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沉声道,“我想等着风波过去,再让他离开,谁料到…”
流兴看着眼前的场景,感慨万分,待听见流云说的话,茫然的表情掺杂着浓浓的恨意,“对,就是因为你的这一己之私,才造成了整个雾缘寺的悲剧,你的确该为寺庙上下的弟子偿命。”
流云闭上双眼,沉默不语。
画面又是一转,年轻时候的流兴趁着夜半时分,偷偷打开了寺庙的后门,引入了一群黑衣人。
流兴忐忑又兴奋的对着为首的黑衣人道,“大人,这可是我透露出来的消息,您可千万记得,一定要给我扩展上京的人脉啊,以后我便是这雾缘寺的住持,我希望雾缘寺能成为像镇国寺那般的存在,也请大人务必要保全咱们雾缘寺上下的弟子啊,你们要找的人就在前面的厢房,就抓他一人…”
话还没说完,冷光一闪,黑衣首领手起刀落,流兴的表情僵硬在脸上,瞪着一双眼睛,说话声都卡在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摔倒在地上,脖子上的鲜血疯狂的流出,转眼间红色淌满了地面…
黑衣手冷蔑他一眼,冷漠道,“这呆和尚真啰嗦,就一破寺庙,也配和镇国寺相比?出卖别人的时候,就该知道只有死这一条路适合你。”
他挥挥手,黑衣人潜入了厢房,很快就传来了怒吼声以及兵刃相见的声响。
很快,雾缘寺灯火通明,弟子都跑出来,无情的被黑衣人斩杀,到处都是厮杀和惨叫声。
雾缘寺的出入口,全都被堵住了,黑衣首领冷酷命令,“今天有关这雾缘寺的一切,都给我斩杀的干干净净,我不希望任何一丝消息被透露出去!”
“是!”
刀光剑影,鲜血四溢,雾缘寺彻夜未眠,鲜血流淌成一条小河,承载着一个个不甘的冤魂。
仅剩一口气的流兴,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惨剧的发生,无限的悔意,怨念还有不甘正在无限滋长,他恨啊!
最后将军逃离,流云死在护着他的路上,和流兴的尸体并行。
天色透亮,很快,雾缘寺的消息插着翅膀般飞了出去,被扭曲编造成山匪劫杀,就此落幕,曾经香火鼎盛的雾缘寺就此萧条,连个埋尸人都没有。
春去秋来,掩盖在地底的冤魂开始跑出来活动,惹来了一系列闹鬼的动乱,浑身透着金光的流云出现,他一如往常一般在蒲团上打坐,为这些冤魂祈福诵经,将他们送往地府轮回。
他耗尽了羽化的修为和功德,洗净了雾缘寺上下的怨念,唯独…没洗掉流兴的怨念。
他捣毁了村庄,吞噬了魂魄,唤醒了邪神,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真流兴看完这一切,魂体轻颤着,不可置信的用残缺的手臂抱着头,“这不可能,我竟然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吗?是我通风报信,把人引来雾缘寺,毁掉了雾缘寺?我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流云做的才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流云眼神悲悯,“阿弥陀佛,流兴师弟,虽然放人进来的是你,可这因果却是我种下的,是我执意让将军留在寺庙里,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罪不在你,只是你的怨念和执念太深了,你该放下了。”
真流兴眼神狂乱,他不停摇头,“如何放下?我为何放下?流云住持,我手里染了这么多条人命,我已经放不下了,我和邪神之间已经绑定了,我回不了头了。”
流云悲哀的闭了闭眼,“流兴,你…”
闻曦抿唇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的贪念,你要成为住持,甚至让雾缘寺成为镇国寺般的存在,那就是你的执念,出家人讲究的是四大皆空,你的贪念害了寺庙里的其他弟子,又因为怨念复仇害死了不少无辜之人,你的确是回不了头了,只是可惜了流云,他本就天资奇高,天生就是成佛的料,他悲悯世人,即便是死了,也是有羽化的机会,可他放弃了这个机会,宁愿成为厉鬼,也要超度雾缘寺枉死的弟子,甚至是你!”
往昔的画面逐渐消失,他们重新回到了现在。
回忆起过往,流兴眼里的癫狂之色逐渐散去,原来不是记忆随着时间淡去,而是他潜移默化的想要忘记那段令他悔恨的记忆,他不想承认是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死了雾缘寺上下所有弟子。
他潜意识的把这一切都责怪在流云的身上,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了。
流云看着痛悔的流兴,双手合十,悲悯天人道,“阿弥陀佛,流兴师弟,你别执念于此了,我愿意用尽我最后的修为,甚至是我自身的魂魄,也要超度你,重返正途吧,雾缘寺早已破败消失,让你的执念也随之消失吧,世间…早已不需要雾缘寺了。”
他嘴里念着繁复的经文,魂体上开始泛起浅浅的功德光芒,给流兴一种洗涤心灵的感觉。
“这就是佛教的羽化之力吗?还真是圣父一个啊。”
闻曦也不由得感叹一声,“流云你的魂体本就已经破碎不堪了,你执意超度流兴的话,只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流云依旧诵经,说话的声音又就近飘出,“施主不用为我担心,尘归尘,土归土,便是魂飞魄散,也不过是我重新融入世界的新篇章,我不是消失在了世间,而是成为了世间,这是我最后能为流兴师弟,还有被困在雾缘寺的无辜之人能做的事情了,此后…顿悟!”
不得不说,流云的格局是真的大。
闻曦尊重他的选择,即便她认为这个选择,圣父的令人想要吐槽。
伴随着诵经超度的力量,抚平了流兴身上的戾气。
他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青年时期,懵懂,无知,又饱含希冀,一心求佛。
“阿弥陀佛,前尘往事皆因我的贪念引起,我愿意跟随你回去地府,接受审判。”
流兴的眼神清明了不少,化去了戾气和邪恶,他的眼神之中透露的是属于出家人的慈悲人,还有属于他自己的那几分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