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沈初棠又来到了上清观,只是依旧拗不过两个小丫头,非要帮她把东西带上来,不过是几件衣裳,但耐不住她们俩非要再陪她一路。
一位小道童领着他们去了一间厢房,比不得在府里,但好在干净整洁。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二人,沈初棠坐在床榻上,心中平静坦然,现下,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只是,还放心不下一人。
【系统,你能保证他没事吗?】
正在吃薯片的系统一愣,连忙摇头,【我可没这本事啊。】
沈初棠一阵无语,【你也就吃吃吃的本事了。】
【嘿嘿嘿嘿嘿。】系统傻笑,【不过棠棠我看过了,他有事的概率很小很小。】
沈初棠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那枚平安符,被她缝进了宋行舟的香囊里,那香囊,他从小便没离过身,还是那次他受伤沈初棠借机取了下来。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平安符的事情,那还要多亏了大嘴巴系统。
之后的日子并无特别,沈初棠每日跪香祈福,偶尔扫扫地,有时也会骚扰骚扰打坐的老道。
她好似还是第一次过这般清净的日子,系统不来扰她,她有时也会忘记自己是在任务世界,昭阳公主曾来找过她一次,说来说去左不过还是那些话。
那棵银杏的叶子几乎已经落光了,沈初棠今日只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衫,头发全部挽起,盘了个太极髻,只是上面不是木簪,而是一根玉簪。
“姑娘这发髻,盘得很标准。”
那老道很少主动与沈初棠说话,每次都意味不明。
沈初棠浅浅一笑:“一位故人教的。”
“当初的约定,姑娘已经完成了,不必每日来了。”那老道又说道。
“无关约定。”
沈初棠淡淡道,依旧跪在蒲团上,那平静的面容,隐约间看出来宋行舟的影子,只是眼中似有万般思绪。
冬天像是真的来了,北边听说下了好几场大雪,但同时也有好消息传来,听说灾情已经解决,前去赈灾的官员,也都陆续回朝,在观中祈福的人,也陆续归家。
天冷得厉害,却依旧没有落雪,沈初棠头发盘着,纤长的脖颈露在外面,寒风冰凉刺骨,像是要将其割断似的。
沈初棠隐隐觉得,任务,要结束了。小世界没有崩塌,说明,宋行舟无事。
翌日清晨,沈初棠头发没再盘起,身上披着件黑色的披风。
这应是她最后一次来跪香了。
“那日,道长与我说,天命难违。”沈初棠突然开口道。
老道没说话,依旧闭着眼眸。
“天命难违。”沈初棠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是天命。”
她声音清浅,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般。
“道长,再允我一件事吧。”
老道不答,沈初棠不再问,起身出了门,下山到一半时,便遇到了昭阳公主派来的人。
“沈小姐,公主有请。”
沈初棠跟着侍从下了山,坐进了马车,马车愈行愈远,她也未问要去哪里。
终于,马车停至城外的一片竹林里,沈初棠下了马车,膝盖处的酸疼让她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不远处传来嗤笑声,沈初棠站直身理了理衣裳。
“等着吧,衍之回京要经过此地,你看过了,便上路吧。”昭阳公主淡淡道,只是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沈初棠不答,昭阳公主也不恼。
马蹄声渐近,昭阳公主亲自倒了杯酒水,拿到沈初棠面前。
“这是九转回魂,听说喝下的人经历九次蚀骨断肠之痛,便能活下来。”昭阳公主笑着说道,将酒杯往前递了递,“本公主还没见过,你试试吧。”
【毒药就毒药,起乱七八糟的名字干什么。棠棠你别怕,我等会给你屏蔽痛觉,喝了就跟睡一觉似的。】系统在脑海里出声。
沈初棠勾唇一笑,拿过酒杯一饮而下,酒很烈,辣得她喉头发痒,沈初棠忍下咳意,将酒杯丢在地上。
“还要麻烦公主处理得干净些。”
她说的,是她的尸体。
远处的小道上,已经有了人影,沈初棠细细望去,看见了穿着绯色官服骑在马上的男子,身上披着墨色的大氅,面容清俊,眉眼清冷。
如此便好,宋行舟,愿你往后余生,尽是坦途。
喉间突然一阵腥甜,沈初棠似有所觉的摸上唇角,指尖一片鲜红,下一秒,瘦弱的身影软软的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嘁,没用的东西。”
宋行舟骑在马上,心中忍不住忍不住焦急起来,府中来信,说沈初棠在上清观为他祈福。
他想,是不是她后悔了,转瞬又责怪自己那日话说的太凶,心急如焚,却只能慢慢得走。
寒风呼啸,吹在脸上像针扎着一般疼,宋行舟不经意间瞥见远处竹林间停着一辆马车,心脏忽的刺痛一瞬。
“主子,怎么了?”旁边的知行见宋行舟突然弯腰,连忙问道。
宋行舟顿了一会儿,刺痛的感觉已经消失,好似刚才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无事,快些回城。”
“是,主子,这些天路赶得太紧了,回去以后主子要好些休息了......”
知言还在讲着,宋行舟却已听不见,耳边只有风声,思绪也飘向远方。
宋行舟从宫中述职出来以后,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纷纷洒洒。
忽然间,他想起了他生辰那晚,她说,冬日要在暖暖的屋子里看雪。
“京城许多年未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知言感叹道,“主子,快些回府吧,雪大了便不好走了。”
“去上清观。”宋行舟翻身上马,淡淡道。
知言知行二人对视一眼,虽疑惑,却不敢多说什么。
宋行舟是第一次来这上清观,台阶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路不好走,他却走得很急。
到上清观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宋行舟寻到后殿,没有寻到人,看见了那株银杏,还有一位站在雪中的老道。
宋行舟走上前,微微颔首,“道长,这里可有一位叫沈初棠的姑娘。”
雪花簌簌的落下,许久之后,宋行舟听见了那老道开口:“她三月前便离开了。”
三月前......
宋行舟还欲在问,那老道却转身离开了,好似他就是在等宋行舟来问他一般。
宋行舟无声苦笑,万千的飞雪,好似都落到了他的心上。
什么狗屁祈福,宋行舟啊宋行舟,你竟还盼着她会回头,你可真是可怜......
他自嘲的想着,伴着风雪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