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四名士兵被带了进来,这四人从两千五百情报军士兵中挑选出来的首批细作,他们将跟随边氏商队潜入西夏,刺探西贼的情报。
长久以来,大宋对情报的重视远不如辽夏两国,辽夏细作无孔不入地探进了大宋的每一个角落,但很少有大宋细作进入辽国和西夏,以至于大宋对辽国以及西夏从来都缺乏一个全面理性的认识,战略上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动。
但张辰却深知情报的重要,他进入西军至今,为了建立情报系统付出良多,甚至甘愿放弃成为权力更大的录事参军的机会,而继续担任低半级的情报司主事参军。
“小人参见指挥使!”四名士兵单膝跪下行一礼。
“请起!”
张辰请四人起身,温和地对四人道:“这次去西夏,你们四人肩负重任,不过我对你们的最大要求却是安全第一,不要轻易暴露自己。”
“小人明白!”
张辰摆摆手道:“你们听我说完,安全第一并不是随口说说,这就要求你们有所为有所不为,并不是所有的情报都要你们收集,而是重大军情才需要你们关注,边氏商行有飞鹰传播信息,遇到重大军情时,你们也可以利用,明白么?”
四人默默点头,他们都明白了指挥使的意思。
张辰又笑道:“你们主要是长驻两个地方,一个是兴庆府,一个是左厢神勇军司,目前暂时潜伏在边氏商行,但我希望你们尽快立稳脚跟,开出自己的店铺,扩大实力,我会在财物上全力支持你们。”
四人对望一眼,皆跃跃欲试,想甩开胳膊大干一场,这时,他们中的首领李华问道:“请问指挥使,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四人潜入了西夏?”
“目前就只有我和边氏兄弟三人知道,连郭太尉也不知道具体是谁,你们只和我单线联系。”
说到这,张辰取出四块铜牌递给四人,低声道:“这是边氏商行的标配,你们下午直接去北城门旁的边氏商行找他们兄弟,明日一早就出发,至于你们的家人,我会安排好,你们的俸禄会双倍发放到他们手中,足以保证他们生活。”
四人接过铜牌,张辰又嘱咐他们几句,四人行一礼退下去了。
......
西军的渭北大营紧邻渭水而建,军队在渭水上建造了一个专属的军码头,随着近日朝廷不断向陕西路增兵,各种兵器装备以及军用物资也开始源源不断向京兆府运来。
大营内的仓库已经无法承受如此多的物资,郭逵只好下令在码头旁再建一座军资仓库,经过一个月的建设,新仓库已经完成,这是一座由数百个仓库组成的仓库群,占地上千亩,四周被高高的营栅,并有三千军队长驻护卫。
这天上午,张辰带着五十名情报军骑兵赶到了新仓库,自从情报司上一次霹雳行动彻底拔掉陕西路的西贼细作后,郭逵也给了情报司丰厚的奖赏,其中一个奖赏便是临时借调的六百多匹战马全部分配给了情报军,这让全军官兵皆大欢喜,同时也使情报军成为西军中配备战马比例最高的军队。
今日张辰前来新仓库是来调查一起偷盗事件,情报军的士兵搜查京兆府武器黑市时,在一座破旧仓库内意外发现一批来历不明的军弩,数量大约有七百把,这个消息让张辰顿时警惕起来,大营仓库并没有失窃事件,西贼细作的兵器也全部被缴获,这批军弩又是从哪里来?
这批军弩没有人认领,也没有任何线索,就仿佛从天而降,不过从军弩上的编号来看,这批军弩应该是刚从东京的军器监出来不久,很可能就是新一批朝廷发送来的兵器装备。
只是这里面存在着三种可能,第一是从京城运来的路上失窃,第二是从京兆府那边流出来,毕竟京城出来的兵器,有一部分由地方官府代为转运,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可能,便是新仓库存在着漏洞。
张辰来到大营前翻身下马,向守门士兵出示了自己的军牌,当值都头向张辰抱拳道:“张参军,恕卑职无礼,太尉有规定,一次进仓库不得超过十人,张参军的手下太多,恐怕不能全部进去。”
张辰回头对李俊道:“你带弟兄在外面稍等,第一伙随我进去!”
张辰带着十名士兵进了仓库大营,负责新仓库的主管正是杨宽,张辰一手提拔的主事参军,由于仓库范围太大,章楶便兵分两路,主事参军吴治主管军营老仓库,杨宽则率领十五名参军从事主管新仓库。
“参见张参军!”杨宽老远便笑着迎了出来。
尽管张辰已经调离安抚司,不再是杨宽的上官,但杨宽一直很感激张辰对他的提拔,因此对张辰格外恭敬和热情。
“老杨,好久不见了。”
张辰跟他寒暄几句,两人走进了官房内,张辰坐下,这才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杨宽顿时大惊失色,七百把军弩,这也不是闹着玩的。
“军弩来了三万多支,我们刚刚才整理出来,张参军有没有编号?”
“我带来了!”
张辰取出一张纸递给他:“这还是连号的七百支军弩。”
每支军弩的底部都刻有一组号码,很容易查到它的来历,杨宽取来厚厚一本账册,翻开账册核对张辰提供的编号,看了半晌道:“这批军弩不在我们仓库军弩的范围内,参军可以核对编号,它们是在我们前面,至少比我们早了两万支,不过应该也属于朝廷拨付西军的物资之一。”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这批军弩应该是从京兆府流出来的,这一批是京兆府代为运输的。”
“有没有可能是半路上被人从运输的船中盗走?”
杨宽摇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移交要帐实一致,如果清单上有,而实物没有,这件事早就闹开了,一支军弩如今在黑市上可以卖到五十贯钱,七百支军弩就是三万五千贯,这在哪支军队都是非常严重的大事件,主将也要被撤职的。”
既然是京兆府那边出了问题,张辰便无法再调查下去,不过他必须向郭逵禀报,由郭逵出面去跟京兆府一众官员沟通,七百支军弩失窃,绝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足以惊动朝廷的大案。
回到军营,张辰快步来到郭逵的大帐前,迎面一名亲兵笑道:“张参军是找太尉吗?”
“是啊!太尉可在?”
“真的很抱歉,参军来晚了一步,太尉午前就去华州巡查了。”
“可太尉先前并未提过,是临时决定的吗?”
“哎,京兆府天天派人来要银子,太尉烦不胜烦,所以临时决定去附近视察一番。”
张辰缴获那批西贼赃物的处理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天子赵顼大笔一挥,竟然真的顺水推舟将这批金银全部犒赏给了西军!
这个消息怎么能不让各地官府眼红,京兆府近水楼台,当然是第一个出手,继上回夏安铎来访后,这一回又是连忙派人来西军大营讨要白银,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土地归西军,白银和黄金则归京兆府。
郭逵当然不干,他之前已经给了夏安铎一万五千两黄金,折合二十万两白银,最多再给京兆府十万两白银,西军留四十万两,双方都不肯让步,夏安铎便天天派人来讨要白银,弄得郭逵厌烦之极。
“讨要银子的人在哪里?”
“目前在章将军帐内。”
张辰眼珠一转,便快步向章楶的大帐走去。
大帐内,章楶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批阅下面参军报告,旁边坐着一个男子,此人叫做钱奉,是夏安铎帐下幕僚,能说会道,脸皮又厚,夏安铎便派他来讨要银子,目前五十万两银子就掌握在章楶手中,此人当然盯着章楶不放。
这时,张辰走了进来,他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钱奉,故作惊讶道:“章将军,七百支军弩失窃案我已经查出眉目了。”
章楶吓了一跳,怎么能当着外人说这件事?他急给张辰使个眼色,张辰却仿佛没看见,继续高声道:“我情报司发现,七百支军弩竟然是从京兆府流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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