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蘅免不得有些心虚,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走吧。”盛淮安声音淡淡,没有丝毫动怒,率先上了马车。
江若蘅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么轻易的放过,直到周安走过她身边,率先跟上盛淮安,江若蘅这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迅速爬上车架。
盛淮安中了毒不宜颠簸,便连驾车也不需要了,周安随口点了一个侍卫的名字,叫他在前头牵着马车慢慢回去。
一整夜颠沛流离,江若蘅早就体力不支,马车刚一行驶江若蘅便不受控制的靠着车门沉沉睡去,马车颠簸,车帘很快便被江若蘅的身体隔开,给封闭的车厢透出了一个小口子。
盛淮安看出江若蘅已经睡着,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眼神落在江若蘅的身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没一会儿,车帘的另一边传出轻微的鼾声,周安也睡着了。
这才刚刚启程,一行人除了盛淮安中毒的时候休息过一段时间之外,所有人都是熬了一个通宵,天边已经泛白,从车帘被掀开的口子里透出的江若蘅的轮廓越发清晰。
车轮碾过石子,江若蘅靠着车门,身体也跟着晃了晃。
盛淮安微微蹙眉,忍不住掀开车帘,把人抱进车厢里。
软软的垫子铺在身下,江若蘅睡得舒服了许多。
她实在是累极了,睡梦中好像感受到有人触碰到自己,只是下一秒身体上的舒适又让她快速陷入沉睡当中。
许是睡得不安稳,周安的鼾声越发大起来,江若蘅也轻轻拧眉,好像被扰了清梦。
盛淮安也跟着有些不虞,看着车帘上印出的人形,心里已经有了处罚。
只是,目光放回到江若蘅脸上,他睡着倒是老实,连呼吸几乎都没什么声音,怪不得罚在王府为奴这两年半好像从未有人提起过,他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
车帘原先被江若蘅压出的那个小口子已经没了,车厢里光线并不强烈,盛淮安眼力极佳,也只能看清江若蘅的轮廓。
只是刚才掀开车帘时,应着天光看到的那一眼,盛淮安忍不住回想。
纤长的睫毛搭在垂在江若蘅眼睑上,明明算起来,他也该有十五六的年纪了,脸上却还像没长开似的有些细细的绒毛,睡颜恬淡安静,不和平常少年一样整日一副自信招摇的恣意模样,反倒是眉宇间总有些怯怯。
是了,他怕我。
盛淮安回忆到了,就在不久前,他还给了江若松肩窝处一剑,还有他脖子上的伤,好像也是拜他所赐。
他对眼前这个少年好像从未善待。
他又为何要救他呢?
如果他这个王爷死了,他自然也就可以回到江家,甚至还能把远在流放之地的父亲也接回京城。
他们一家人都可以得到解脱。
盛淮安还没想明白,马车已经缓缓停下。
引路的侍卫敲了敲车壁,语气恭敬:“王爷,到王府了。”
周安耳力极佳,自然也听到动静醒了过来,小心的掀开车帘,“王爷,该下车了。”话刚说完,周安猛地反应过来,原本应该在自己身边的江若松,好似躺在了王爷的车厢里!
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周安心中惊魂不定,不确定江若松是因为做了什么,被王爷打晕在车厢内看管了起来,还是他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躺进了王爷的车厢内。
刚罗列出这两种可能,周安便立刻像是抽筋了一般左右晃了晃头。
怎么办,这第一种可能死的好像还能更干脆些。
只是盛淮安并不如他预想的一般动怒,甚至完全没有理会车厢内的江若蘅,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盛淮安神色如常:“你去找府中画师,把柏竹的样貌描绘出来,让大理寺那边帮着张贴告示,抓到人后也不用送回府上,直接关进大理寺地牢,等我过去再行审问。”
周安思绪转的飞快,立刻接上问题:“若是大理寺那边询问抓人的原因,应该如何回答?”
盛淮安不以为意:“那便是联合谋害当朝摄政王,死罪。”
不曾想过盛淮安竟然已经对柏竹动了杀心,周安心头一震,还是迅速低头抱拳:“遵命。”
跟着盛淮安走进了王府,周安也没有再想起车厢里还躺着江若蘅这回事。
江若蘅一觉睡醒,睁眼便是马车雕花的木顶,精致绝伦,这样的工艺用在车顶,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有这么大的手笔。
江若蘅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再次闭上眼,只是伸手那一瞬间的触感,这是上等的锦缎?
立刻从车厢内弹坐起来,江若蘅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盛淮安的马车内睡着了?
马车稳稳停在王府后院中,拉车的马匹已经被人带去了马厩,如今这里只有她一人。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方式,睡进了盛淮安的马车?
江若蘅简直不敢想,却也不敢再在王府后院里逗留,此时日头正盛,想必已经过了午时,她这一觉倒是睡得香甜,就是不知盛淮安的毒怎么样了,经过她的医治,想必也不会再恶化,只是昨晚如此仓促,也远远不到根除的程度。
江若蘅快步往前院的方向赶,她可还没忘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
若是盛淮安知道她这幅样子在他的马车上睡了半天,不知道会如何处置她。
江若蘅光是想着,脸色便白了两分,正闷头往前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江若蘅猛然回头,柏竹一身白衣,眉目含笑,见到她回头,似乎还心情颇好的冲她挥了挥手。
心情在此刻跌入谷底,江若蘅瞪大眼睛,一把揪住柏竹的衣服,拿出一副恶狠狠的语气:“你怎么敢再次出现在王府的?不怕王爷和我找你算账吗?”
柏竹拍了拍她的手,不甚在意的笑道:“我此时就站在你面前,你能拿我如何?”
江若蘅还来不及发怒,便又听柏竹道:“我已经被全京城通缉了,如今除了这摄政王府,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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