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来了两个警察,一个面皮白净的警察看到陈豪山立马就凑过来,陪着笑脸说:“师父,你咋在这?”
陈豪山把脸一转,不悦道:“袁生,我可不是你师父,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当一个警察的师父,这个师父也就免了吧。”
叫袁生的警察依旧陪着笑脸说:“我就想做一个正义的警察,还请师傅多多指教。”
小安扯了一下师兄,轻声问:“师兄咋回事?这家伙态度不错呀,你咋就不愿意认他为徒呢?”
陈豪山面露难色轻声说道:“我最看不惯警察了,简直就是土匪。”
小安由此知道师兄陈豪有可能吃过警察的亏或者和警察有过节,不过,在小安看来,能有一个当警察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后很有可能用得上。他想起来父亲和眼镜陈叔叔说过的话,干我们这行的就得认识三教九流的朋友,说不准哪一天就用得上。于是小安就拍拍师兄的肩膀说:“看他态度这么好,你就认了他呗,多一个徒弟多一条路。”
陈豪山似乎很在意小安的意见,他思忖了片刻说:“既然师弟说了,我就答应了。”
袁生看到貌似小孩子的一句话,师傅就答应了,他闹不清小安的来头,但是内心的感激无以言明,他赶紧当街跪下了,喊了声师父,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陈豪作势欲扶袁生,嘴里却说:“这是你小师叔。”
袁生吃惊之余还是不忘跟小安磕了一个头,小安笑嘻嘻地扶起袁生,对二拐说:“再准备一个红包。”
二拐又气又乐,心里对小安却是服气的很,这么小的年龄,行事却是大人的风格,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还他娘的会笼络人心,想想自己年近四十,真的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搭了两个红包二拐不心疼,短短的时间认识了青帮的人,认识了有名的拳师,认识了管这片的警察,想一想都他妈的开心,这可都是小安的功劳。
拜了师父,又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大红包,小警察袁生开心不得了,非得做东,宴请师父和师叔。
小安说:“你请就免了,再怎么说,第一次认识你叫了我师叔,师叔在,哪能让你这个师侄请客呢,当然由我这个师叔请客,你说是不是师兄?”
看着小大人一样的小师弟,陈豪山无可奈何的笑了,心里想,这个小师弟真的成精了,聪明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人情世故,还拿捏得那么透,比他这个老江湖还强上许多。
席间,小安大人一般教导袁生和刘顺,一定要保持一个武者的本真,不恃强凌弱,欺压百姓,更不要给师门丢脸,否则他这个师叔可饶不了他们。俩人连连点头称是,刘顺因为见识过小师叔的厉害,心里那是一百个服气。可是袁生就有些打嘀咕,虽说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师叔说话蛮有分量,可是有分量在哪里他却不清楚,那么小的毛孩子,肯定是师父师兄疼爱他,才令刘顺,他这个师兄跟着尊敬。
小安做主,摆了一桌酒席宴请师兄和他徒弟几个人。二拐为此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实在想不透小小年纪的小安竟有如此的心计,如此下来,大顺楼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每月一次的份子钱肯定也免了。哪怕不免,肯定也会特殊照顾,更不用担心有人找麻烦了。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为了巴结小安,二拐豪气的说:“以后只要你们来,我请客.”
小安听了摆摆手说:“你以为你是大财主啊,免单就算了,叫我说打个八折就可以了,要是都免单,你这个饭店离关门也不远了。”
众人知道,这都是小安的面子,其实打八折已经蛮有面子了。
陈豪山几个人一起看着小安,心中的想法却出奇的一致,从二拐的言行中可以看出来小安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是他们纳闷的是为什么小小的年纪小安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能让一个饭店老板唯唯诺诺,陈豪更是对这个小师弟的来头产生了兴趣,他知道单凭师傅的威望不足以让小安产生这么大的威慑力,那只能说明他的背景深不可测,或者他的来头很大,大到大顺楼的老板忌惮。
小安回到了柯家花园,晚晴看到他嘴撅得老高,不高兴的说:“侬到啥地方了,一天也看不到人,我爷爷刚才还问呢。”
小安笑笑岔开了话题,他说:“我今天有事,我师傅在吗?”
毕竟是小孩子,晚晴一听问到爷爷,她一指二楼亮灯的一间屋子说:“在那,我带你上去。”
说着拉住小安的手。小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也没有挣脱,任她拉着上了楼。
“爷爷,你的宝贝徒弟回来啦。”晚晴推开门,欢快地对爷爷说。
柯大侠转过身,温和的给小安招招手,又对晚晴说:“去,给小安倒杯水。”
晚晴欢快的去了,没一会端了两杯茶过来,一杯给了爷爷,一杯给了小安。
小安把遇到师兄陈豪山并和他过了两招说给了师父听,柯大侠听了哈哈大笑,对小安说:“以你现在的功夫肯定打不过你师兄,他可能是让着你,也可能是看你年龄小大意了。”
小安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师兄让我了,否则真的丢师傅你的脸了。”
柯大侠哈哈大笑,指着小安欲言又止,然后在椅子扶手拍了拍说:“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不好说了。”
师徒俩这么说的话,门房进来通报说:“老爷,您的徒弟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柯大侠说:“让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儿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走在前头的正是五师兄陈豪山,其余的小安一个都不认识。
几个人跟师父行过礼,落座之后,柯大侠看着满屋子的徒弟笑了,笑过以后说:“好好好,你们都来了,省得我挨个叫你们过来啦,来来来,认识一下你们的小师弟。”
陈豪山一副自得的表情,好像在说,咋样,信了吧。
小安不亢不卑,双手抱拳:“见过众位师兄。”
小安的几个师兄也都回了礼,不过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想了一下明白了,原因是小安的年龄太小,就是年纪最轻的五师弟,也比师父新收的小师弟大上两轮不止。同时,他们都很奇怪,许多年前就已经不收徒弟的师父咋又破了戒。
柯大侠让陈豪山把小安挨个介绍给了几个师兄认识,末了不无感慨地说:“时逢乱世,你们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今天你们师兄弟第一次见面,为师也没什么要说的,只希望你们不要内讧,各人干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同时,也希望你们师兄弟互相帮衬,特别是你们这个小师弟,不要看他年龄小轻视他,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几个师兄弟加起来未必有他的成就大。”
有人哼了一声,虽说声音很小,但是都能听出里面的不屑。柯大侠笑着说:“看来有人不服气啊,谁哼的?站出来。”
柯大侠话音刚落,四徒弟唐正虎站了出来,他大声说道:“听五师弟说小师弟很厉害,怕不是师父教的吧,我想跟小师弟切磋一下,还请师父恩准。”
柯大侠点点头:“点到为止,万万不可伤了和气。”
小安也没客气,双手一抱拳,说了句:“师兄,请。”然后欺身而上,一招双风灌耳击向四师兄的太阳穴。唐正虎没有料到小师弟使出如此毒辣的招数,他双手封紧门户,只待小安攻到跟前,利用自己高大的优势绞住小安的双手,那样的话他就赢了,他不相信比他矮一头的小安能逃出他的铁箍一样的双臂。
围观的人笑了,小师弟这招看着毒辣,其实缺点也在那摆着,面对高出他一头的四师兄,小安这一险招就真的变成险招了,自己的险招,而不是对方的险招。
柯大侠没有笑,他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小安的一个虚招,矮四师兄一头的小安不会把自己的劣势扩大,来这么一招没有把握的险招,这肯定不是聪明的小安的真实招数。
拳到半路,小安突然改变了招数,那招数变得自然流畅,就像他原本就是打算这么出招一样,就见他前扑的姿势变成前弓,像要祭拜的样子,抱住四师兄的双腿使劲一拉,头用力一顶,然后唐正虎就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了。
站在爷爷身边的晚晴拍手叫好:“小安哥,你真厉害。”
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待众人明白过来,唐正虎已经老脸赤红躺在地上了,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根本不相信十多岁的小师弟能把他掀翻在地,尤其令他郁闷的是根本没防住这一招,假如,假如小安是敌人,这一招足以致命。一念至此,唐正虎的汗就下来了,同时心里不得不服气的很,这招数老到,而且攻其不备,颇有杀伤力。
柯大侠捋着胡子笑了,他突然想起一个故人,江湖人称苗南拳的苗长庚。苗长庚赖以成名的就是这招扳倒井。这招扳倒井要快,更要猛,缺点是自己的后背门户大开,所以要快,要猛,更重要的是胆子要大,不是谁都有胆量敢把自己的后背亮在对方眼前的,尤其是高手对决中。只凭这一招,柯大侠就判定,小安的功夫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了。
唐正虎倒也是条汉子,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然后双手一抱拳:“小师弟赢了,我心服口服。”
小安一抱拳:“师兄,承让。”
在座的除了柯大侠和陈豪山,其余的几个师兄都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小小年纪的小师弟,竟然只用一招就把四师弟摔了个四脚朝天,假若是敌我双方,四师弟肯定会吃大亏,高手对决,有时候就在一招之间分胜负,特别是决定生死的对决,四师弟有可能受伤甚或丢掉性命。
众人知道,如果真的打下去,小安未必是四师弟的对手,可是小安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在座的几位师兄就没有人再小看他了,扪心自问,谁都没有把握能躲过小安的这一招。
一阵掌声响起,众位师兄纷纷祝贺师傅又收了一个好徒弟。柯大侠捋着胡须一脸的自得,晚晴稚嫩的脸上也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就在众人比划着怎么破解小安的那招时,陈豪山的徒弟刘顺急慌慌的闯了进来。陈豪山喝斥刘顺:“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稳当的?慌慌张张像啥样子。”
刘顺上气不接下气地:“师父不好了,有人踢馆。”
开武馆授徒,有人踢馆也是正常,但是大家都是混江湖的,一般的总要给些面子,轻易的没有人踢馆了,毕竟上海滩这么大,各门各派开馆的总能吃上饭,除非不懂事的愣头青。
刘顺看到一屋子的人,这才发觉自己是有些冒失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日本人上门踢馆的事说了,众人听了无不义愤填膺,脾气暴躁的唐正虎已经按捺不住,誓言非得教训一下日本人不可,关公门前耍大刀,外孙子找上姥娘家的门了。
见多识广的柯大侠交代了几个徒弟一番,最后决定由陈豪山应对踢馆一事,毕竟人家找上门的是他开的武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让小安跟着去助阵,而没有让脾气暴躁的唐正虎跟着。唐正虎似乎很不服气,可师父一句话打消了他去助阵的念头。柯大侠让唐正虎就留下了,因为他已经想好了怎么破解小安的那招了。
小安跟着师兄陈豪山赶到武馆,就见大门口站了三个日本浪人,个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刘顺指着三个日本人说:“师傅,就是他要踢馆的。”
陈豪山哼了一声走上前去。
为首的一个日本浪人知道来了正主,不屑地环抱着肩膀说:“你就是陈豪山?我叫谷口春治,我要打败你。”
陈豪山轻蔑地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头走在了前头。
这时袁生带着两个警察赶了过来,他喝退了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安排跟随的警察把住门,自己则跟着进了武馆大堂。
在大堂里站定,陈豪山正要说话,不想却被小安阻止了,小安指着谷口春治说:“就凭你还想踢馆,来,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谷口春治愣了一下,看着小安笑了:“豪山武馆难道没人了?竟然让一个小孩子来应战?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了。”
小安面色平静的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我早就想会会你们的空手道了,看看是你们的空手道厉害,还是我们的中华武术厉害。”
小安说的是日本话,在场的人全都愣了,包括三个日本人,谁都没有想到小安的日本话说得这么流利。
谷口春志以为小安是日本人,改成了日本话问小安:“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这时小安用的中国话,他说:“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来,出招吧。”
刘顺对师父陈豪山嘀咕道:“师父,我这小师叔什么来历?这小鬼子的话说的咋这么溜咧?”
陈豪山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有空问问你师爷去,是的,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
袁生随和道:“别看小师叔年龄小,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面对比自己小了一半的小孩子,谷口春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比试,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对方明明就是小孩子,而他一个成年人,就是胜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同来的井上一郎跟谷口春治耳语了一阵,就见谷口春治凝重的脸色变得欢喜起来,他点点头说了一句吆西,然后对小安说:“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等我打败了你这个,再把你师父干倒。”
感情谷口春治把小安当成了陈豪山的徒弟了。小安也不解释,双手一抱拳说:“请。”
谷口春治双掌摆在胸前,运足力气,正要出招,就见一团黑影向他冲了过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肚子一疼,双腿一紧,然后人就腾空摔了出去。武者本能的反应就是就地一个翻滚,可是没等他起身,后背已经被膝盖顶住了,同时脖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掌切了一下。那一下虽然不很疼,但是已经足够,假如对方再用力或者对方拿着刀那一下足够致命。
只一招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毫无脸面。谷口春治不得不服。可是,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谷口春治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同来的两个人目瞪口呆,在他们三人当中功夫最强的谷口春治竟然没来及出招就被一个小孩子撂倒在地,一个小孩子就这么厉害,大人的功夫更是深不可测。于是,三个人狼狈地离开了豪山武馆,不过离开前,谷口春治倒也不失一个武者的风度,他恭敬地跟小安鞠了一躬,心悦诚服地说:“败在阁下手里我心服口服,一年后再会。”
小安颇有气势的说:“好,我等着。”
看着日本浪人狼狈逃窜的身影,原本看不上小师叔的刘顺和袁生此时崇拜的看着小安,这么小的年龄,一招就干倒了上门踢馆的日本浪人,作为师出同门的小字辈,虽然年龄比小师叔大许多,但他们全都心悦诚服的承认小师叔的厉害了。
“小师叔,你太厉害了,教教我吧。”刘顺和袁生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俩人都笑了,陈豪山和小安也笑了。陈豪山心情大悦,他对小安说:“师弟,你就教教他们吧,对了,这招叫啥?”
小安一笑:“这招没名字,不过我自己给他起了个叫猛牛下山。”
众人笑了,想一想,可不是么,扳住两条腿,用头一顶,不摔倒才怪。不过这招看似简单,但使起来却不简单,而且风险极大,因为使用的时候整个背部空门大开,只消一拳或者一掌就能打趴下,一般人还真的没那个胆量。
陈豪山把小安拉到一边,问:“师弟,你这招跟谁学的,我没记得师傅教过这招。”
小安笑了,实话实说:“跟我爷爷家里的护院学的,都叫他苗师傅,不过我没拜师。”
陈豪山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你那师傅叫苗什么?”
小安说:“咱师父猜出来了,说江湖人称苗南拳。”
陈豪山啊了一声,说:“是苗南拳啊,师父经常提起他,说他是八卦掌的嫡传弟子,怪不得呢,我知道你为啥这么厉害了,你从多大开始练的?”
小安想了想说:“大概三岁吧,我记不太清了,跟着苗师父练了六年,九岁那年跟着我爸去了日本,又跟着他的朋友学了一点空手道和忍术。”
陈豪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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