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沧在得知真相后,内心懊悔不已。
见到苗苗后,灰白的一颗心突然生出了颜色。
他暮气沉沉的眼眸生出一丝神彩。
他和晚儿还有苗苗这个孩子,他的晚儿既然能背着他生下这个孩子,一路改名换姓,辗转各地也不丢下这个孩子,就说明她的心里是极其珍视这个孩子的。
那么为了苗苗,晚妹也会醒过来的。
独孤沧勉强打起精神,对苏母道:“苏伯母,待苗苗醒后,您可以带他去看看晚妹吗?”
苏母点点头。
苗苗太小了,她本不想让他看到晚儿现在沉睡不醒的样子,怕他太过伤心。
不过,后来她想着母子连心,说不定苗苗能将晚儿唤醒呢?
独孤沧得到苏母的肯定答复,牵起嘴角笑了一下。
现在他虽然恢复了一丝生机,可是那个笑容还是苦涩无比。
“苏伯母,我在外面的时间太久了,我要回去看晚妹了。”
独孤沧怕吵醒苗苗,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独自走回主院。
看着独孤沧沉默萧索的背影,苏母无声地叹息着。
她双手合十,对上天祈祷,“晚儿,你快些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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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天上的神明听到了苏母的祈祷,独孤沧刚回到主院,在屋子里伺候的小丫鬟便急匆匆地跑过来,道:“王爷,你快去看看苏姑娘,苏姑娘的手动了两下!”
“真的!”独孤沧双眼瞪大,又惊又喜,一头冲进屋子里。
“晚妹!”他跑到床边,盯着床上安然沉睡的人儿。
可是盯着看了半晌,床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动静。
小丫鬟慌了神,“王爷,我刚刚明明看到苏姑娘的手动了几下,真的,我真的看到了……”
独孤沧的眼眸又变得黯淡无光,他无力的摆摆手,“无事,你下去吧。”
他想着,许是丫鬟看错了,虽然是空欢喜一场,可也没必要责怪她。
师父都说晚妹的情况很稳定,恢复得也不错,她早晚会醒的。
只要自己守在她身边,好好地照顾她,一定能等到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苏姑娘该吃药了,你去把药端过来吧。”独孤沧吩咐道。
小丫鬟应下,转身出了房间,独孤沧默默走到桌前,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沧哥哥……”
独孤沧的耳边响起了一道虚弱的声音,他的手抖了一下,茶水差点泼出来。
不过他没有回头看。
这段日子,他时常幻听,耳边总会响起晚妹叫自己“沧哥哥”的声音。
她小的时候带着童稚的声音,她长成少女后娇俏的声音,还有后来相遇后,她带着笑意的,温温柔柔的声音……
“沧哥哥……”
这道声音再度响起,清清楚楚,从他身后传来。
独孤沧一怔,浑身都僵了,举到嘴边的茶杯砰地一下落在桌子上,茶水倾泻而出,满杯茶水泼了出去,溅湿了独孤沧的衣摆,留下了小片的水渍。
独孤沧僵硬地转身,正对上那双日思夜想的眸子。
水晶般的眸子干净得像雨水洗过一样,不是不谙世事的纯净,是历经世事,一切看清看淡的澄净。
“沧哥哥,你回来了。”她笑着,像两人从未分开过。
独孤沧的胸膛猛地一缩,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死咬嘴唇,拼命忍住眼泪,笑道:“晚妹,我回来了。”
他尽力扯出笑容来,只是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苏晚缇招招手,“沧哥哥,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嗯。”独孤沧听话地走过去,坐在床边。
苏晚缇支撑起身,躺了这些日子,身子还是虚弱得很,独孤沧扶着她,让她靠着自己。
苏晚缇微微仰起头,伸手抚上独孤沧的脸颊,一寸一寸,摸得很轻很细。
“沧哥哥,你变样了……”苏晚缇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心疼。
独孤沧呼吸一滞,“晚妹,你想起来了?”
苏晚缇点头,“我都想起来了,对不起,我没认出你来,我应该认出你的……”
“不,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我的错。”独孤沧的眼泪滚下了,落在苏晚缇的手心。
他轻轻摇头,“都怪我,我不知道你为我受了那么多苦,我不知道你为了我挨了打,受了重伤,我竟还误会你,怨你……”
“都过去了,沧哥哥,现在你回来了,你回到我身边了,我知足了。”
苏晚缇抹去他的眼泪,手指轻轻地触碰他左眼下的那道伤疤。
她又想起他的身上还有好多条伤疤,数也数不清。
“沧哥哥,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啊,这得多疼啊……”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从前,他是富家少爷,专心读书,哪里受过罪吃过苦。
可再次相见,他已是伤痕累累,冷心冷肺。
几年之间,他从文弱书生变成冷酷狠厉的摄政王,谁也不知道他经历过多少苦痛。
还有他身上的道道伤痕……现在的他,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他,摄政王这个位置,是他拿命换来的。
苏晚缇的泪珠滚落下来,她记得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隔着衣服轻轻地抚摸着。
独孤沧故作轻松,道:“从前也不见你心疼我,还总是数我身上的伤疤玩,怎现在还心疼起来了……”
“不一样……”苏晚缇哽咽道。
不知道他就是江沧的时候,看到他的一身伤疤,会震惊,对他是由衷得钦佩,敬仰……
而知道他就是江沧后,想着从前那个文弱的小少年一刀一枪拼着命地走到现在,心里是止不住地心疼。
苏晚缇紧紧地拥着独孤沧,生怕他会消失一般。
“沧哥哥,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你跳入江中,那条江又宽又深,江水都是黑的,你跳下去后,连个水花都没有,就被乌黑的江水吞噬了……梦里我害怕极了,就被吓醒了。”
“我睡了多久啊?”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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