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萧寒去了沈家,沈家人一听说他来找沈初棠,一脸疑惑,弄明白沈初棠不见了以后,瞬间愤怒了起来,有的哭有的骂,乱成一团,段萧寒一言不发地承受着。
沈春芽站在角落里,听着奶奶喊着什么可怜的女儿,什么不见了,懵懂的眼神四处看着,那么好的小姑,怎么会不见了呢?
不明白小姑父怎么突然能看见了,也不明白小姑怎么没跟他一起。
沈家人终于哭够闹够了,放段萧寒离开,沈春芽跟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角。
“小姑父,小姑说你是英雄,你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对吗?”
段萧寒麻木地点了点头,终于承认了沈初棠不见了的事实。
连夜赶回了京市,在这之前,收到消息的顾瑞林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只是在这个年代,没有监控摄像,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仅凭着跛脚女人四个字,宛如大海捞针。
段萧寒宛如疯魔了般,不吃不喝,每天警局车站到处跑。
第一天,车站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前几天是有个跛脚女人在车站坐了许久才离开,买了去青市的车票。
可是青市的人回想半天,没见过在车站下车的跛脚女人。
他去警局报案,可是他连沈初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嗫嚅着半天,心脏像是被人攥住,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甚至找来了刑侦办案的人员来做画像,见过沈初棠的人都被叫了过了描述,无论描述的多么详细,画出来之后每个人都摇头,不像,总感觉差点什么。
在段萧寒几近崩溃的第四天,警局接到报案。
一起拐卖妇女案件逃出来的幸存者,说跟她一起的,是个跛脚女人,从京市上的车。
段萧寒第一时间赶到警局的办公室,双目通红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他颤抖着拿出手里的画像,问:“是她吗?”
他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赵静怡也红着眼,认真看了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像,但是我不确定。”
段萧寒闭上眼,缓解着眼睛的疼痛。许久后睁开,尽量用着平静的语气,又问:“她手腕上有没有一颗红痣?”
赵静怡被那眼神看的心慌,“好、好像,我、我记不清了。”
那晚天又黑,神经又一直紧绷着,她跑出去以后就晕倒在路上,被好心人救回家,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五天,她哪里还记得清。
段萧寒只觉得气血上涌,好像,不确定,记不清……
“到底有没有!”
他猛地把桌上的东西挥到地上,发出一阵杂乱的叮当声,玻璃杯在地上碎成一片。
段萧寒跟沈初棠在一起的时候脾气太好了,都让人忘记了他也曾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领。
“那晚天、天太黑了,我真的记不清了。”赵静怡呜咽着。
赵天明上前抱住发怒的段萧寒,“她是受害者,不是犯人!”
“她是受害者?”段萧寒怒极反笑,嘴角挂着一丝冷嘲的笑意。
“她是受害者那我的人呢!我的人去哪了!”段萧寒嘶哑着质问,问完之后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捂脸痛苦。
赵天明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一瞬间突然颓废下来,无措的哭泣着,心中也跟着难受起来。
“这位同志,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讲出来吧。”
赵静怡忍住哭声,断断续续地说着。
“她说她跑不动了,让我先走,然后回来救她,我跑出去之后就晕倒了,后来被别人救下,兜兜转转回到京市,一回来就来报案了。”
“是我、是我对不起她……”
段萧寒听到那几个字之后,心脏就像是被凌迟着,并不锋利的刀,在他心上划着。
“去找。”
段萧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冰冷平静,淡淡吐出两个字。
一行人带着赵静怡,往她说的方向找,警方也顺着蛛丝马迹,抓住了那伙人贩子。
两方人马,在一处断崖边上汇合。
“俺们妹逼她,是、是她自己往下跳的!”其中一人为自己辩解着,他们也没想着弄出人命来的。
段萧寒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步步僵硬地抬腿往崖边走,下面的水流声震耳欲聋。
他在崖边站了许久,才鼓起一点勇气探头往下看,本不该看到什么的,可偏偏,他看见了挂在一根枯枝上的棕色围巾。
几乎是瞬间段萧寒整个人扑了下去想要抓住那条围巾,他明明抓住了,可下一秒那围巾被水流带走,从他手里划过,他明明抓住了,又眼睁睁看着它被水流带走,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他没有抓住围巾,也没有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
“不要———啊———”
赵天明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腿,身后好几个人连忙上来帮忙,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拉上来。
“不要———”
“不要……”
“段萧寒!你冷静一点!”赵天明朝着他吼。
段萧寒双目红的像是充了血,“她怕水,她怕水啊,快点救她……”
她那时候把他从水里捞出来,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后来他才知道她怕水。
赵天明看着下面湍急的水流,别说人掉下去几天了,就算是当场掉下去,也很难救上来。
现在又要怎么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就算是大罗神仙掉下去了,也难活下来,打捞都没办法打捞,可没人敢说。
“萧寒,只是一条围巾,说明不了什么。”赵天明努力的安慰着他。
一条围巾说明不了什么,跛脚也是巧合,三分像的脸也是凑巧……
段萧寒骗得了别人,可是他骗不了自己。
“赵天明,让我下去吧。”段萧寒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平静地说道,像是骤然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天空忽然阴暗了下来,他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
赵天明死死拉住他,没说话,第一次红了眼眶。
最后段萧寒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被人送回京市。
那晚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沈初棠说她要走了,让他不要难过,可他怎么能不难过,他心痛的快要死了,还梦到沈初棠一遍遍问他,记不记得他这条命是谁的?他当然记得,是她的,可是她不要了,她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家人找到了京市,要赔偿,段萧寒全都给了,只是他们要给沈初棠立个衣冠冢,他死活不同意。
但沈家人骂着,说他们又没领证,依旧是他们沈家的女儿,在小山村的后山上立了一个小小的坟冢。
他始终没有放弃找沈初棠,也再没有回过小山村。
那里有他最美好珍贵的回忆,也有他此生最不敢面对的东西。
刑侦队的画像师画不出来让人满意的,他便自己来。
他不眠不休地练着,每天都找赵天明他们问着:
“再跟我讲一讲她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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