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鸿以贩卖芙蓉草罪,已经被处死了,念在谢家功勋卓越,没有牵连其他人,不过谢将军因失了嫡子,大病不起,再难带兵出征。
好在燕王及时带着边军回来,和齐王一道入京,应该可以顺利拿下燕京。”
高瑾桁将她错过的事情一一讲着。
裴昭心里凄凉,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她现在犹如被关在笼中的鸟,这些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想到自己才不到二十的年纪,就这样老死一生,终究是不甘心。
高瑾桁看出她心不在焉,轻轻唤了一声,“侧妃?”
裴昭回过神,苦笑,“我现在只是个庶人,高医师叫我蓝氏就可。”
高瑾桁笑了笑,又道:“蓝姑娘运气极好,不必自怨自艾。”
“我运气好?” 裴昭吃惊的睁大眼睛。
高瑾桁点头,“姑娘怀有身孕,借着肚子里的孩子,他日必可以东山再起。”
闻言,裴昭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自从答应了魏燕让清越退兵后,她为了有一保命王牌,一直让高瑾桁给她配着能怀子的秘方,哪怕她的身子一旦怀上,生下来却要九死一生。
只是没想到萧凛对她下手如此迅速,一夜之间,就定了她的生死。
可是即便如此,这个孩子,还是来了。
“齐王知道么,他怎么说?” 她急问。
“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留下臣给您调理身子。”
高瑾桁顿了顿,看向一旁,“这条链子,其实是柳氏和谢氏的手笔,若不是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她们那日想要的可是你的命。”
裴昭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个女人,当真狠毒。
她自认也并非善类,为了自保取人性命,看着萧凛的子嗣落胎,也不是没做过,但却从未动过折磨羞辱人的心思。
裴昭看着脚踝上的链子,觉得自己像一条狗一样,要不是想起自己怀有身孕,心中汹涌的恨意,几乎压抑不住。
她缓了缓心神,才道:“是我连累医师了。”
高瑾桁一摆手,“侧妃不必客气。我现在乐的清静,这么大的院子,想怎么住就怎么住,齐王还许了我药材宝物随意使用,这生活,简直求之不得。”
听他如此说,裴昭稍微安心了些,“那就有劳医师了,不知殿下可说,生下孩子,我就可以回燕京么?”
高瑾桁眉心微微一宁,“殿下的子嗣,到时自会有人来接,不过姑娘么...”
言下之意,待她生下子嗣,二人便是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裴昭心里空落落一沉,“我明白了。”
正如刚才那侍卫所说,勿念,此生已不复再见。
高瑾桁忙道:“姑娘不必灰心,一切事在人为,有这个孩子,就有转机。”
裴昭点点头。
两个人一旦离了心,还真的有转机么?
她没再说什么。
高瑾桁又给她诊了脉象,说还需些安神的药,又安顿说可以出去走走,一直憋在屋里不利于养胎,便匆匆退下了。
屋里静的针落可闻,裴昭只觉心情郁郁。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因为不想听见脚上传来链子的碰撞声,时刻提醒着自己,囚禁与屈辱,那两个女人将之焊在自己身上时,一定笑的肆意残忍。
就像看一条牲畜,尽情欣赏着自己的悲惨,甚至会唾上一口。
她们一定还做了很多过分的凌辱之事...
虽然那些日子,裴昭一直在昏迷着,但此刻,无边的想象将她拉入了漆黑的深渊...
直到两个侍女端着吃食进来,裴昭才从床上下来,这一动作才发现脚上的链子极长,足够她走到室外,难怪高瑾桁说她可以出去走走。
“女婢晚秋,晚星,叩见夫人。”
两名女婢恭敬行了一礼,“殿下安顿了,以后夫人的事情,尽管吩咐我二人去做。”
裴昭目光在两人脸上轻轻一扫,不由得心里一阵发凉,正是那日勒死她的两人。
此时一看身形,才发觉其与寻常婢女的不同,虽然身材娇小,但皆是肩宽手臂长而粗壮,定是经过常年累月的功夫训练。
说是女婢,其实是亲卫,与其说侍候自己,定也是受命看管。
只想到那一日被绞杀的惨痛经历,就足够裴昭蒙上一层阴影,于是没多说什么,直接挥退两人。
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清淡倒也精致,但她没有一点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又见窗外正午阳光明媚,裴昭拖着链子走了出去。
两个女婢就候在门前,麻利的将桌上饭菜收拾下去,又站到门前,像两个门柱,一句话也不说。
裴昭脚上链子只能走到院中的位置,一个人在椅子上坐着,晒会太阳,也觉的没意思,院里一点人气都没有,院门处有几个侍卫守着,面如雕塑。
就在几日前,她和春桃在院中忙里忙外,安顿各项事宜,风光得意,而此时,这里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囚笼。
手中的权力顷刻间消失不见,她便如蝼蚁般轻贱,富贵也好,权势也罢,终究只是过眼云烟,从未真正属于自己...
不觉间,伤感又席卷而来,好在裴昭能及时收住,将注意力转移到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母凭子贵,只要生下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后来的几日,裴昭终于适应了脚上的禁锢,沉闷的生活,胃口恢复如常,这离不开高瑾桁的陪伴。
为了让她不太寂寞,高瑾桁将制药的工具都搬进她的院子,白日里就坐在院中研磨药材,撰写医书,起初裴昭看不懂,后来也能帮忙分拣药材,打个下手,还学了几个简单药方子。
看着高瑾桁认真的侧脸,阳光轻轻撒在他屡缕发丝上,暖融融的,沉静又让人安心。
裴昭觉得,这样的生活倒也惬意。
没有王府后院的尔虞我诈,也不必伴君如伴虎,谨小慎微的讲话,或许生下孩子后,她可以跟在高瑾桁身边,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这样想着,她脸间浮现一抹极浅的笑意。
“蓝昭还不知道,高医师是哪里人,这个年纪,应该有婚配了吧?” 她装作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