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洲城内,一片肃然。
孟知溪她们一路走来,看那两侧的商贩全然没有打胜仗的喜悦之色,倒是和外面举国同庆的热闹场面大相径庭。
“碧芙,车坐的久了,咱们下来走走,买些东西。”
孟知溪从马车上下来,随意走到一处摊位前。
小贩已经准备收摊了,见如此贵人下马车来买东西,又慌忙支开摊子。
“贵人看看想买点什么,这都是内人手工缝制的,可防风沙,亦可挡寒。”
平洲城内的吃食不多,多的是这样卖围帽,防寒之类的手工品。
这里地处边境,来往商人居多,赶路之人,买这些东西回去自用或者送人都可以。
只不过这样的手工,制作粗糙,连她们沈家铺子里学徒的手艺都不如。
孟知溪随手拿了一个棕色的毛皮帽,让碧芙付了钱。
“敢问老板,平洲不是打了胜仗,为何这生意还是如此萧条?”
那小贩面色一变,“这位公子是从外面赶过来做生意的吧?一看您就不是平洲人,现在举国上下都知道平洲打了胜仗,也有不少商贩,得了消息来这平洲谈生意,可谁知道……”
小贩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劝公子有办法离开,还是尽早离开,平洲有乱贼余孽未除,连立了首功的首辅大人都被乱贼暗算,现在全城戒严,人心惶惶,哪有生意可做!”
话音未落,一支怒气冲冲地巡逻兵直直地跑过来,把几人围住。
“干什么的?外城人氏不准在城内打探消息,扰乱民心,否则一律按乱贼处置。”
孟知溪举了举围帽,“大人明察,我们就是买点东西,这就回去。”
“买东西?你们入城检查了吗,我看你这马车嫌疑很大,可能窝藏乱贼,来人,给我搜。”
官兵蛮不讲理,上来就要把他们拿下。
孟知溪眉心一皱,暗叫不好。
她没想一入城就闹出动静,引人注目,这样还如何能打探消息。
看来这平洲真如这小贩所说,已经乱套了。
小贩见此,哪敢久留,早就收拾了摊子打包溜走。
孟知溪原本想让碧芙塞了银两打发他们,谁知这官兵见他们是外地的,又有钱财,非要把人扣押。
一支箭羽从天而降,直直的插在刚刚嚣张跋扈叫喊之人的眉心。
孟知溪骇然,吓的往后退了半步。
“来人啊,有乱贼,有乱贼。”
南北都有乱贼,街道一时混乱异常。
刚刚的官兵也不难为他们了,顺着声音追捕而去。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找到李掌柜安置下来吧!”
碧芙扶着孟知溪,把人往马车里送。
几个护卫见此,也神色紧张的护着人,驾车离开。
孟知溪撩开帘子,眼神扫向刚刚放箭的方向。
既然搜捕乱贼是朝廷故意设计的噱头,那刚刚放箭之人,会是他吗?
城东,墨竹连发数箭,引了混乱,才借机逃脱。
为了把身后的尾巴甩干净,他又连绕了好几圈,等入了夜,才提着药直奔京郊。
一处山野小院内。
门内之人轻咳了两声。
墨竹吹暗哨开门,里面的人露出头接应。
“怎么来的这样晚,大人的病情不能耽搁,不是说让你快去快回吗?”
军医叶安啰嗦了两句,连忙接过药查看。
幸好拿到的药全,马上熬制,让人喝下也不耽误事。
墨竹挨了训,也默不作声。
看向床上阖眼休憩的大人,不知道该不该汇报。
他刚刚竟然在城中看到孟姑娘了。
虽然她乔装打扮,换了一身男装,但墨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来是添什么乱。
若是让大人知道,岂不是要不顾伤痛,飞奔过去找人。
“在这儿杵着干什么,熬药会不会,过来帮忙。”
叶安没好气的把这个木头疙瘩叫过来。
如今三个人落魄至此,也没什么尊称了。
他们现在可都是反贼。
两人的谈话声,终究是把谢长宴吵醒了,他转头扫了一眼,询问墨竹城中可有异况。
“回大人,城中守卫更加严密了,除了每日的巡查兵,其余人等一律只进不出,尤其是药店、医坊的伤患,逐个排查。”
墨竹手里这药便是偷来的,若是去买,也要经过一番盘查。
谢长宴阖了阖眼,似乎早就算到如此情况。
“不急,等着便是。”
如今没找到他的尸体,最着急的便是景玄宗。
前几日宫中姨母来信,圣上病重,身体虚空,怕是时日无多。
他紧咬着自己不放,无非是怕谢家扶持太子,挟天子以令诸侯,掌了他的大权。
执迷不悟,反受其害。
谢长宴嘱咐道,“这几日先避着,待我伤好一些,尽快和京中取得联系。”
“是。”
墨竹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避开了今日在城中见到孟姑娘的话题。
叶安端着药碗送来,“大人,你这箭毒我虽然清理了,但体内的余毒未消,加上箭伤,怕是要修养一段时日,如今这小院也不能久呆,我看还是转移到村里,避人耳目。”
三人一合计,倒是有个最佳的地点可躲。
城郊附近的汤口村,彼时大月氏在村庄抢掠,是谢长宴领兵剿了匪徒。
村里的壮丁大树时常往军队送些吃的用的,一来二去,便熟稔了。
“大人,您就放心在这里住下吧,家舍虽然寒酸,但吃穿用度,一定不会委屈了您。”
大壮激动的搓了搓手,说话间已经让爹娘把侧院的三间屋全收拾出来了。
“俺身子糙,住牛棚就行。”
谢大人可是救了全村的英雄啊,这样的英雄能来他家住,就是让他搬路上睡那也香。
墨竹交代道,“对外不要透露大人的身份,就说我们是探亲的远房表哥,被封城困在了村里。”
大壮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晓得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