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都抽华子的,现在咋抽起长白山了?那个味道比较好么?”我指了指他办公桌上的烟盒笑道。
“这不是得省着点么,现在真的是到处都在伸手要钱!我特么就差噶腰子往外卖了!”曲昊抱怨道。
“老何不管?好歹他也得使点劲吧?”我有些诧异。
“他要是不管,我早就撑不下去了!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曲昊感慨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问道,“耗子,上回咱俩那单私活,我那份你还给我留着呢吧?”
“嘿嘿,当然!我怕一时手痒给你丫那份充了公,特意交给老何帮你保管,他好歹也是你大舅哥,放心!”
我一听心说完蛋!放谁那儿都比放他那儿强!
曲昊看我哭丧着脸,赶紧补充道,“你放心,嫂子不是已经被你们救回来了么?回头让她去要,老何不敢赖账的!”
我垮着脸说道,“我说兄弟,这不是一码事啊!靠!你特么坑死我了!”
曲昊一脸问号,“楚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啥觉悟啊!还没领证呢就想着藏私房钱了是吧?”
我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算了算了,跟你小子也说不明白,我工资卡呢?是不是还在老何那呢?”
“这个他没交代过,估计还在他那里吧,你要真有啥急用钱的地方直接跟我说!别整的一天跟做贼似的!”曲昊瞥了我一眼后又补了一句,“也别跟强盗似的,动不动就抢人钱包!”
“毛线!我这不是又调去快反中心了么?不到半年时间我几乎把总部跑了个遍,可到现在不但不知道我工资卡长啥样,连去哪领钱都闹不清!老何还口口声声给我奖励这奖励那的,结果毛都没见着一根!我也要生活啊兄弟!”我开始大倒苦水。
曲昊咽了口唾沫,“这…这事我可真不知道啊!你…还是找老何去吧…”
“我就知道!你让我找老何,那我去隔壁找他以后,你猜猜他会咋说?”
“嘿嘿嘿,”曲昊贱笑道,“他会咋说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现在他不在隔壁,不久前才急匆匆的出了门,光说是要去医院,去哪个医院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我长叹一口气,心中这叫一个烦闷,“还能去哪?肯定是去看何婷婷了呗!”
“那你咋没去?”
“我倒想去呢!可我们大姐不让!回来时都是分开走的,人被送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好歹在路上我还见了她一面,总算是稍微安心了一些!”我继续抱怨道。
曲昊赶紧安慰我,“好了楚哥!人没事就行,你们见面那不是迟早的事么!何必急于一时呢!”
“别光说我了,你现在和你家云云咋样了?和老叶坦白了没?”
“呵呵呵,楚哥,老叶知道了…然后就踹了我两脚,呵呵呵…”
我听的心里这个急啊,“你小子别光顾着傻笑!踹完呢?除了鞋印他啥也没说?”
“说了…说以后我要是敢欺负云云…”
“好了好了!”我直接打断他的自我陶醉,“意思不就是成了呗?说吧,怎么感谢我们?”
“嘿嘿,楚哥,要不你还回咱四处吧!我跟老何商量商量,重新组建一个新科室给你带?”
“可拉倒吧!快反一姐连老何都得让她三分!你就别上赶着跑去找抽了!哎对了,我听说你们抓住了几个内奸!是不是真的?跟我透露透透露,都有谁啊?”
听到我的问题后,曲昊突然间沉默下来,而他的沉默也引起了我心中阵阵的不安,“耗…耗子,你不要告诉我,内奸里…有我认识的人…”
“唉——”曲昊长长叹气道,“反正你迟早得知道,这次一共清理出来三个间谍!其中一个…是刘强…”
我一下子呆住了!这怎么可能?强哥和兰姐一样,都是我共事了四年的同事啊!况且他在B市还有家庭,还有孩子!
“你…你们,会不会…搞错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宁可想相信这是曲昊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他能突然笑着对我说,其实我是骗你的!
可现实永远是那么的残酷!
“楚哥,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潜伏的实在是太深了!真正的刘强,其实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被现在的间谍暗中掉了包!所以…”
“所以他的一切都是假的么?”我痛苦的抱住了脑袋,“包括他的家人么?”
“刘强的家人没问题,包括刘嫂和孩子,他们一样也是受害者。但我们还偏偏不能告诉他们实情!仍然要用一个烈士的身份去掩盖一切真相!”
“你知道我心中是什么感受?你知道这次袭击我们四处死了多少人?!你知道这帮王八蛋放了多少炸药么?!”
“刘强死不足惜!不过他的家人却毫不知情,是无辜的,虽然我帮他们最大限度争取了物质上的补偿,但他们却永远失去了丈夫和父亲,也上了永久黑名单,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
“楚哥,你告诉我,我心里难道就好受么?尽管我和刘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还有…”
正在发泄式咆哮的曲昊,突然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难道除了他,还有我认识的人么?”我眼圈微红,继续追问着。
“没什么…”曲昊原本还想告诉我,兰姐也是因为刘强才被擒失踪的!但话到嘴边却忍了下来,因为他怕我情绪再次失控,“咱…聊点别的吧,话题太沉重了,不益于身心健康!你在快反中心待的感觉如何?有没有天天被虐?”
看着曲昊强撑着笑脸,我也稳了稳情绪回道,“呵呵,还能咋样?到哪还不都得拼命么!大姐对我还算凑合,至少现在我还没怎么挨过虐,要不咱去二哥那喝两杯,这么干唠多没劲啊!”
“算了吧,你没瞅见我桌上多少文件没批呢?这一走又没点儿了!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吧!”曲昊苦笑道。
我顺着他目光看了看办公桌,那一摞摞的文件看起来确实挺恐怖,但突然间我脑中灵机一动,有了!
“外面去不了,咱自己的食堂总没问题吧?”
“大哥!你自己看看这都几点了!食堂你家开的么?”
“走吧走吧,去了就知道了,管他谁家开的,有的吃有的喝不就行了?”看他一脸的狐疑,我继续催促道,“大不了白跑一趟,当遛弯了总可以吧?”
曲昊最终还是拗不过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跟我一同去了二层食堂。
当我敲开了团叔的房门,带着一脸懵逼的曲昊挤进那不算宽敞的小屋时,团叔终于忍不住了,“你个小兔崽子!把我这儿当啥了?前两天才领了一个小姑娘过来蹭饭,今天又换了一个小鲜肉!看不出来你还挺博爱啊!”
团叔虽然嘴里埋汰着我,可手底下却没含糊!搬桌子摆椅子拿碗筷找存货样样不落!
“团叔,看您这话说的,容易让人误会!”我赔着笑脸,跟着一起忙活。
“这儿不用你张罗,滚去自己拉车!”团叔笑骂道。
我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对门。
当我拉着满满两汤桶酱牛肉回来时,曲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今儿你小子有口福!食堂还剩下不少肥肠炖大鹅,海参烧蹄筋!你吃不吃?吃的话跟我一起到冷库取过来!”
虽然我不挑食,但听了以后仍然是口水直流!连忙回道,“吃!当然吃!团叔,您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取就行!”
紧接着一张门卡就飞了过来,我伸手接住,再次笑嘻嘻的出了门。
“记得去前厅放火上热一下啊!人老了!吃不了凉的!”团叔在我身后又补了一句。
曲昊到现在还处在懵逼状态呢!团叔斜了他一眼,“咋这么没眼力劲啊!不知道把肉盛盘子里端上桌么?不知道给老前辈开瓶倒酒么?跟个大爷似的坐那一动不动!等老子喂你呢?老何怎么教的你啊!呆头呆脑的!”
曲昊一个激灵赶紧跳起来,点头哈腰的又是端菜又是倒酒。
团叔他哪能不认识?只不过仅限于取餐口的传菜师傅!不过光看我对团叔的态度,还有他也一口一个老何的叫着,曲昊要还猜不出其身份不简单那就真白在四处混这么多年了!
曲昊拿过酒瓶扫了一眼,五粮液!只不过包装看起来非常老旧,好像没在市面上见过。
瓶盖一开,顿时浓郁的酒香飘满整间小屋!他心中暗赞,好酒!
酒倒好了,酒液金黄粘稠!还冒着热气的酱牛肉也装了两大盆子摆上了桌,团叔这才点着头端起酒盅说道,“小耗子,上桌!先陪老子走一个!”
曲昊哪敢怠慢,赶紧也给自己倒了一盅酒,端起酒盅和团叔干了一个!
酒液入口绵柔,醇厚!满口留香!一股暖流沿着食道进入腹中,然后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端的是无比舒畅!
“好酒!!”曲昊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
“咋呼啥?老子还不知道好酒么?安安静静喝你的就完事了!”
被训了一句的曲昊讪笑着,“团叔,这酒您老存几年了?”
“几年?没见识了吧?这酒估计比你小不了几岁!”团叔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
曲昊听了微微一惊,乖乖!三十多年的五粮液!就这么喝了?暴殄天物么不是?
他清了清嗓子,“团叔,以前您也在四处工作吧?”
“呵呵,算是吧。干嘛?你小子摸我底啊!省省吧!”团叔笑呵呵的指了指空酒盅,“你这服务不到位啊!天天干活累傻了?”
曲昊连忙起身,又给团叔满上,这回干脆抱着瓶子不松手了。
团叔瞅了眼曲昊,随意的说道,“小耗子,把酒瓶放下吧,它跑不了!压力谁都有,但该你扛的你就得扛起来,就像这酒瓶一样,跑不了的!”
曲昊闻言一怔,缓缓放下酒瓶。
“这次老何确实逼得你紧了些,但你也要理解他的苦心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个顶缸的,对吧?”团叔叹着气道。
“可大家都知道事情的原委!没有人怪他啊!再说了,这事怎么能怪到老何一个人头上!”曲昊情绪有些激动。
“呵呵呵!小耗子,人心可畏,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这次有多少人失去了亲朋好友?现在大家齐心协力,那是因为报仇心切,目标明确!待事情平息后,这些怨气又要往哪里发?那时候老何要还是赖着不走的话,怕是会出乱子的。”
曲昊呆呆的望着团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何几十年的心血,你当他愿意么?但出了这档子事,早晚都是个走,晚走不如早走,只是苦了你们这些小辈喽!”团叔的语气很平淡,不过字字诛心!刺的曲昊心中无比难受!他不傻,总算明白了我带他来的用意。
“你知道上面为什么不放老何么?”
曲昊摇摇头。
“那你又知道四处为什么有副处长办公室,却一直空着么?”
曲昊还是摇摇头。
“唉……因为老何随的是他母亲的姓,”正当曲昊一头雾水时,团叔继续说出了下半句,“他的父亲,姓凌。”
姓凌?!凌…凌凤儿!一道闪电划过曲昊脑海,似乎很多事情在这一瞬间就都想通了!
老何在顶缸的同时,何尝不是在避嫌?凌凤儿自不必多说,风头正劲!四处一科科长肖原平,老何的表弟!何婷婷,不光在四处挂着职,在特研那里一样有编制!
特办三十四个处长,貌似有好几个姓何的!这还是自己知道的,那不知道的呢?
上面不放老何离开,那是一种态度,做给谁看的呢?四处副处长位置一直空着,恐怕也是另有深意!
“进来吧,楚小子,隔着门缝偷听不累么?我都闻到肥肠的味儿了!”团叔突然冲着门口大声喊道。
门开了,我推着平板拉车,尴尬的笑着走了进来,但心中也一样是无比震撼!
“看您老说的,我可没偷听!只不过刚好回来了而已!嘿嘿…”
“嗯,我知道,只不过你刚好在门口站了五分钟而已,臭小子!想听就大大方方进来,坐这儿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听老子讲故事!”
“那敢情好,我最喜欢听您老讲故事了!”我麻利的将热气腾腾的肥肠炖大鹅和海参烧蹄筋盛进大盆端上桌,顺手拿起酒瓶,给自己和曲昊的酒盅倒满。
一切准备就绪,我端起酒杯,“来!团叔,我敬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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