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军前锋部队开始渡河,在河东岸布置阻击阵地,忙得不亦乐乎,那些骑兵却对这种事情不感冒,骑兵师是用来冲锋进攻的,防御不是他们的工作,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一拍马屁股,跑就是了。
乔木匠告诉我,364旅两个团马上就会到达,剩下的活就交给他们了,我们这个营全程看热闹就行了,现在的川军比两年前阔气多了,当年在滕县的时候,好多人用的还是四川自己仿造的土枪呢,一次只能装填一发子弹,打不了多少子弹后膛线就磨平了。
我们也确实累了,急需休整,往西退了二三里路,给这些援兵腾出地方打仗。
364旅的大部队几乎和鬼子的前锋部队同时到达。
鬼子的骑兵部队迎面碰上了骑八师的这个团,也算他们倒霉,他们剩下的几十匹战马根本不够看,逃跑又不是他们的风格,大吼着压几给给就朝骑八师一个团冲过去,飞蛾扑火呀!也就一个照面,鬼子骑兵,团灭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被砍伤的鬼子兵在惨叫。骑八师再次来了一个冲锋,几百匹战马飞驰而过,这下好了,鬼子伤兵全部被踩死了,这些马家军也太狠了吧。
364旅把指挥部就设置在距离前线不远的地方,快速搭建起来几个帐篷,炮兵也部署到位。
张宣武亲自带着后勤人员招待我们,现在他已经是旅长了,让后勤给我们烧汤做饭吃,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口干的都没吃到呢。
说了你们可能不信,当时在我们的军队里,即使条件再艰苦,都会优先照顾女兵和娃娃兵,是发自内心地好。
至于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源于愧疚,让本该受保护的对象也加入血腥的战场。
再次见到张宣武,我们两个激动地抱在一起,在对方后背上又拍又打,他把我带到指挥部,一边遥控指挥作战部署,一边陪我喝酒。
还是四川的酒,他一个河南人,跟着川军混,爱喝四川的酒。我们聊起了去年春天分别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聊起了我们的厨子,在重庆乞讨也要支持抗战的叶青,聊起了桂南会战,随枣会战,长沙会战。
一起在徐州同患难,共生死,早就让我们两个成为了莫逆之交,在他面前,我们没有官阶之分,没有年龄大小区别。
从他口中得知,去年从武汉离开之后,他带领杨娃子他们回到四川重整旗鼓,仅仅用了三个月就重建了122师,张宣武也被任命为364旅旅长。兵员得到补充之后,又得到国民政府的装备支持,战斗力得到极大提升,整个41军现在已经成为第五战区的中坚力量之一。只是持续一年多的战斗,让他们的部队损失巨大,兵员已经进行了三次补充,而且都是四川子弟。
源源不断的四川青年踊跃参军,奔赴国内各个抗日战场,四川作为战略大后方,也成了当时出兵最多的省份。
战争之惨烈让我们唏嘘不已。
我向他伸出手说:“我娶媳妇了,这个份子钱,你得补上!”
他也一伸手:“我媳妇生孩子了,这个,你也得给我补上!”
卧槽,扯平,谁都不用掏钱了。两人随即哈哈大笑。
割猪蛋的军医闻讯也跑到指挥部,这家伙的白大褂上面还沾着血迹,应该是给我们的伤兵刚做完手术。我们两个见面之后也是异常激动,话题自然离不开杨娃子。
我很好奇的问他:杨娃子现在只剩一个蛋蛋了,还能继续逛窑子不?
还有伤员需要救治,军医不敢喝酒,只喝水,他摆手说:还凑合用吧!这个狗日的活该,愣是说我割了他的蛋蛋,就是因为他逛窑子没带我,以为我在报复他。鼻梁骨都给我踹塌了。
我特别喜欢听他们川军这种口音的调调,无论是多么沉重的话题,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跟笑话一样,让人感觉无比轻松。哪怕是战场上的血腥和残酷,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场儿戏而已。
郑军长这个湖南人就跟他们不一样,说话办事都非常认真,连一个错字都不能有,我就没怎么见过他笑。
外面有人大喊:诸葛丹,快点儿回来干活了。
军医丢下茶杯,起身拍拍我的肩膀,指着我的脑袋说:你娃好好活着!
谁不想好好活着?
酒自然是不能喝的太过瘾,我们每人就着干蚕豆只喝了半茶缸。
他起身叫来自己的司机,招呼我说:鬼子大部队到了,跟我去看看。
这家伙也真行,前方忙活地热火朝天,他还有闲心陪我喝一杯,也不知道心咋这么大,如果有一副麻将牌,我都怀疑他会不会带我搓上一圈。
我跟随张宣武来到沿河前线,364旅的一个团已经构筑了简易工事,而骑八师的兄弟却不见了踪影,张旅长指着远处一片树林说:“骑兵藏身在那里,我们负责正面接敌,他们负责背后突袭,这次让鬼子有来无回。”
就在我们喝酒的时间里,神歧联队的大部队已经赶到了河边,二话没说,直接跟364旅先头部队接上火了。乔木匠他们火力不足,不得已,只能退回河东岸继续对抗。
双方机枪打出的曳光弹像极速飞行的萤火虫,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鬼子的一个突击队已经冲到了河岸,双方距离最近的地方只有不到百米,互相砸着掷弹筒,没错,川军也装配了81毫米掷弹筒,就这小玩意儿曾经让我们中国军队吃了不少大亏,我们后方兵工厂也进行了大量仿制,并配发到各作战单元。
我带领着这群孤儿团的孩子跑到高处,趴在泥泞的山坡上观看着这场战斗。
昨天仓皇逃跑,完全没在意鬼子大部队的规模,今天我从望远镜里看到的场景让我深感庆幸。这确实不是小股敌军,看规模,一千多人,拥有坦克车三辆,装甲车五辆。
如果昨天不是我们跑得快,估计这会早就跟大地融为一体了。现在的鬼子被前后夹击了,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孤儿团的孩子们把我的望远镜抢过去,轮流观察着战场上的动静,个个激动异常。昨天的仓惶狼狈早就被抛之脑后。
张宣武这次真的阔气了,除了五门战防炮之外,还有三门75毫米山炮,这两种炮简直就是鬼子铁皮坦克和装甲车的克星,只要打中,必然使其报废。
刚一开战,就有一辆坦克中炮起火,车组人员一个都没出来,铁王八变成了铁棺材,还带加热功能的,坦克里面的各种炮弹也开始殉爆,从里向外喷着火蛇,没一会就烧成了一堆废铁疙瘩。
骑兵呢?他们跑哪里去了?
这是孤儿团的兄弟问得最多的问题。
正当鬼子正面和364旅打得热闹的时候,骑兵团突然窜出了树林,直接出现在鬼子的后方,让前方试图强渡的日军仓皇回防。
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骑8师的作战方式,说出来可能会让大家感觉匪夷所思,颠覆大多数人的认知。
神歧这家伙也不是傻子,知道被两面夹击了,现在又背水一战,胜算不大,应该打算击溃后方出现的骑兵,然后原路返回。
日军散开进攻队形朝着骑8师的阵地进发,两军相距二里地,当他们突进到一半的时候,就遭到骑8师这个团的迫击炮一顿猛砸,同时轻机枪扫帚一样从鬼子队伍里扫过去,把这股日军压制在战场中间抬不起头。
没错,骑兵有迫击炮和轻机枪。
留守的日军调转炮口对准骑兵阵地进行压制射击,给前方部队提供掩护,让他们有机会继续前进了两百米。
一阵战马嘶鸣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骑兵开始了反冲锋,马蹄扬起阵阵碎土烂泥飞速朝鬼子冲锋的队伍里撞过去。
观战中的我们孤儿团,还有河西岸边的川军都惊呼起来,太壮观了。
起初,真正的骑兵进攻也不是举着马刀大叫着上去一阵砍杀,前排的骑兵双腿夹住马肚子,双手端着步枪或者冲锋枪先是来一顿射击,接着是后面的交替跑到前面再来一顿,距离日军不到一百米的时候,他们才把枪摔到后背上,一起拔出马刀冲着鬼子步兵掩杀过去。
我们距离远,看不太清楚具体怎么砍人的,只能看到战马在追着日军步兵满地跑,这个时候,鬼子哪里还有开枪的机会,都在抱头鼠窜,骑兵如砍瓜切菜,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骑兵天生就是步兵的克星,你鬼子的刺杀技术再牛逼,可惜没有马腿高,连马蹄子都摸不着就被人把脑袋劈成两半了。如果他们有冲锋枪还可以勉强一战,可惜他们国内生产的百式冲锋枪产量太小,根本不够分,一个联队能分个一把两把就算不错了。
骑兵从鬼子队伍里穿过去之后,转身回来又是一阵冲杀,刚才还斗志昂扬要突围的这四五百名鬼子已经没有几个还能站起来的了。
等河边的这一半鬼子反应过来开炮的时候,骑兵队伍已经快速脱离战场,跑出了二里多地,鬼子的炮兵和机枪打了个空。
骑兵竟然没有一匹战马倒下,这么强悍的战斗力我是第一次见,原来还唧唧喳喳的孤儿团都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太震惊了。
而这一切过程不过一袋烟的功夫,不光我们被震撼到了,鬼子更是心惊胆战,他们把炮口和坦克都对准了骑兵阵地方向,防备着骑兵的冲锋。
川军也没闲着,364旅连夜调来的另外一个团也已经从上游河道迂回到日军侧面,见日军突围失利,也开始从侧面攻击前进,打掉了两个外围哨,进而逼近日军的中心阵地。
日军短暂的慌乱之后,进行了快速调整,收拢从前方撤退下来的伤兵,不再恋战,准备沿着河道向下游方向突围。
他们突围的方向没有道路,坦克和装甲车无法通行,日本人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居然把这么宝贝的东西自己给炸了,你们卖给我们也行呀!
河南岸的川军见日军要跑,趁机强渡过去,要进行追击,鬼子现在穷途末路,必须痛打落水狗。
骑兵团那边也有了动作,原本伏在阵地里的人起身丢下机枪和迫击炮,跑向后面的树林,骑出自己的战马,和之前冲锋的那一部分骑兵一道朝着日军拦截过去。
两条腿想跑过四条腿的,真挺难。
三里多的路程拍马就到,鬼子似乎被骑兵吓掉了魂,丢下伤员四散逃离,任凭鬼子指挥官如何叫喊也没用。
甚至有人慌不择路地跑到河边跳进水里,企图逃离骑兵的砍杀,却成了川军的活靶子,变成河底王八的口粮。
骑8师的兄弟毫不手软,冲进鬼子阵中就是一阵砍杀,仿佛人人都是长坂坡上的赵子龙,本来就占据人马数量上优势,加上天生对步兵的血脉压制,还有西北骑兵特有的强悍作战风格,日军彻底溃败。
空中有几架日军飞机前来助战,364旅的防空火力开始发威,可惜也只是起到一个震慑作用。飞机没有恋战,在川军和逃跑的鬼子中间打出来一条隔离带,掩护地面日军撤退。战略任务已经完成,神歧联队损失过半,为了避免较大伤亡,骑兵选择撤离,364旅也放弃追击,转入防守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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