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裴昭,苏梦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萧凛不来看她,绝不仅仅是因为谢莞心发现了那枚木雕。
萧峥不是第一次表示对自己有意,萧凛若真的介意,又怎么会给她庶妃的位份。
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却猜不出来。
直到几日后,吃过晚饭,裴昭照例要早早休息,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她在屋里闷了已有十几日,腿脚终于可以正常走路,于是扶着春桃来到外院一看究竟。
院门敞着,春桃气的骂道:“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又去寻新主子了。”
裴昭淡淡一笑,没说什么,缓步走向门外。
自从那日春桃和两个女婢打了一架,那两人便铁了心要另寻新主,平日里交代给些事情,极尽敷衍,稍不高兴了甚至暗暗讥讽。
眼看她失宠,连主仆的礼数都懒得顾了,裴昭是个好性子的,春桃却气不过,要不是她拦着好几次差点大打出手。
此刻,定又是买通了侍卫,和院外的人去走动了。
裴昭倒不在意,下人最重要的是忠心,心要不在这,强留也没什么用,有本事寻到更好的主子,她巴不得赶紧把人送走。
门前,空落落的,既不见那两个女婢的身影,也没有侍卫守着。
“她们去哪了?” 裴昭问。
春桃皱眉回答:“奇怪,殿下不让院里的人出去,平日里那两个婢子就算出去,也不敢离开院门太远...”
裴昭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顿时心里了然,那几个侍卫定是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了。
能让萧凛的人擅离职守,可见那边的事情闹得不小。
她望了望漆黑的天色,放开攥着春桃的手,“你在这等着,若是那两个女婢先回来,就把她们拖出去好好教训一顿。
若是侍卫先回来,就说那两个女婢跑了,让他们速去寻人。
务必在我回来时,闹出些事,把人都引走。”
春桃听懂她这是要偷偷溜出院子,吓得脸色一白,“庶妃,禁足就快结束了,这时侯您不能再出事了!”
裴昭没有理会,只拍了拍她的手,“拜托你了!”
坐以待毙的滋味,她已经忍够了,现在只想知道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裴昭沿着漆黑小路,顺着喧哗声走向滨湖边。
越过柳树轻垂的枝条,她看见湖边几十个人对峙着,皆穿着轻装铠甲,手举着兵刃,在月光下闪着森森的白光。
为首的是沈策,涨红了一张脸,长刀直对着滚躺在地上的一人,“无耻小人,要不是你暗中挑拨,凛儿何至于猜忌本将!”
林语轻手捂着肚子,面色惨白,显然是挨了些拳脚。
两个侍卫连忙上前将他扶起,裴昭看清那两个人正是守着听雪院的侍卫,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人,都是王府的侍卫,皆已亮出兵刃直指沈策。
“沈将军,殿下从未猜疑将军,只是苏梦若真有燕京的间隙,即便是您的部下,为了殿下,您也会不徇私情的,对吧?”
林语轻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发丝凌乱的垂下,颇有几分破碎美人的娇弱,但眼神却坚定如磐石,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沈策冷笑一声,“若本将的麾下出了叛徒,本将定亲手取其首级,绝不手软。但殿下的身边,绝容不下你这样的奸诈小人,况且,若说燕京的间隙,林公子也来自燕京,第一个该清查的,是你才对!”
话音才落,长剑直刺向林语轻。
二人离得极近,裴昭不由得攥紧手指,眼见剑锋已近在林语轻眉睫,忽的一道白光闪过。
“叮!”
沈策被生生逼退三步。
凌风执剑挡在林语轻身前,“沈将军,林公子是殿下的客卿,若有处置,也该经过殿下同意才是。”
沈策听罢似更气了,“要不是凛儿闭门不见,本将何至于带人闯进王府,凌将军既然出面了,就告知凛儿,今日必须要给我个说法。”
短短几日,他的部下因与燕京交往过密,已经下狱了三人,再这样下去,怕是自己大将军的位子都要不保,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萧凛抱病不见人,沈策才急的带人硬闯王府。
而对面,凌风毫无退让之意,“殿下身子不适,不宜见人,沈将军还是请回吧。”
沈策闻言暴怒,大喝一声,“凌将军,那就怪不得本将了。”
说罢调转长剑,直指凌风,身后的部下立即举剑跟上,和王府的侍卫战成一团。
刀光剑影中,林语轻捂着肚子退至一旁,边道:“沈将军,你私闯王府,这是要谋殿下的反么——?”
才说一半,身形被拽的一晃,脚一滑跌进一片柳条的帘幕中。
“嘘!”
柳树后,裴昭拉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林公子,是我!殿下生病了?现在怎么样?”
林语轻见到她,面色闪过一丝惊诧,“蓝昭姑娘,你不是被禁足了,怎么在这?”
裴昭闻言,心下一沉,林语轻若是知道她被禁足一事,或许萧凛还与他说了更多,甚至知道自己为何被冷落也不一定。
当即跪地流下两行眼泪,“求公子给蓝昭指一条活路。殿下已经近一月不见我,小女整日惶惶不安,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殿下冷落。
殿下信赖公子,求公子怜惜,帮小女向殿下好言求情。”
少女低垂的眉睫沾着泪珠,楚楚动人又惹人心疼。
林语轻轻叹一声,将她扶起,“庶妃先起来。”
说罢看了眼身后,两拨人打的不可开交,没人顾得上他的去向,才拉着裴昭匆匆绕到一座假山后,离湖边远了些,周边一下安静不少。
二人站定,林语轻神色越发肃穆,“庶妃实不该离开听雪院。
因着月前粮草被烧毁一案,近日苏梦朝堂正在肃清与燕京有关的势力,殿下正是为此不见庶妃的,你此刻只需乖乖呆在院里,不要与任何人来往,待这阵风波一过,就会无事。”
裴昭听得心里一震。
朝堂之事,为何会牵连到自己?
稍一细想,心里豁然,但瞬间又陷入阴霾。
自己是相府的女婢,定是为了这个过去,萧凛才把她关在院中。
可是,这件事早在二人第一次相见,她就如实告知了,萧凛若猜忌,又何必把她带回清越呢。
何况若说与燕京往来密切,林语轻比之自己这个女婢,更值得猜忌才对,但是显然,看凌风的态度便知,萧凛并未对他有太多防备。
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她忽然眸底一亮,紧紧攥住林语轻的袖子,“我是裴宿女儿的事,殿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