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凤藻宫中。
皇后正端坐于雕工精美的紫檀镂空龙凤纹妆台前。
贴身侍女玉屏在为她梳妆。
“皇后娘娘今日气色真好,肌肤凝白胜雪、白里通红,依奴婢看啊,皇后娘娘今日都不用敷粉扫胭脂了。”
玉屏最得皇后信任,对皇后的心思了如指掌。
她知道皇后娘娘心里高兴,这两天睡得好,便嘴甜地夸赞皇后的好气色。
她的话让皇后很是受用,皇后抬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繁复华美的凤纹铜镜之中一张端庄秀美的脸神采奕奕。
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果然是难得的好气色。
单看她现在这副模样,谁能想到,
两天前,她还日日顶着一双乌青的眼圈,脸上尽是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与怨气呢?
玉屏凑近皇后耳畔,压抑心底的欢喜,小声道:
“前日,贵妃被皇帝训斥了,皇帝还说想割掉她的舌头。”
皇后嘴角上翘,蕴含笑意的眼眸没有离开镜子,不屑地轻哼一声,
“母后没的说错,贵妃果然是个浅薄张狂的,她竟敢出言干涉皇帝的决定?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阖宫上下,只有太后敢对皇帝略劝一二,旁人谁敢?
这贵妃真是得宠几日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玉屏知道皇后对贵妃早有不满,
手上忙活着,又说道:
“奴婢看着,这贵妃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奴婢听说她吃穿用度都要比照皇后娘娘您的规格,衣服和首饰上的纹饰非牡丹和凤凰不用。”
“她那心思谁人不清,谁人不懂?偏偏皇帝还纵着他。”
皇后嗤笑一声,也不生气,只垂眸看指甲。
玉屏继续道:
“前日,皇帝就在她的宫中,封了她要打杀的那个小宫女做才人,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脸吗?”
“听说贵妃当时脸色难看的像个死人,她气得不行,还打了白兰一巴掌,都见血了。她不敢来找皇后娘娘,就去找太后娘娘了。”
玉屏嘴角的笑意更浓,
边为皇后佩戴首饰,边轻巧地说接下来的事。
太后最讨厌妖冶的女子了,而且太后本来就不喜欢贵妃。
那日,贵妃去求太后,太后根本不见她,让她在慈宁宫外站着,直到夜深了才让她回去。
贵妃一连吃了两次瘪,回去后生了大气,砸了好些御赐的东西。
她昨日还装病来着,说是感染了风寒,让白兰去请皇帝,白兰跑了不下十趟,却连皇帝的人影都没见到。
“奴婢看她啊,是彻底失宠了!”
玉屏说到最后,语气一松,仿佛压在心底的怨气彻底抒发出去了。
皇后眼眸微动,若有所思,轻缓问道:“她打了白兰?”
“是呢”
“可怜了这个丫头,挺伶俐乖巧的人,跟着她估计没少受罪,你有空就去看看她。”
皇后对镜自照,嗪首左右轻晃,钗环的流苏丝毫未动。
“对了,皇帝和那个……”她顿了一下,
玉屏忙提醒,“是苏贵人。”
皇后眼睛微眯,“对,是苏贵人,皇帝和那个苏贵人已经在乾宵宫待了两天两夜了吧?”
“是的,今日是第三天了。”玉屏规矩回答。
皇后接过侍女呈送来的新茶,轻啜一口,冷嗤一声,“又是一个妖艳贱货。”
玉屏凑近,小声道:
“娘娘,皇帝从未带过别的嫔妃入住乾宵宫,这位苏贵人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贵妃?”
皇后眼眸淡然,她放下茶杯,轻哼一声,
“等她先侍寝了再说吧,不过——”
她唇边勾笑,
“她只是个小宫女,出身还不如贵妃呢,估计过不了几天她就会被皇帝厌弃,抛之脑后了。”
整个前朝后宫之人都以为皇帝最喜欢美艳妖娆的女子,
只有她看得最明白,皇帝啊,那是拿她们当工具呢!
“好了,嫔妃们都到了吧,本宫也该出去见见诸位姐妹了,估计她们有很多话要跟本宫说。”
皇后戴上鎏金凤纹护甲,一双柔白纤手捏着一块绣牡丹穿凤花纹的丝帕轻拭嘴角,
而后手搭在玉屏的手臂上,仪态万方地向前厅走去。
————
乾宵宫内殿,一片寂静,
宽敞的内殿内只能听到温泉潺潺的流动水声。
苏晚缇被关在这里两天两夜了,冷弘不管她。
她通过系统得知,这两天后宫都传疯了,
说皇帝得了一个妖艳无比的美人,两人在寝宫日夜缠绵。
说那美人魅惑至极,勾得皇帝两天两夜不出宫门半步,连朝都不上了——
苏晚缇心里苦,她冤枉啊!
这两天,她连冷弘的寝殿都进不去,这两日的夜晚,她是睡在寝殿之外的软塌上的——
冷弘不让她进寝殿,只让她在寝殿之外的空间里活动,安安静静地不发出声音就好。
这两天,他也不出内殿,亦不让宫人进内殿伺候,只让宫人将一日三餐放于内殿门前,然后让苏晚缇取进来。
苏晚缇观察着,发现冷弘的生活极其规律。
他卯时便起身了,自己梳洗后就去后苑看猛兽,回来后用过早膳,便去批阅奏章,直到午时。
稍歇片刻,用过午膳后,再批阅一个时辰的奏章,而后小憩半个时辰,起身去后苑,回来后再批阅奏章或阅书,直到用晚膳的时候。
用过晚膳后,他再继续阅书或是去后苑,直到子时回寝殿歇息。
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勤勉自律的君主,
与传闻中嗜血好杀、暴戾恣睢的帝王形象不同。
不过苏晚缇通过系统了解了他的经历,便明白为何他被世人说是冷血无情、暴虐成性的暴君了。
冷弘是先皇唯一的子嗣,他有十位皇叔,皆在他登基后,被他下令诛杀,且皆用酷刑。
他杀得干净、斩草除根,连诸位皇叔的家人都不放过。
扶他上位的摄政王也被他亲手所杀,尸骨无存。
更别说他的政敌、外族蠢动的势力和被他查到的贪官污吏了,
这些人落在他手中,只会死得更为惨烈——
苏晚缇清楚他的所为,这两天便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他,听他的话,在这内殿中安安静静地做一个隐形人。
直到这一日傍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