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便到了下朝时间,大宋官员天不亮就要出门,不过下朝时间也早,一般在后世的下午三点左右就下朝了,随着朱雀门城楼内的散朝钟声响起,朝官开始收拾桌案,三三两两的离开官衙回家了,大部分朝官都会约好去某处喝一杯,一般到天黑后才回家。
张辰今日准备去一趟房州会馆,他上午出门时听说章楶来了,他便想了解一下章楶的情况。
张辰骑马刚离开御史台,便听见后面有人叫他,他一回头,却见是下午见到的太学生领袖郑经,他便勒住了缰绳。
片刻,郑经跑上来拱手道:“学生拜见张御史,今日我们给御史台添麻烦了。”
“没事,你们及时散去,事情没有闹大,我们都很庆幸,你们下午去登闻院了吗?”
“我们下午重新回去写伸冤书,时间来不及了,打算明天一早去。”
“那就祝你们伸冤顺利!”
张辰催马要走,郑经却又拦住了他,张辰眉头一皱道:“你还有什么事?”
郑经深深行一礼:“我们很担心明日登闻院不会受理,张御史年轻有为,能否指点我们一下,我们都希望能得到张御史的帮助。”
张辰沉吟一下道:“我倒要提醒你们,聚众游行之事最好少做,你们现在做得太多,让朝廷习惯了,以后国朝真有什么大事,你们再游行示威就没有效果了。”
“可是......不游行示威,朝廷不重视啊!”
“你们可以写联名信嘛!虞蕃的案子用几百太学生的联名信就足够了,朝廷会重视的。”
“多谢张御史指点!”
“我可没有指点你们,不过我若是你们的话,我会尽量引起天子的注意,如果天子关注此事,开封府就不会这么轻易结案了。”
“可我们怎么能引起天子的关注呢?我们也进不去宫里啊!”
张辰淡淡一笑:“我只知道政事堂有好几位相公,我相信他们当中自然有人非常乐意看到你们。”
说完,张辰哈哈一笑,催马走了。
郑经琢磨半晌,顿时恍然大悟,他向张辰的背影深深施一礼,低声自言自语道:“多谢张御史指点!”
......
张辰来到了房州会馆,这时,正是行人最多的时刻,大家都穿上冬装,更显得街道十分拥挤,张辰不得不翻身下马,他身后两个随从张龙和赵虎也下了马,跟着他身后。
这时,张龙和赵虎同时惊呼一声,眼睛都亮了起来。
张辰自然也看见了,在他们左边的汴河里驶来一艘客船,船舷边站着一队年轻女子,年约十五六岁,大约有八个人,都穿着艳丽的短襦长裙,容貌十分秀丽,她们都是房州会馆各地分店的女店员,如今集中来总店培训。
她们一般都不会抛头露面,因为马上到码头了,所以才从船舱里出来准备上岸,张辰见张龙和赵虎目光热切,便笑道:“如果你们只是有某种欲念,那还是去青楼比较好,如果你们是想找个娘子成家,我倒可以帮你们牵牵线。”
赵虎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官人,人家看不上我们吧!”
“她们一个月最多也就三四贯钱的收入,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收入有多少?如今你们每人都有近百贯的积蓄了吧?你怎么会觉得她们看不上你们?”
“我们都是粗人啊!”
“有钱就不粗了。”
张辰哈哈大笑,随即走进了房州会馆大门,正好在院子里迎面看见那群秀丽的年轻女子,她们是从码头上岸,从后门走进房州会馆,那里有周博专门开辟的一间新院子,专门用来培训店员。
这时,房州会馆护卫首领周大春连忙上前来陪笑行礼道:“张东主来了!”
张辰向一群秀丽的年轻女子抬了抬下巴道:“她们是来培训什么?”
“回禀官人,她们是来培训化妆的,周东主决定这个月开始,咱房州会馆也经营胭脂的买卖,并且特意从大名府请来一个很厉害的化妆高手,我们都叫她魏婆婆。”
张辰心中一动,笑问道:“她厉害到什么程度?”
“怎么说呢?她能将一个长得很普通的女子化妆得美如天仙。”
“能改变人的相貌吗?”
“当然能!我们亲眼看见过,她给九娘化过妆,九娘出来时,我们完全不认识了。”
这时,周大春张口结舌地望着张辰身后,张辰一回头,只见他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长得不高,略显瘦弱,脸上涂有脂粉,显得很俏丽,虽然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但张辰却觉得她似乎有点眼熟。
女子捂嘴笑出声来:“官人不认识我了?”
“你是......九娘?”张辰一下子呆住了。
声音分明是汤九娘,只是这模样......完全是另一个人,要不是自己很熟悉她的气质,真的认不出来,原来汤九娘的眉毛比较粗短,现在变得又细又长,眼睛原本很圆,像颗桂圆,现在却拉长了,鼻子似乎变高了,关键是脸型,原本是个细长脸,现在居然变宽了,这到底是整容还是化妆?
张辰再细看,这才发现汤九娘的脸型其实并没有变宽,只是自己眼睛的一种错觉,用发型和脂粉勾勒,使脸上显得色泽饱满,自然就感觉到变宽了。
张辰抓住汤九娘的细胳膊,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个魏婆婆是不是你想的主意,她与锡义山那边没什么关系吧?”
“官人误会了,人是周东主为了经营胭脂特意寻来的,我是自己央求邹阿姊,让我跟这位魏婆婆学习化妆之术。”
“我不是听说,你本就会易容之术么?”
汤九娘嘟嘴道:“我的易容之术还不到家,只是想学多点本事。你瞧,我脸上就是我自己化妆的,魏婆婆夸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张辰点点头笑道:“这么看来,你确实是有天赋。”
汤九娘又笑了起来道:“官人今日前来是找人吧!”
“你怎么知道?”
“喏,邹阿姊早跟我说了,有一位官人的朋友远道而来,如今安顿在李家客栈,官人可以去那边找他。”
张辰大喜,连忙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吩咐汤九娘道:“回去给我祖父说一声,就说今日我晚点回来!”
汤九娘灿烂一笑:“放心去吧,我知道了!”
......
张辰将张龙和赵虎先打发回去,他独自一人来到了位于外城的李家客栈,李家客栈是李俊的三叔李建于上个月开设,如今成了竹山同乡的大本营,几乎所有的客人都是同乡,而在京的竹山人往往也会把来访的亲朋好友都安置在这里。
张辰刚走进大堂,便看见坐在大堂上等候他的章楶,两人激动得拥抱一下,章楶又给他肩窝一拳,笑道:“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当御史了。”
“老兄你不是也升官了吗?”
章楶因为西夏之战主管后勤有功,现今不仅恢复了文官的位阶,还升为从六品的奉议郎,出任河东路蒲州团练使,相当于蒲州人武部部长。
“再怎么也没有你厉害,侍御史啊!如果你现在去蒲州,知州和通判都会吓得发抖,这帮狗日的贪污了老子的军饷。”
张辰哑然失笑,又笑问道:“章兄的夫人呢?听说你的妻儿老小都随你上任去了。”
“你嫂子没来,她在家呢!我只是来东京公干,又不是调到东京来,我家现在自然是蒲州,是一座占地十亩的官宅,想不到吧!”
“居然敢比我还住得宽。”
“我跟你换好不好?”
张辰抚额笑骂道:“去你的,走吧!喝两杯去。”
章楶嘿嘿一笑:“先说好,你请客!”
“走吧!”
张辰拉着章楶来到了西城瓦子,两人找到一家酒不错的酒肆,叫做刘老汉正店,所谓正店就是有官方背景,可以买来酒曲自己酿酒的店,这家店的酒比较有名。
两人在二楼靠窗坐下,点了七八个菜和两壶酒,张辰给章楶斟满一杯酒,笑道:“说说你的团练当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章楶喝了一口酒道:“我手底下两个副团练使,一个管牢城营,一个管乡兵训练,我本可以撒手不管,但就是劳碌命,整天到处奔波巡视,不过我也看到了很多不敢想象的画面,尤其是牢城营,太黑暗了。”
“我知道,哪里都差不多。”
“哎!朝廷规定很好,不准虐囚,生病要给医,病重还准家人服侍,可实际上......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说说和你有关的事情,你可记得你在西军情报司的老部下刘法?如今他也在蒲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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