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痛,苏芸萱眼泪滑落。
她确实利用过丰玉砌,不仅如此,回丰岚都城要想查明真相,更是离不开丰玉砌......
泪水滴在掌上。丰玉砌心中泛起疼意,松开掌,才发现那被他捏住的手红了一片。
旋即又轻轻握住,抬至嘴边轻吹道:“疼吗?”
苏芸萱转眸,瞧着丰玉砌的动作。
他眸中关切真诚,似还带着自责。
那棱廓分明的五官,也如上一世一般英俊。
只可惜,他心性偏执得如同一名孩童。
父亲,原是最懂丰玉砌的吧!
所以才会在决定追随母亲而去的时候那样同她说。
请求她帮一个忙?
父亲是有多么不放心丰玉砌!
那日她能感觉到父亲最开始想同她说的并不是那句“如果以后砌儿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父亲恳请你能让着砌儿,原谅砌儿。”
父亲最开始想说的是什么呢?
父亲终是把所有的父爱给了她和子汐!
丰玉砌,她终是欠他的。
吹了一会,丰玉砌轻揉着苏芸萱的手,抬眸。
叶子晴双眸湿漉漉地注视着他。那眸中?
似又溢满同情!
丰玉砌不悦蹙眉。
苏芸萱瞧着,竟鬼使神差地抬手覆上丰玉砌的眉,指腹轻柔,想抚平丰玉砌的眉。
丰玉砌一僵,满目不敢置信地抬眸瞧了眼苏芸萱的手,又看向苏芸萱问:“你这是干什么?”
“父亲说,你小时候是个心地善良,性子活泼的好孩子。我似乎也有点模糊的印象,我初来丰岚都城的时候......”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丰玉砌一把甩开苏芸萱的手,同时打开她轻揉她眉的指。
苏芸萱收回手,疲劳地靠在车厢上闭眼,不再言语。
车厢安静下来。
车夫皱眉细听,还是没有声响。车夫不禁疑惑:
这两人是啥关系,听着挺复杂。
啧......最开始明明是那公子占了上风,最后咋的女的还好似赢了?
他家老爷也不知道顺路载的何方神圣?
丰玉砌垂头呆坐了好一会,再抬眸瞧,叶子晴已经睡着。
她侧头靠在箱壁之上,开始还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一会后,长长的睫羽开始轻颤,随即好看的眉头也微微皱起,似在作着什么令她不安的梦魇。
丰玉砌起身靠近坐下,抬手轻轻搬过苏芸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前轻抚。
苏芸萱确实又入了梦。
梦中依旧是那片尸山血海。
狂风凛冽之中,漫天飞雪。
她抱着胳膊孤零零地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走过之处,皆是残肢断骸。
前方似隐隐有两个人声传来。
缥缈虚无,却又是她渴求的唯一生机。
循着声音不知道走了多久,脚步越来越沉。
忽地,似被无数只断手拉着撕扯一般刺疼,苏芸萱心痛跪地。
那缥缈的声音随之也清晰了几分。
“神君他这是舍一人,救天下?”
“恩起一人,孽起一人,一念之间,便为神魔。神君他,这是携心魔历劫。”
“什么人,你们出来?”苏芸萱仰头望着漫天的白喊。
那两声停了一瞬,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呼:“仙子?”
“天机不可泄露,你我速速离去,莫扰了神君历劫。”
随着这最后一声,整个大地安静得再次只余满目疮痍。
“你们回来?”苏芸萱伸手探向虚空,似想抓住什么。
空中飘来一条白布,苏芸萱一把抓住。
垂头看,布上赫然印着三个血字:舍一人。
“舍一人。”
“舍一人。”
“舍一人。”
苏芸萱反复诵读。
只一瞬,那字随着白布化作无数的雪花,四散开来。
“不要。”苏芸萱无助地大吼一声,伸手想要抓住。
睁眼,丰玉砌一张脸近在咫尺。
“叶子晴?”他急唤,眉眼微蹙地瞧向自己的掌。
苏芸萱顺着视线瞧去,她一双手紧紧捏着丰玉砌的掌。
坐直身子,苏芸萱急忙松开手。
丰玉砌收回手,同样坐正身子,疑惑问:“梦到什么了?”
“舍一人。”苏芸萱自顾轻声呢喃。
“你说什么?”丰玉砌再次蹙眉。
苏芸萱转眸缓缓瞧向丰玉砌,忆起梦中那满目疮痍的大地,颤声问:“丰岚和云晟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吗?”
丰玉砌瞧了她一眼,望向车帘正色道:“丰岚和云晟如今为何这般,你不是更清楚吗?都是拜那个病秧子他祖父所赐。”
“长风哥哥不是病秧子!”苏芸萱本能维护。
丰玉砌睨了她一眼,再次正色道:“丰岚与云晟本不会走到今日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我曾听我外祖父说过,当年我祖母可是花了不少心血,才劝得皇上同意与云晟和亲,修两国之好。”
“你祖母?”苏芸萱疑惑。
丰玉砌点头,却是转了话题道:“如今这般也好。没有战争,何来权利之争?”
似是想到什么,他嘴角上扬,攥拳笑道:“有竞争,才有意思。不是吗?”
那倏然瞧向她的眸中尽是胜欲,苏芸萱偏头避开,撩开车帘瞧向外面。
车队正经过一片桃花林。
满坡的桃花,灼灼怒放,如云似锦。
苏芸萱瞧得出了神。
这心旷神怡的美,较梦中那满目疮痍的江山,显得何其赏心悦目、弥足珍贵。
不觉探身出去。
她微眯着眼,似嗅着空中的花香,粉色的花瓣落在她轻颤的浓黑纤羽之上,嘴角竟现出久违的笑。
丰玉砌瞧着,挑眉高喊:“停车。”
车队停了下来。苏芸萱却是不愿下去。
有些美,远远瞧着就够了。贸然闯入,倒是一种亵渎。
更何况,人还不对!
阿熠拉着天寻欣赏得正兴起,丰玉砌又怒喝着队伍再次上路。
阿熠闷闷不乐地重新上了马车,一个劲地同天寻抱怨丰玉砌那奇葩喜怒无常。
天寻听着不时替丰玉砌辩解。
气得阿熠同天寻置了气。倒是难得的安静了好长时间。
正无聊至极时,丰玉砌那车却是传来一声惊天怒喝。
“天寻,滚过来。”
天寻抖了下身子,急急跳下马车掀开丰玉砌所在的车厢帘子,却是见着丰玉砌嘴唇红肿得跟两根香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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