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谨来时,沈月已经调整好心态,
嘱咐听风派人将门口守好,沈月关上门,走回桌案替二人斟好茶水,
“发生什么事了?听风说你十分急切。”
朱谨握住沈月放在桌上的手,关切道:“手这么凉,怎么也不让人送火盆过来。”
方才他正在和将军等人商议接下来的安排,见听风急匆匆过来,心知定然是沈月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顾不得多想,他立刻遣散众人,带着听风赶过来。
走得急,以至于大冬天的,他身上冒出了薄薄一层汗。
“朱谨,我想我猜到拓跋靖那日指的是什么了。”
沈月推开桌上的其余杂物,将方才临时写的宣纸铺开到桌面上,
指着上面的人名道:“沈毓婉是宋太妃的人,潘家哪怕不是宋太妃的人,两人之间也有合作。”
将方才心中猜想分析给朱谨,沈月面色凝重:“朱谨,潘家狼子野心,这些年渗透了不少人在朝堂之中,就连你身边也有。”
“我身边?怎么可能......”
朱谨表情怔忡,他身边的心腹除了高仲和沈月,余下皆是从西陲边境跟着他回到京都的,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
震惊归震惊,可望着沈月严肃的面色,朱谨知道这是真的,
沈月从不会贸然下定论,她既然同自己说了,那定然是有了什么依据。
他身边的人,竟然藏着背叛他的人!还隐藏了这么多年!
黑亮的凤眸冷厉发沉,朱谨哑声道:“那人是谁?”
手指被朱谨捏得有些发疼,沈月叹了口气:“我不确定他是他们的人,还是出于什么理由帮他们做事,但无论如何在这个关头是绝对不能再信任他了。”
她抬眸,望着朱谨的眼,正色道:“正德先生曾经替潘阳向我送过信。”
那时候她被朱谨困在摄政王府,是正德先生帮忙传递了消息,她才能借力打力离开摄政王府。
那时候潘家的野心并未凸显,是以她将此事也放在了脑后,
可如今这个关头,他们不得不防!
沈月接着道:“而且如今我不确定,除了正德先生,你身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听命于潘家或者宋太妃。”
“我猜测,在潘家找到巫族之后他们就有了支撑野心的资本,关键点就是所谓的潘家大公子,他们设计你离开京都,恐怕打着让你有去无回的主意,朱谨,你如今的处境很危险。”
沈月忧心忡忡地握住朱谨的手,不安道:“哪怕你侥幸回去,京都恐怕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将局势逆转。”
朱谨将宣纸举起拿到眼前,望着上面被沈月连接起来的人名,眼神冰冷,
“方才,我收到正德先生传来的消息。”
他嗓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正德先生道,豫北王突然开始大肆进攻,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吃下了两座要城,若是不加以阻止,豫北王将会带着反军直捣京都,”
朱谨离开京都后,京都事宜便由六部协同左右两相一同处理,重要事宜会由正德先生将消息传到朱谨手中,听取朱谨意见。
正德先生既然将这个消息送来,显然是大臣们商议出了对策,只等朱谨定夺,
指尖不自觉地在桌案上敲击,伴随着沉闷的敲击声,沈月大脑飞速转动,
豫北王反后,原本镇守雁门关的余寒启被紧急抽调,在前方布防阻止,
如今豫北王推进两城,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余寒启所带领的大军已经被打残了,要么就是全军覆没,
余寒启是沐倾雪的舅舅,是朱谨一派的人,他若是战死,对于朱谨来说便是痛失一员大将。
眸光闪了闪,沈月隐约猜到了京都那边的主意:“他们想让你带着剩余的兵将直接从后方包抄北境?”
“不错。”
朱谨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沈月柔若无骨的手指:“他们提议,让我大军一路向北,从雁门关直入北境,前后夹击让豫北王退无可退。”
“荒谬!简直是荒谬!”
沈月被气笑了,她拍着桌案,冷嗤:“他们真将你当成领兵打仗的将军了?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是亲自上战场领兵打仗的!
抄后?两面夹击?你若是去了根本不需要他们多费心思,先不说北境的守兵,单说北方的胡人就够你喝一壶的了!北方异动胡人定然已经蠢蠢欲动,只等找到可乘之机便大侵北境!”
一通发泄,心中憋闷的火消退些许,沈月冷静下来,
反手握住朱谨的手,严肃道:“我认为,先按兵不动,假借休整之名,做两件事,
一,这段时间将军中将领全部摸查一遍,那些可信那些不可信全部列出来,
二,加派人手回京催促,查京都动向,查潘家,查潘家那位大公子的身份。”
“你同我心有灵犀想到一起去了,”
朱谨望着沈月替他着急的模样,眼底冷意褪去些许,
他起身坐到沈月身旁,揽着她的肩将她扣进怀中安抚:“情况如今也没那么糟糕,我的人早就察觉京都暗中有势力在攒动,
我出京都一来是救你,二来是想乘机灭掉草原部落这个心腹大患,三来,也是有心想引出背后那些人,他们一动作,我的人定能顺藤摸瓜将他们都揪出来。”
剑眉紧蹙,他冷然道:“唯一的不便就是草原与京都相隔太远,消息定然有些滞后,既然他们已经开始谋划,想必我的人这几日定然有消息传来。”
“可。”
沈月依偎在朱谨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眼底浮现一抹轻愁:
“我们的处境还不算危险,他们一时之间还没办法将手伸到这么远,我唯一怕的就是高先生他们,算着日子,他们已经到京都了,但愿一切顺利才好。”
京都,
风尘仆仆的马车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顶着风雪赶到,
守城将士神色不愉,黑沉着一张脸拦在车前:“下车,例行检查,从哪儿来的?”
“军爷,草民从榆林坡受雇来的,”
车夫跳下马车木讷的揣着手,讨好道:“替人赶车,挣两个辛苦钱。”
将士冷哼一声,斜眺着车厢:“里面的人还不出来,怎么着,等着爷去请?”
说着就用手中兵器朝车帘戳去,
兵器触碰到车帘瞬间,帘子被大力掀起,高仲冷着脸,举起摄政王府的令牌笑道:“呵,好大的官威!惊扰郡主车架!小爷倒要看看你有个脑袋够砍!”
看清令牌瞬间,将士脸色一变:“小郡主!原是摄政王府的大人!”
倨傲的神情立刻收敛,将士满脸谄媚地躬身行礼:“是小人瞎了眼,惊扰了大人车驾,还望大人莫怪!小人这就让人将路清出来!”
高仲无心与这些人纠缠,冷哼一声甩下车帘,
马车缓缓行驶,将士脸上谄媚的笑容一收,立刻召来身边人一通附耳低语后,拍着他肩膀催促:“莫要耽搁,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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