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道上当兵的活下来真的挺难的。
仔细想一想,经过三年时间,一起从徐州逃出来的150多人,现在活下来的好像只剩下我,陆昊然,吕文明,乔木匠,张团长,割猪蛋的军医,徐志凤和被炸掉一个蛋蛋的杨娃子。
十不存一。
房效正告诉我:师部原本派了两辆卡车,一车拉军火补给,另外一辆车拉医护人员,结果在穿过日军防区的时候,遭遇鬼子伏击,阵亡了十来个护送的兄弟,还损失了一辆卡车,只能连人加货用一个车运来了。
师部这次给我们补充了三个正儿八经的军官,都是中尉上尉级别的,胡道明说,师长不太放心这些后生。
我有点不高兴地问:他们来了,是不是我就不当家了?我看是不放心我吧!
二人都挠头不知道说啥才好。
我接着说:让他们歇着吧,我相信我自己手下的兄弟,别人,我不放心。
老陆看我要红脸,赶紧过来劝我,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你忙你的,该怎么打还怎么打,那三个货我来处理。
没想到老陆刚过去说两句话,就被他们三个人直接推开了,径直朝着我走过来,用手指点着我的肩膀说:我们是奉师部的命令来接管部队。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我希望你主动配合。
我让他们伸出手:把手令给我看看!
这三个人还挺横,其中一个告诉我说:手令没有,这是师长亲口说的,你不要不识相,不怕告诉你,我爹是湖北行政公署主任。
我依旧没好气的说:我管你是公鼠还是母鼠,没有手令的话就给我滚蛋,如果不想走,明天一早就安排你们上阵杀敌。
这三个家伙吵吵嚷嚷地说:你这是抗命!要被枪毙了。
我拍着腰里的手枪说:在这里,我说了算!
三人想跟我动手,身边一下子围上来几十个兄弟,把他们吓得老老实实找地方躺着了。
老陆给我竖起大拇指说:还得是你老四呀,换了别人,可不敢得罪这些官老爷呀!
我心烦的要命,还是耐心解释说:没有师部和军部的手令,说明啥?肯定是这些关系户的老爹求到师长那里了,想上我这里来混一点战功,师部不好推脱,不想得罪人,所以这种坏人只有我来当了。
老陆撇着嘴给我竖起大拇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些心思都跟谁学的?我教了十几年的书,都没有达到你这种境界!
我这人哪都好,就是对马屁没有抵抗力,别人一夸我就飘,我说:我这是天生聪明,跟日本人做了一年多的生意,那帮子矮冬瓜猴得很,脑子不好用的话怎么跟他们斗法?
眼瞅着天上的月亮要落山了,我把三营长韩涛提了起来:别他妈睡了!把你们营的那帮猪都叫起来,带他们出去见见血,让一营休整一天。
这家伙哼哼唧唧的说:天还没亮,这会儿兄弟们都累着呢!
我对他说:你们他妈的累,鬼子更累!趁他们这会儿睡得香,去掏它们的蛋,你们今天的任务是往前突进200米,坚守到天黑。三营人是最多的,如果你觉得干不了这个活,正好师部给咱派来了三个窝囊废,你可以去跟他们拜把子,睡一个被窝了。
韩涛起身立正:三营保证完成任务!不跟窝囊废拜把子!
我躺在他刚才起来的地方,倒头就睡着了,打了一天一夜,我也是真的累了。
感觉自己被人给推悬崖下去了,怎么都掉不到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翻身醒过来了,才发现做了个梦,亏我吓得浑身是汗。
原来是一个脑袋上缠着纱布的伤兵在用力推我,他急促地说:团长,团长,快醒醒,出事了,快去看看!
我翻身跳起来,解开裤子一边尿尿一边往破城墙地方跑,
顺着大家指着的方向,我看到城里一处断墙后面立起来两个粗木头杆子,杆子上绑着人,我用望远镜自己看,其中一个正是那个成天拍我马屁的淮南兵江小淮,多次找我要官,我都没答应的。
此刻他浑身是血,歪着脑袋,有气无力。他们两个这是受伤后被鬼子俘虏了。
鬼子让汉奸用大喇叭喊话:国军兄弟们,如果再不退兵,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江小淮身边的兄弟就被一枪打死了。
接着,鬼子一枪打在江小淮的一条小腿上,江小淮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
接着又是一枪打在大腿上。鬼子这是故意的,想用这种方式吓倒我们。
江大淮作为他的淮南同乡,跑到破城墙下对着我大叫:团长,给他一个痛快吧!求你了!
江小淮也在撕心裂肺地大喊:兄弟们,给我一个痛快!我会感谢你们的…
我咬牙对江大淮点点头,闭上眼睛不敢看。
两颗迫击炮弹打了出去,远处的木头杆子倒下了。
我冲着城里坚守的兄弟们大喊:我要俘虏!给我抓几个俘虏!我要扒皮给鬼子看!
找死的方式有很多,而你小鬼子偏偏选了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激怒中国军人。
血性,来自于仇恨,无法释怀的仇恨。
曾经被死人吓够呛的三营战士,不再躲藏,冲出断墙,开始疯狂地搜索着隐藏在城内的鬼子兵,逐个院子清剿,为了抓住俘虏,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争取跟能看到的鬼子拼刺刀。
此刻正是中午,凌晨睡着之后,枪炮声都没把我吵醒。
冷静一些之后,发现这长枪太不适合打巷战了,我想起之前使用过的英国和美国的冲锋枪,短小精悍,射速高。
跳下破城墙来到通信兵身边下命令:电告师部并转军部,我部已经突破南城,正与敌逐屋巷战,损失惨重,望火速援助冲锋枪与手榴弹,否则很难坚持到黄昏。老陆有些迟疑地说:没这么严重吧,现在优势还在我们这边呢!
我说:这是暂时的,鬼子大部队在死守东西两侧外围阵地,估计很快就会回援,到时候咱们这千把人根本就不够看。不把事情说严重点,没人疼咱们的。
我没想到的是,我的请求得到了军部的响应,两个多小时后就把我要的东西送来了,是用运输机空投的。由此可见上峰对此战的重视。
两个一米半见方的大木头箱子落地,根本抱不动,原地拆开,里面有英国冲锋枪,美国卡宾枪,汤姆森,木柄手榴弹,枪榴弹,这些都是巷战里最好用的武器。
另外箱子里有一些压缩饼干,还有一百多个防毒面具,这可是稀罕玩意,小鬼子几乎人手一个,咱们一般的部队压根就不配备,遇到毒气弹只能用尿浇毛巾捂鼻子,坚持不了多久。
里面有个字条,上书:望收集日军毒气弹证据上交军部。
把装备优先换给建制完整的二营,让他们火速增援打了大半天的三营,并巩固阵地。
三营被换下来的时候,五百多人的队伍损失了六十多人,不过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突进了一里地,最重要的,他们给我带回来了五个轻伤的鬼子战俘。
看战俘的年龄,有小孩,也有老头,鬼子的老头显得特别猥琐,就跟老鼠成精了一样。这些鬼子的牙齿长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这要是被他们咬上一口,军医都不知道从哪里下针缝合,疯狗都得叫他们一声大哥。
老头小孩都上战场了,日子比咱们也好过不了多少。
一营的兄弟换防到破城墙上固守,我叫来江大淮,让他给我找五个门板来,把鬼子俘虏给我钉上去,老子要表演活剥人皮。
跟我比狠?你们还嫩了一点,老子小时候钓龙虾,用的都是癞蛤蟆当诱饵,从蛤蟆腿下手一撕,整张皮都下来了,撕人皮也差不多吧。
我问撤下来的兄弟:谁会剥羊皮?
三营有个战士跳出来说:我家卖羊肉的,我会!
这兄弟的脑袋包得像个粽子,伤得不轻。
我问他:你叫啥?剥人皮,你敢不?
他咬牙切齿地说:报告团长,我叫杨粪球!原来不敢,现在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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