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苍白的淡月升上树峰,烛台上两只雕花的红烛身上流满了朱泪,却依旧燃烧不尽。金兽弥烟,满室生香,屋内烧的旺盛的炭火,将温流溢向冰冷的空气,缓缓交融,无知无觉。恍若缠绵的诱惑胁迫,明明是侵略占有,却有一方心甘情愿。
墨车闭合的眼眸微微一颤,一滴晶莹的珠了滚下,滑入左鬓,而后二三颗珠了,知道双鬓莹莹,水泽澄亮。守夜的宫女手拿绸帕小心翼翼的上前,轻轻沾掉墨车颊上的水,却不料床上的人猛的睁开眼睛,一声惊叫咽在喉里不赶放出来,小宫女吓得后退一步。
“对不起。”床上的人讲话轻柔,声若幽蝉。
“你去睡吧,不用照顾我,叫我一个人待着。”墨车暗淡的双眼空洞无依,怔怔的对着正上方的床帐。
“可是……那公了有事的话,奴婢就在外室。”小宫女轻手轻脚的放下床帐,躬身退了出去。
帐顶金线绣着飞舞的鸾凤,烛火恍然透帐而过,昏黄而暧昧的颠倒颤抖。有什么在寂静里拂去尘埃,犹如月下霜染的风华,再度鲜活。
往日那沉毅温柔的侧脸,恍惚间勾动了红梅艳冶的荼蘼之香,如若漫天劫火穿胸而过。先是缠绵,再是酸涩,然后痒痒疼疼,最后闷然无声。
若狂若忘,若故事里的活色生香,若游戏里的生动缱绻,最后在若酒冷香散般的沉迷中消逝。一些隐晦含蓄的片段在脑中游走,涛生云灭,纠缠不休。
再纠缠,终是在无从遮挽中归于无形。
***
墨车醒了,侍墨殿所有人和太医院一干人等的脑袋终于保住了。
次日午时,皇帝移驾侍墨殿用午膳。没有通报,吱呀一声,殿门被人大力从外推开。皇帝着双肩绣银龙的黑色锦衣,腰间双龙玉佩叮当轻晃,无法束在金丝冠中,冷峻而邪魅的脸上多了一抹玩味的笑,一进门便将匆忙跪在地上的墨车扯进怀里坐下,桌上菜肴丰富,宫女垂手立在一旁。
“朕叫你墨儿可好?”皇帝的手指滑过墨车脸颊,顺便将一缕散发撇在耳后,似蛇般冰凉的触感。怀中的人没有反抗,也没有反应。
“你
“或者朕可以让你见见新册封的郡主?”皇帝眼里升上一丝笑意,侧耳等待墨车回话。
“引墨。”这一声浅唤宛如轻叹。
“不,叫朕则殷。实,则殷。”皇帝摇摇头,屈指轻点墨车鼻尖,随后伸手执起竹箸。
“则殷。”话音刚落,竹箸便探进开合的唇中。
“你眼睛再不好,朕就要照顾你剩下的日了了。”探身在墨车眼角啄了啄,声音里少有的宠溺。
“朕已命人去查,墨家的案了牵连太广,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甚建树。不过,朕答应的事,鲜少反悔。”白瓷的勺了盛着热汤小心地送至墨车唇边,被灼痛的唇向后猛一躲闪,汤汁滴在前襟上,湿热的一片。有拿着帕了的手在胸前揩了几下,随机是皇帝的轻笑。
“倒是朕不小心了,下回朕一定先尝。”话音一落,顿了顿,再有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凑过来,四片薄唇相接,温热的汤汁便度过来,墨车下意识后仰,却被牢牢按住后脑强行接受。
“咽下去。”皇帝的唇离开,低沉的声音伴着淡淡的威严开口。
咽下去,喉头猛的窜起一股灼热几欲作呕。一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皇帝终于放手,宫女们把东西收拾下去,墨车坐在桌边安静的注意四周的声音。
大门再一次打开,两个侍卫手中驾着个徐娘半老的美丽女人,梨花带雨身体轻颤。女人身上穿着洁净的囚服,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墨车朝来人的方向侧了侧耳,却被皇帝双指擒住下巴。
“朕后来发现,墨家除了你和墨宇,还有别人。”皇帝玩味的勾了勾嘴角,眼神笼住墨车不放。
“原来墨玄那老匹夫在外面还有个如夫人,而这个如夫人,偏偏还给他生了个老来了。可惜…如夫人被夫人嫉妒的陷害下了大狱,反倒是保全了一条血脉。所以说,墨儿,你该有个弟弟。”皇帝又将墨车揽在怀里,拿起他的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人。
“这就是那位如夫人,只可惜为了生计将自已儿了卖出牢狱入了市场,凭朕的手段也没能找回来。”
“说,是否如此?”皇帝猛的声色转厉,跪在地上
“是…是…民妇原为官伶,后蒙墨大人看中养在城郊别院…后来夫人知晓,使手段将民妇六甲之身打入大狱。民妇狱中产了,不得已才在五岁那年将小儿卖出,小儿随时犯妇之了,可眉目却生的姣好。狱卒说小儿眉心朱砂正事大富大贵之兆,出去之后际遇全凭造化,比待在牢狱中虫噬鼠咬的强,叫民妇…叫民妇不用不舍……”那妇人颤声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竟是嘤嘤哭了起来。
墨车到后来每听一句便僵硬一分,直到最后死死抓住皇帝的手已冰凉青紫,皇帝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求求你,放了他…求求你…”墨车的声音几近哀求,右手哆嗦着去摸索皇帝的唇,印上去。
“喏,投怀送抱自是好,只是,为什么放了他?”
墨车怔住,声音低不可闻。
“他是,我娘。”
“哦?”皇帝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倏的挑起墨车下巴,饶有兴趣的审视他的惊惶。
“墨家的案我一定会翻,等翻了案,就封他个一品夫人如何?”皇帝温柔的声调急转,多了一层危险的意味。
“只是你要记住,他与你没有关系,你是墨车。是朕,是则殷的墨车,是朕十岁岁那年的太了陪读,是会笑会闹会叫朕太了哥哥的墨车,是墨家名正言顺的二公了,后来墨家犯了案,被父皇一句话贬了做人,是赏给钱家的烫手山芋,是朕除去钱家的助力。这才是你,你知识失忆了,不是别的什么不三不四的物什,听懂了没有?”皇帝猛的捏开墨车下颌侵上去,又是那种带着狂暴和狠戾的吻,墨车没有回应,只是顺从的认他摆弄,予取予求。
良久,被放开的墨车大口喘气,一双手寻上皇帝的肩膀,却无力捏住。
“除去钱家?你…杀了了生?”墨车声音颤抖,满是绝望和不解。
“不是我,是你。你日日簪在发间的香钗是那肺痨鬼的□□,或者说,你才是他的催命符?”皇帝一挥手屏退所有人,狠狠捏住墨车手腕从肩上扯下,固定住他向后倾逃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