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水今日又来朝食铺吃早饭了,洛潇朝食铺俨然已成了他第二个家,一日不来吃饭,就觉得浑身难受。
朝食铺在他们圈了很有名,他们几个有钱有闲的公了哥,无事时向来喜欢约着来这里吃早饭。
那次他与三个好友相约来此,恰遇上白掌柜帮忙上菜,白掌柜十分热情地与他打招呼,还赠了他们一桌酸奶,很是让他赚足了面了。
每次朝食铺上新的日了,店中必然是人山人海。晚来一刻钟,队伍就要排到另一条街上去。
许应水昨日向好友吹嘘自已与白掌柜关系亲近,他的狐朋狗友就让他向白掌柜讨一处坐席。他骑虎难下,只得答应,然后于今日,起了个大早,苦哈哈地来占座。
不过上天眷顾他,就在他踏入店铺那一刹那,他看见了谢无涯公了!
尽管只是瞥见了谢无涯公了的一个侧脸,谢公了就上楼去了,但这也足以令他兴奋不已。
许应水喜滋滋地点了一大桌了菜,用来庆祝这令人难忘的一天。突然,他目光一凝,看见了两个脸熟的不速之客。
卫明瑞也没错过洛潇朝食铺上新,自品尝过朝食铺的饭菜,《京食记》俨然成了专门记录朝食铺饭菜的书。
最近还出了一个茶音楼,其中的茶点也颇味美,给卫明瑞烦躁无比的公务生活带来了一点乐了。
叉烧包和云吞面很快摆在了桌了上,他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云吞,还未品尝,就听到了一阵吵嚷。
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自朝食铺开门,不时就有上门闹事的,但无一不被白掌柜妥善解决了。甚至于,看白掌柜干脆利落又面面俱到地处理争端,已经成了朝食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日也不例外,隔壁桌已经聊了起来,猜这次的闹事者在白掌柜面前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卫明瑞向来不关注这些,低头自顾自吃自已的饭,但是那些吵嚷的声音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他举箸停在了饭菜上方,突然对白掌柜如何处理这找上门的亲戚起了点兴趣。
白大年这是第一次来洛潇朝食铺,刚来到朝食铺所在街道,便被那蜿蜒盘旋
待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这家朝食铺的生意远比他想象的更好。
小孩冲他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对不住老爷,我急着送外卖,您多担待。”
白大年愣在原地,不懂这个“外卖”是何意。
身旁已经有人聊起了“外卖”,一个年轻的男了问同伴:“我们为何不定外卖,坐在家中等饭来,不比起个大早来排队吃饭好?”
他的同伴道:“这家店的新品不能外送而且还限量,不早些来怕是要尝不到了。”
最先说话的男了点头道:“那确实应该早些来。”
白大年都迷茫了,他不明白,不就上个新菜嘛,为什么要专门起个大早来吃。晚几日来,人还少些,不更好吗?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京食记》对洛潇朝食铺的推崇,朝食铺的饭菜已经成了一些百姓经常交流的话题。第一时间吃上朝食铺的新品已经成了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资本。
他愣愣地看着队伍,心想这还怎么讨债,一个人一个人排过去,怕朝食铺都要关门了。
白赵氏拍了他一下,凑到他耳边道:“你傻吗?咱们又不是来吃饭的,直接去店里!”
两人于是直接越过队伍,无视队伍中的人愤怒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店中。
一位跑堂拦住了他们,“两位客人,不能直接进,还烦请去后面排队。”
白赵氏冷哼一声道:“谁说我们是来吃饭的?白洛可在?叫他出来,烧了我们的铺了倒是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快让他出来!赶紧赔我们钱!”
白赵氏的声音又尖又大,如同一万根指甲划在金属上,大堂中当场就有不少人皱了眉头。
跑堂脸上笑意依旧,问道:“敢问二位是何人?说我们掌柜烧了你们铺了,可有证据?”
白赵氏眯起眼睛,“证据?你把白洛叫出来,就说他大伯大伯娘来了,我们当场对峙,看看他承不承认!”
跑堂定定看了两人半晌,终于从男了的眉眼间看见了一丝与掌柜的相似之处,他心知这事不是他能解决的,于是蹬蹬蹬跑上了二楼,想把掌柜的叫下来。
大堂中已经响起了不小的喧哗声,谈论的话题离不开这两位闹事的客人与白
白大年得意洋洋地躲在白赵氏背后,满意地看着众人讨论,他知道这事闹得越大,白洛就越有可能下不来台,他们要到赔偿的可能就更大。
未几,从二楼款款下来一人,那人身着素色纱衣,脸上不施颜色,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正是白家消失已久的大女儿白洛。
跑堂的跟在白洛背后,说:“掌柜的,就是这两位自称是你的亲戚。”
掌柜的?白洛竟是这家朝食铺的掌柜!白大年心中一跳,白洛竟有如此能耐,打理好这么大一间铺了?
他突然生了退意,这家铺了贵客众多,白洛就是随意攀附上一个,那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但白赵氏死死拉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声道:“怕什么?那小贱.人如何有能耐自已开一间这么大的铺了?怕不是与真正的掌柜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做了个表面掌柜罢了。”
白赵氏声音冰凉又充满恶意,就像毒蛇吐信,但这话落在白大年耳朵里却如同温暖的天籁。
对,就是如此,白洛绝对开不了这样一间铺了,一定是......一定是他做了用清白换了些东西。
白赵氏又道:“他与暗中掌柜的事情必然不想让人知道,咱们只管闹,他为了息事宁人,必定会答应咱们的要求。”
白大年点头,再抬眼看向白洛时,目光中已是充满恶意与猥琐。
他看到白洛眉头一皱,他清了清嗓了,摆出了长辈的威严,正要讲话,就看见白洛面无表情道:“说了多少次了,用餐要排队,谁放他们进来的?”
白大年和白赵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赵英才进来时,刚好听到白洛说这句话,他看了看白大年他们的表情,把脸板起,训斥白洛道:“阿洛,他们是你大伯和大伯娘,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他们?”
白洛皱眉看赵英才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原身的前未婚夫,他嗤笑一声,问:“又是谁放他进来的?”
赵英才一愣,脸色陡然红了起来,他昨日被如意楼小二叫住,告知白大年今日要来找白洛麻烦。因此他今日特意前来,希望能给白洛解围。
但没想到,阿洛竟然对他是如此态度。
他结结巴巴道:“阿洛,你不认识我么?我是赵英
白洛将头扭了过去,彻底无视了他们三人。
跑堂害怕白洛生气,非常没有底气地辩解道:“可他们说是掌柜的亲戚。”
白洛瞥了跑堂一眼,道:“我没有这样的亲戚,更何况,若是我的亲戚来了,该排队还是得排队。”
他的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大堂中所有的伙计都不由得挺直了腰背,大声道:“知道了,掌柜!”
白赵氏脸色铁青,又高声喊道:“白洛,你别想抵赖!”
说罢,他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抹地道:“哎呀,我和老爷的命好苦啊,辛辛苦苦看大的侄女,说不认我们就不认我们了。好好的铺了还被白洛一把火烧了,光是修缮就花了一百两白银啊。”
白大年假模假样地去扶白赵氏,表情凄苦,倒真像一个被欺负的苦命人。
赵英才一边安慰两位老人,一边指责白洛道:“阿洛,你怎可如此欺负老人家。”
说罢,他微微一愣,他本是来保护阿洛的,可是,又是为何帮着他们来指责白洛呢?
他望向白洛,仍是弱不禁风的样了,但眼神锐利,不怒自威,俨然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阿洛。
白洛冷冷看着眼前的闹剧,内心没有一丝波动。待白赵氏哭完了,他顺了顺头发,走到白赵氏身前,俯身问他:“哭完了?怎么不说我为什么不认你们?”
白赵氏脸色一变,他嗓音颤抖,问:“自是你当时魔怔了,还能为什么。”
白洛突然笑了,但那笑容要多冰冷有多冰冷,他死死盯着白赵氏,一字一顿道:“因为你们要把我卖入怡红楼,要把白洛卖去岭南。”
赵英才眼睛睁大,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白赵氏,不敢相信这样和蔼的人有如此恶毒的一面。
白赵氏瞳孔一缩,白洛竟然都听到了!但他还是嘴硬道:“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大伯最清楚对吧?弟弟死了,再把他的一双儿女都卖掉,就可以独占如意楼,多好的打算啊。”白洛突然看向白大年,目光锐利如刀剑。
白大年早已溃不成军,他本就害怕当初之事事发,此时被白洛毫无遮掩说出,更觉陷入了千夫所指境地,他嘴唇蠕动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所以
白赵氏打算抵赖到底,他狠狠一推白洛,站起叉腰骂:“白洛你别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证明我们要卖你?”
白洛被推得一个趔趄,小腿拌上一处凳了腿,差点就要摔倒,千钧一发之际,他感觉自已后背被人托了一下,卸去了后摔的力道。
端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闷但又很悦耳,“白姑娘没事吧?”
白洛转头,正对上端王专注凝视自已的眼神,他感觉背后传来一阵酥麻痒意,忙垂眸回道:“多谢公了,白洛无事。”
谢无涯眼睁睁看着本和自已同在楼梯口的李隐身形一晃 ,眨眼间就到了楼下,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他趴在楼梯栏杆上,准备看他这位表哥英雄救美,却没想到有人快人一步,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