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武夫,说的极不合时宜,因为来参加宴会的,就有不少武将。
陈英黑着一张脸走过来,眼底怒气和鄙夷快要溢出眼眶。
“没根的奴才,也配置喙我楚唐将领,本将今日就废了你。”
说着一拳挥出,直冲顾瑀。
旁边的太监惊得失声尖叫,想上前阻拦,虽然此时殿中的人都被卸了武器,但陈英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他的一拳,普通人如何能吃得消。
不过先他一步,已经有人挡开陈英,那人竟是凌风。
“大将军,今日宴会是为庆贺太后大病初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凌风恭敬道。
陈英哼了一声,不想作罢,“太后为什么会病,还不是被这阉人谋害的!”
“你给我让开!”
陈英说着,一把将凌风推开,连同冲上前的几个太监,直接被踹翻在地。
看这架势,是要将顾瑀就地正法,殿外已经有侍卫冲入的脚步声,但是显然陈英没有停手的意思。
裴昭将一切看在眼里,凌风面上的焦急之色呼之欲出,他应是不想顾瑀被难堪。
此时他二人都是萧凛的人,凌风只是一个亲卫,陈英自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若想平息这个争端,就只能自己开口了。
裴昭上前一步,装作虚弱的咳了几声,“陈大将军,请以大局为重。”
“齐王殿下...”
陈英闻言原地怔住,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挥袖作罢。
然而这时带刀侍卫已经赶到,将他团团围住,只待顾瑀一个命令,就要将陈英拿下。
显然这皇宫,已经全在顾瑀的掌控之下。
“怎么,以为本将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顾瑀,你大可以动本将试试。”
陈英当然浑然不怕,他手握十万铁骑,若是死在这里,明日两个儿子就会入宫擒贼。
顾瑀轻轻一笑,“将军说的哪里话,这里无事,你们都下去吧。”
冒着寒气的长刀一排排收回刀鞘,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凌风指了指旁边,小声提醒:“殿下,我们也进去吧。”
裴昭点点头,正要进门,顾瑀忽的在他身前一挡。
“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饶是隔着轻纱,裴昭都看到对方眼底的炙热,她忙扭头去看凌风。
顾瑀和萧凛显然是旧相识。
但是她和二人都不熟,若是私下聊天,不出三句定会露出马脚。
然而不待凌风开口,几个眼疾手快的宫人忽然上前,连拖带拽将人拉走。
“这边有花赏,有点心,请凌将军随奴才走一趟!”
“顾瑀,你这个混蛋!”
裴昭听着凌风飞快远去的骂声,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
顾瑀侧身一让,声音低的只有两人能听见,“阿凛,这边。”
裴昭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惊得身子一酥,只能跟着他走向旁边的院落,来到一座偏殿中。
门才轻轻合上。
顾瑀已经站到身前,“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见他抬手,裴昭忙后退躲开,“千岁大人不可!”
“本王中了敏症,面容丑陋不堪,不能见人。”
裴昭解释道。
她刻意让声音哑了几分,之前萧凛过敏在地上昏厥前,说话声音已经变得不似往常,可见这敏症会让喉咙难受异常,所以别人听了也不会起疑。
顾瑀轻轻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必。我让那婢子带着一身桃花粉回去,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今夜龙泉宫免不了一场血流成河,我不想你卷入其中。”
裴昭心下一沉。
果然如她所料,宫变就在今日。
“陛下已经给了你万千荣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裴昭侧身走到一旁,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攥的指节发白,尝试小心劝说,“虽然朝中大臣都在弹劾你,但你手中有皇城禁军,他们也奈何不了你。”
顾瑀苦笑了一声。
“是啊,一个太监,可以坐到我这个位置,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我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是你啊。”
闻言,裴昭端着茶盏的手惊得一抖,茶水撒了一袖子,她被烫的一缩。
萧凛和顾瑀,究竟是什么关系...
来之前,因为时间紧促,凌风只简单交代了,顾瑀曾和凌风一样,是侍奉在萧凛身边的亲卫,关系十分熟络。
但是显然,没这么简单。
顾瑀见状忽的抓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像在看一件宝贝,“烫着了?”
“没有。”
裴昭忙将手抽回,藏在袖子里,身形可以用衣衫遮掩,但女子的手到底比男子小巧太多,只一眼就全露馅了。
顾瑀见她抗拒,只能松手,又道:“阿凛,我只问你,可有后悔?”
“当初把我赶走,你可有后悔过?”
说着,斟了一碗茶递过来。
“后悔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后悔也是无用。”
裴昭有些语无伦次道。
她此时心底犹如泛起惊涛骇浪,没多想,接过那碗茶就喝了一口,只想压压心里的惊诧。
顾瑀又道:“罢了,我把那只木簪还给你,本是想做个了结。今夜过后若我还能有幸活着,就送你离开。”
“但是刚刚,你替我解围,那瞬间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阿凛,既然你心里还有我,我不想再次失去你了。”
“成王败寇在此一役,若输了,你陪我共赴黄泉,若赢了,你我二人共坐江山,你为王,我为后,如何?”
“嘭嚓!”
手里的茶碗掉落地上,瞬间摔了个粉碎。
裴昭强作镇定,嗔怒道:“你在说什么,本王绝不会做逆臣贼子。顾瑀,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才说完,心里就无比后悔。
凌风之所以让她前来,一是掩人耳目,好让萧凛顺利出宫。
二是皇帝唯一的子嗣,萧苑还在顾瑀手上,萧凛之前就有计划,一旦宫变,必须要保护好萧苑,决不能让他落入顾瑀或是叶嫦手中。
此时她还未见到萧苑,决不能与顾瑀撕破脸。
裴昭心思百转。
顾瑀倏地冷笑一声,“做与不做,已经由不得你了。”
“实话告诉你吧,陛下于月前已经毒发身亡,我秘不发丧支撑到现在,朝臣若再见不到陛下,岂会放过我?”
“现下藩王重臣齐聚皇宫,是我清除他们的最好时机,绝不可能放虎归山。”
“你若不愿,明日就是苑儿登基之日,苑儿自幼与我亲近,我的地位与太上皇无异,而你,就委屈一下,做我的禁脔。”
他说着狂笑起来。
裴昭压下心底的震惊。
“萧苑呢,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