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沉默片刻后,说了一句:
“属下想先回雄州,征求一下步将军的意见。”
“你是怕惊鸿不答应?”
“那倒不是,只是,属下毕竟是步将军的亲卫,且他一直将属下视作亲人,属下想先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潘椋点了点头:
“也好。”
早膳后,秦川背着一包裹的信件踏上了返程。
待他离开之后,潘椋将自己与秦川的一番对话告诉了潘大娘子。
“公爹,您竟然知道此事。怪不得你那日会邀请他来家中吃饭。您昨夜特意安排的那顿酒宴,怕是也带着深意吧。”
“哈哈哈,酒品见人品,一个喝得烂醉还能不失态的男人,本性上已能经得住考验。”
“这倒是。那看来,阿黎这事,已经成了一大半了。”
“嗯,他说自己想回去听听幺儿的意见,他却不知道,这事正是幺儿为其做得谋划。”
此时的雄州大营中,步惊鸿与外祖正在营帐中讨论太子之事:
“外祖,我收到太子传来的飞信,称他如今暂代了京畿府衙的府尹一职。”
“哦?这京畿府衙的府尹,此前不是王实仁吗?他还是秦王的妻舅,这府尹位置坐得好好的,怎会轻易给太子让位呢?”
“噗呲~外祖您有所不知,这事啊,还有秦川一份功劳在呢。”
“此话怎讲?”
步惊鸿绘声绘色地将太子告知他的整件事描述了一遍,听得黎锦荣眉角直抽抽。
“这王实仁也太不像话了,纵使有秦王做后盾,做事也不该如此糊涂,不过这其中,定然有其他人的手笔,若不是有人借机将事情传到太子的耳朵里,恐怕这王实仁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倒台。
我怀疑,这里面有你祖爷使的一份力。
不过,太子这一回,干得十分漂亮。也算从秦王那扳回了一局。”
“外祖,我不明白,太子既然身为太子,怎么还能去做府尹呢?”
“太子为何不能做府尹呢?当初圣上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也曾做过数年的京畿府尹。
在圣上眼里,京畿府尹这个位置,对于皇子是很好的历练。
而且京畿府尹,是整个京城的父母官,在这个位置上作出任何功绩,都能很轻易被百姓看到。
而太子如今,需要的正是民心。
他本就以心善闻名天下,然为君之道,仅有善是不行的,要善恶并举,刚柔并进,处事公正,不偏不倚。
若是他能真的在京畿府尹这个位置上坐稳,那他的太子之位,应该也就稳了。”
“嗯。外祖,您后悔吗?”
“后悔什么?”
“原本,您和祖爷,都是中立的,只忠于圣上,不会提前在几个皇子之间站队,可如今却因为我,不得不站到太子的队伍里。”
“傻话,咱们如今依旧算是中立,太子是什么身份?圣上亲立的继承者,只要他今后不做任何出格的事,他坐上那个位置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咱们既没有帮着其他几个皇子争权夺势,也没有帮着太子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怎么不算中立呢?
即便你如今与太子交好,可若是某日,太子当真作出了祸害大庆百姓的事,你还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这边吗?”
“不会。”
“所以啊,咱们身为边境军,首先要做的是护好百姓,护好大庆的边境,朝堂上的那些纷争,在没有烧到咱们头上的时候,谁来拉拢都不必理会。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也不可过于直白,以免落入敌人的圈套。
太子这次的胜利,即便这中间有你祖爷的手笔,他也一定不会让人知道,甚至于连太子自己都不一定知道。
若是咱们表现得太过明显,恐怕还没等到太子长大继位,就已经被圣上盯上了。
你如今常与太子有飞信往来,此事,瞒不过圣上的耳目。毕竟,那位驯养飞鹰的阿里郎,正是圣上赐给太子的。
我不知道太子每一封信的内容,圣上是否都知晓,但你的回信,一定不要写任何与你的身份相关的事,也不要与太子谈任何的机秘事件。
类似这次太子告诉你的事,你只需表达你已知晓便可。
万万不可在其中加上过多的赞誉,更不可故意贬低他人。”
“那……太子难道不知道,那个阿里郎是圣上送给他的人吗?他为何还要将曜送给我,还要通过曜给我传信呢?”
“太子知道,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很有可能是故意表现得如此不设防。
太子出身皇家,绝非毫无心机之人,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便告诉他们不可信任任何人。
他的表现,恐怕主要是为了麻痹圣上。
圣上即便会拆看他的信,也不可能次次都看。
他越是事无巨细,与你唠叨一些琐事,落在圣上眼里,那只是尚未长大的儿子与尚未长大的将军之间的闲聊。
只要不伤及皇室根本,他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
时间久了,慢慢也就不会再把此事当作一回事了。”
“哦~明白了。您说得对,太子其实还是有所顾忌的,他虽然将此事告知于我,可这中间的细节,他却并未细谈。
若他当真是毫不顾忌,恐怕早就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那倒也不至于,眼下,你与太子虽有所交情,可情谊并不深厚,他即便再想与你做朋友,也不至于完全信任与你。
这其中的分寸,你自行把握,外祖只告诉你一句话,不要刻意疏远,也无须太过亲近。但是,涉及任何大事,万万不可告知分毫,尤其是军中机密,即便是太子主动询问,你也不能提。
太子的询问,并不一定是真的询问,兴许他也是试探你的忠心,可你要明白,你毕竟是大庆的将军,不是太子的亲卫。
毕竟,他是储君。
即便他现在感动于你对他的忠心,可有朝一日,当他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再回想此事,他反而会怀疑你的忠诚。
你要始终记得,你是大庆的将军,不是太子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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