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大规模进攻便死伤两百余人,这令赵忠有些恼羞成怒,他也意识到自己轻敌了,更重要的是他们这帮山匪没有强硬的盾牌,官军的滚木砸下,他们毫无躲闪的余地。
这时,一名手下给他出谋道:“死了那么多弟兄,不如背负他们尸体上山,或许能减轻伤亡。”
这句话就是拿尸体当肉盾的意思,一般这种事情不好做,容易寒了弟兄们的心,但赵忠也一时无计可施,他也豁出去了,便点头道:“去把罗恒叫来!”
不多时,罗恒骑马奔来,远远大喊道:“大哥,不如集中兵力进攻!”
“我正是此意,你去将弟兄全部调到北面来!”
罗恒即刻调转马头飞奔而去,很快便将剩下的三百多名匪兵带到了北面,两军重新汇合,赵忠重新统计一下兵力,左右不到八百人,另外还有数十名重伤兵,但这些伤兵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无法再使用了。
赵忠将其中的三百人挑选出来组成弓兵,令他们向山上放箭掩护主力进攻,又挑出一百名精壮士兵,令他们每人背负一具尸体在前面冲击,他心中计划,只要一百人先冲上山和敌军短兵相接,后面的弟兄上山就容易了。
山下在重新部署兵力,山上也在对应部署,张辰在南面山道只留三十人防御,减少东西两面防御的士兵,东西两面必须依靠绳索才能爬上山,只需要十个人巡逻,及时斩断绳索便可以了。
其余士兵全部集中到北面防御,另外,张龙正带着数十人正在山神庙周围挖掘树根,之所以没有做大泥球,是因为山顶上的积雪已经不够了,之前融化成水,大部分积雪都已用掉,没有了积雪就没有了水,而做泥球需要大量的水来搅拌泥土。
其次时间也不够,做好一只大泥球后至少要冻两三个时辰才能完全凝固起来,他们等不及了。
但章楶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个资源,那就是树根。山神庙周围原本长满了大松树,但常年的砍伐,使树林已经砍伐殆尽,只剩下一个个树桩,将这个树桩连根挖起,砍掉根枝,就成了一个个重达百斤大木桩子,足有上百个之多。
这是一个很实用的资源,而且容易获得,只要用绳索套住木桩,大家一起用力,便能将木桩连根拔起。
两百多名士兵在北山顶上严阵以待,这时,山下传来了“咚!咚!”的鼓声,张辰大喊道:“弩兵就位,滚木准备!”
山顶上还有六十余根滚木,如果百余根树桩及时送来,那也足够了。
两百余人分为两队,刘法率百名长枪手站在泥土袋后,而章楶则率百名弩手和其他投掷士兵站在侧面准备。
就在这时,山下一阵密集的箭矢突然射来,十几名士兵躲闪不及,纷纷被箭射中,不过箭矢并没有射穿他们的双层皮甲,中箭者皆有惊无险,只有两名士兵被箭矢射中面门,惨叫摔倒,张辰急令士兵躲避,两名受伤士兵很快被抬进了院子。
不过,山下匪兵人数也不多,没有采用三段射,当一阵密集的箭矢射完后,便出现了短暂的时间空档,这是匪军弓兵在抽箭上弦,章楶立即大喊:“弩箭专射弓兵!”
弩兵们纷纷翻身趴上泥袋,举弩向山下的匪军弓兵射去,弩箭比步弓杀伤强大得多,瞬间便有二十几名匪军弓箭手中箭倒地,随即又是一阵密集的箭矢向山上射来,双方弓弩交替射击,形成了一道箭网。
在弓弩战爆发的同时,数百名匪兵开始向山上进攻了,这是赵忠吸取教训后的第二次大规模进攻,冲在前面的百名先锋手执长矛,每人身上背负着一具尸体,虽然背负尸体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比起毫无遮挡而被滚木砸死,或者被乱箭射杀,身上有具肉盾还是让他们定心得多。
后面的军队则尽量贴着土坡上山,将队伍拉长,不再簇拥在山坡上。
“用滚木把他们砸下去!”
在匪军箭矢的空挡,数十名士兵纷纷抱起大木头向山下砸去,山道上的匪兵纷纷发一声喊,趴在地上,巨木噼里啪啦地砸在他们后背的尸体上,效果果然不错,二十几根巨木只砸伤了数人,匪兵继续爬起身背负尸体向上奔跑。
“滚木停止!”
张辰也发现了情况不多,匪军居然没有多少伤亡,他当即叫停了滚木,略一思索便顿时明白了,他们一定是背负了尸体上山。
“三郎,怎么办?”章楶紧张地问道。
张辰冷笑一声:“不急,等他们后半段上山时,用滚木从正面砸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抵挡?”
这次张辰北上只携带了疾风弓和一把直刀,并没有携带其他大型兵器,但现在张辰觉得自己也需要亲身上阵了。
“章兄,命人给我找几壶箭来!”
章楶顿时想起张辰昔日在西军的神射,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大喊道:“我亲自去!”
他转身便跑,不多时他便抱来两壶铁箭,后面的两名士兵也各自抱着两壶。
章楶麾下的这些弓弩兵几乎配备的都是军弩,长弓和铁箭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备用品,只有在军弩毁坏或者弩箭用尽时,他们才会拿起传统的弓箭制敌,但对张辰却不一样了,他近乎百发百中的箭术不仅能有效杀伤敌人,还能将大量乡兵从鬼门关前救回来。
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实际上并不需要张辰指挥,章楶和刘法就足以指挥士兵们作战,张辰只是负责协调,并寻找防御可能产生的漏洞,同时精准地将后援士兵投到各个薄弱环节中去,故而就算张辰亲身上阵也不会影响大局。
此时张辰站在侧面最边上,面前是一堵四尺高的泥袋墙,侧面是一块大石,从他这个角度可以观察到全局作战,当然,匪军冲上斜坡时,张辰也正好处于他们后背。
这时,一百名山匪已经冲过了山路的转弯处,开始正面面对上方的防御士兵,这段距离大概是三十步,他们正面是百名长矛手,密集的长矛从三尺高的泥袋墙上方探出,就仿佛一丛生长旺盛的茅针草,在他们头顶七八丈高的上方,是一百名弩手和数十名准备投掷滚木的士兵。
不过官军弓弩手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山脚下的弓兵,真正让他们胆寒也不是犀利的弩矢,而是头顶上一根根粗大沉重的滚木。
山顶上的滚木还剩下四十余根,这时,十几根用树桩做成的木墩也送来了,这些木墩个头很大,就像酒馆地窖里的大木桶,它们都交给了刘法,刘法将用它们从正面袭击。
这时,对匪军的进攻也已经停止了,似乎官军在刻意等待着他们集中起来。
虽然到山顶只有三十步,但进攻的匪兵们走得十分艰难,主要是地面太滑,走一步就是一个趔趄,他们不得不手脚并用,背负着尸体缓缓上爬,不少人爬到一半时又滑落下去,一连撞翻几个同伴。
刘法和一群乡兵长矛手冷冷地望着下方正在艰难攀爬的匪兵,那眼神就像一群猫在冷视着正在前来送死的大群老鼠,相信很多人都有点后悔不该把地面弄得这么滑,搞不好张御史开出的赏金就与他们无缘了。
这时,百余名匪兵已经爬到一半,刘法有点忍无可忍,他向张辰望去,正好看见张辰向自己点了点头。
刘法心中的热血一下子被点燃了,他回头喝道:“搬十个木墩子来!”
木墩子十分沉重,两三名士兵才能搬动一个,士兵们很快将木墩子架上了泥袋墙,随着刘法一声令下,十个沉重的木墩子翻滚着向坡道上的匪兵砸去,很多匪兵吓得惨叫起来,丢弃尸体便不顾一切地滚下山坡去,但木墩子还是无情地砸来,山坡上顿时哀嚎声一片。
这时头顶上的滚木也无情地砸下,没有了尸体格挡的匪兵们被砸得血肉模糊,死伤惨重,百名匪兵瞬间只有十几人幸存,跌跌撞撞向山下奔去,下面正跟随他们的数百匪兵也吓得调头便逃,山道上乱成一团。
乡兵们抓住了这个机会,将三十余根滚木一起砸了下去,连同五六个沉重的木墩子一起砸下,山道上密集的人群一片片被砸倒,很多人跳下山道,向山脚翻滚而去,山道上到处是骨断筋折的匪兵,哭喊声震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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