间又是可惜，又是心痒。
可惜未能除掉她以解心头之恨，心痒在顾岚的资质比灵瑶好一些。
若是能附身在她身边，日日引诱，定然能成事。
只是相柳没找到好时机，此时也许只能徐徐图之了。
相柳的心思极为隐秘，他未曾在灵瑶面前透露半点。
因此灵瑶从未怀疑他。
此时在观众席上观看这一切的灵瑶，面色极为难看。
方才林卿羽那一剑，分明能够伤害顾岚的，却被顾岚接下了。
这对灵瑶来说是莫大的冲击。
因为这一剑的威势不可小觑。
若是她的话，也未必能全须全尾挡下来呢。
何况顾岚不但挡下来了，还未曾受半点伤。
看她如苍松挺立的身姿就看出来了，兴许她还游刃有余。
至于林卿羽，那一剑之后似乎受了不小的创伤。
不知还能不能再次发起攻击。
灵瑶越想越是难受。
这一个个的都这么不堪用。
要不就是跟顾岚走得近，她没法挑拨。
要不就是能挑拨，但能力有限，造成的杀伤性不大，不但不大，还能衬托顾岚。
灵瑶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手中的裙带也在她的愤怒下，被绞碎了。
跺了跺脚，灵瑶愤而离席。
她去找凌夜白了，之前他成功破镜，这会应该在修养。
从场中离开的灵瑶没能看见，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凌夜白正静静地混迹在人群中。
今日，他没有穿招牌莲花衣，一身普通弟子打扮。
不张扬，不招摇。
仍吸引了不少目光。
但他面色冷凝，旁人也不大敢打扰他。
只有季宴礼若有似乎朝这边看了几眼。
两人视线相对，空气中似有微妙电流，噼啪乱闪。
男人的直觉相当敏锐。
季宴礼早已从凌夜白的反常中琢磨出味来了。
凌夜白的心思并不难猜。
顾岚那样的女修并不多。
季宴礼是一步步看着顾岚成长到现在这样的。
很早以前，他见过顾岚，也有些印象。
那是他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
也是千机门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
满门还未筑基的千机门弟子被神印宗安排在最末等的院落里，借着神印宗的灵力，他看到千机门几人疯狂修炼，但因为时间太短，而没能破镜。
也就是这样，他们刚一出场就败了。
惹出了很大的议论和笑话。
那时候的顾岚，小心翼翼的，像一个皱巴的豆芽似的，忧愁在她眉宇间汇聚成了死结。
那是季宴礼第一次注意到她。
现在……季宴礼的视线回到比试场中。
那个小豆芽一般的顾岚，宛如脱胎换骨。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