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廷玉睨他:“白白净净啊?”
荀世子还没察觉到危险:“是啊,要白白净净的,毕竟男子的脸面也很重要……我家妙兰常说,她看上我,八九成便是因为我的这张脸……”
南廷玉冷笑两声。
半个时辰后,宴席结束,荀世子喝得醉醺醺的,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徐妙兰带着下人找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待走近几步,发现荀世子整张脸竟被墨水涂得黢黑。
徐妙兰:“……”
南廷玉回到长乐宫,躺在床上,喝了那么多酒,依然睡不着觉,闭上眼睛,脑海还在想着宴会上那一众世家子弟出的主意。
除了荀世子的那个不靠谱的主意外,旁人提的建议大都是围绕着钱财和心意展开的。
钱财,他有的是,不怕。
那最主要的就是心意。
他翻来覆去,左思右想,一直想到凌晨才睡着。
次日,郁娘刚在院子里给火火剃完身上的狗毛,一抬头,发现南廷玉不知何时站在对面。
分明是晌午,他身上却莫名让人觉得冷嗖嗖的。
郁娘正要问他作甚么,便见他走过来,丢下一串钥匙,她哑然看他,听到他瓮声瓮气道:“这是东宫库房的钥匙。”
说罢,他眼含期待看着她。
郁娘却皱眉道:“殿下这是要我去打扫库房?”
南廷玉:“……”
打扫库房?她怎么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会是这?
难道自己以前对她这么差吗?
他露出一副吃瘪模样,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道:“长乐宫不缺小厮,钥匙交于你,便是让你以后负责打理库房。”
一旁的苗苗闻言,吸了一口气:“打理库房啊……”这是太子妃的职责啊,想到这,苗苗忙把钥匙塞到郁娘手中。
郁娘闻言,神色不变,将钥匙又递向南廷玉:“殿下,我没学过管事持家的本领,恐怕打理不好库房。”
南廷玉像是料到她会拒绝:“府邸有两位管家左右协助你,你不必担心打理不好。”他昨晚思来想去,觉得送金银首饰过于麻烦,不如直接把库房钥匙给她,往后她想要什么,自己可以从中取。
顿了顿,他看向被剃得浑身光溜溜,仅剩下脑袋上还有毛发的火火,又道:“也省得你整日无事,去折腾狗了。”
火火此刻似乎有些懵,看着满地的狗毛,陷入到了狗生怀疑中
郁娘抬头看他,心道,他今日莫名其妙将库房钥匙递给她,是想来讨好她吗?
可他却没有想过,他把库房钥匙贸然给她,以后太子妃嫁进来,她与太子妃恐怕会因为这事而产生龃龉。
“殿下……”
“你若不想要这钥匙,那就丢狗嘴里扔了好了。”
“……”
撂下这句话,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
郁娘望着他的背影片刻,又垂下头看向手中的钥匙,他不像是行事鲁莽之人,如今怎么会贸然将库房钥匙交给她一个尚未册封的女子?
她还未想通这事,次日,南廷玉又带她出去,不知要做些什么,二人乘着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
郁娘坐在南廷玉对面,看见他头上常带那条的抹额换了,今日换成一条坠有黑色宝石的抹额,显得很是华丽贵气,身上穿着染着山水纹的月白色开襟长袍,腰间束有丝帛腰带,看起来很是俊逸潇洒。
郁娘移开视线,望向别处。
少焉,马车停在一处医馆前。
这家医馆名为仲机,左右两栋楼,各有三层,坐落在都城最繁华的街道中央上,也是都城最大的医馆。
“孤曾说过,要将都城最大的医馆送给你。”
郁娘看着眼前宏伟气派的两栋楼,神情复杂,继续不解风情道:“殿下,这医馆不会是你抄了人家的?”
南廷玉:“……”
他心中闷气顿生,他在她眼里就是那么不可取的人吗?怎么每次送东西给她,她都这样认为他?
他沉了沉气,解释道:“这家医馆是荀家名下的物产,前段时间荀世子犯了错,卖了这家医馆以赎罪,孤恰好就把这医馆给盘了下来,想着你喜欢,往后便送给你。”
郁娘迈步走进医馆,南廷玉看她脸上流露出兴致,跟在后面继续道,“你若是喜欢别的铺子,孤也可以帮你盘下。”
话落,他又飞快补充道,“只要你不跟孤闹脾气,好好待在孤身边,不见不该见的人,你想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举动,只为挽回一个女子的心。在爱情的世界里,不分身份地位,上位者一旦动了心,也照样低下高贵的头颅。
郁娘沉默打量着医馆中的一切,鼻息中感受到熟悉的药材味,眼眶不由湿润起来。
不知道她的“杨氏医馆”现在怎么样了。
她伸手摸着快有她两倍高的药柜子,轻声回他:“多谢殿下。”
南廷玉嘴角扬起笑意。
-
这日,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中央,沿街叫卖声顺着帘缝涌入进来。
马车内宣母两耳不闻,只闭着眼睛,专注转动手中佛珠,默念经文。宣若薇则坐在她对面,眉目沉寂,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进马车里。
“春日的池塘边,
泡泡一串一串,原是小鱼儿游不见,
大鱼儿在吐着泡泡呼喊,
小鱼儿……小鱼儿……”
宣母忽地一下睁开眼睛,这首童谣像是一把钥匙,打开她心中隐藏在最深处的密室,霎时间,那些汹涌情绪再也无法禁闭。她紧急喊停马夫,走了下来,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四处寻找那道稚嫩的声音。
小鱼儿,是她的小鱼儿吗?
宣若薇跟在她身后,茫然道:“娘亲,你怎么了?”
宣母顾不上回答她的话,推开她,如无头苍蝇一般在人群里到处寻找着。
“小鱼儿……小鱼儿……”
那道稚嫩的声音还在唱歌,离她越来越近。
她穿过层层人群,终于看到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唱着这首童谣。
她如疯了一般,一把抱住那小姑娘,逼问道:“这首童谣……你怎么会唱?你怎么会唱?”
小姑娘被她吓得连连后退,躲到母亲腿边,呜哇一声就哭了。
宣母见状,忙取出手中玉佩,递给那小姑娘:“我把这个给你,你告诉我,这首童谣,你从哪儿听到的……”
“是……是一位仙子姐姐……教的……”
“什么仙子姐姐?”
小姑娘又被她这副几若疯癫的样子,吓得不敢开口了。
一旁,小姑娘的母亲接过话:“哦,是前些时日,她生病了,在医馆中睡着,醒来时没见到我,吓得大哭,一个女子便教她唱了这首童谣,说是唱完了,娘亲就会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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