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人卖这两样,家里缺钱,爹爹虽然不怎么花家里的钱了。
但爷爷的腿伤,花了不少医药费,有一次,还差点把新买回来的良田卖掉几亩。
爷爷大喊着,宁愿死了,也不要卖田治病,那是给孙子娶媳妇的希望。
后来还是娘亲卖了自己的银手镯,付了爷爷的医药费,才没有卖田。
还有宁炫墨读书,虽然没读出什么名堂来,但束修是一分也不能少的。
本来爹爹答应出这份钱的,但他只出了一开始的那份,后来不论再怎么催要,他都没拿回钱来。
哪怕他爹宁老头的腿伤,他也是一开始付了诊金,后面再没管过。
有传言说,他由于久考不中,那王寡妇快厌弃他了,不肯再多花钱在他身上。
看着两个孩子眼里的光暗淡下去,周越于心不忍,她道:
“如果你们能给它们找到吃的,让它们能熬过吃奶期,我就去说服奶奶同意留下他们。”
“真的?”两个孩子眼里的光又瞬间回来了。
“真的。”
“我想到了,邻居林嫂子正在给黑蛋断奶,听说她奶水多的直流,我去跟她讨一些奶水来给狗子们喝。”
宁杨墨说着,把狗子们朝弟弟怀里一塞,扭头就跑。
这,这也太奢侈了,给狗子喝人奶?真的好吗?
等到后晌的时候,宁杨墨就用一个葫芦水瓢,小心的端来了半瓢人奶。
周越看着瓢里的奶水,沉默了,那林嫂子,到底知道不知道这是用来喂狗的。
周越不愿意再躺着装死,总要活下去,总要找点事儿做吧。
她爬起来,指挥着孩子们找来一个破了口的碗,小心的倒进去一点奶。
然后抱着一个个小狗,挨个喂奶。
可不能任由他们自由争抢,万一不小心洒了,可就太暴殄天物了。
奶水并不算多,尤其是对五只小狗来说。
不知道饿了多久的小狗们,喝了自己份内的人奶后,别说半饱,好像只是漱了漱口。
宁杨墨大大咧咧道:“没关系,我再去要。”
然后风风火火的跑了。
这孩子,就跟屁股上装了火箭一样,呲溜呲溜四处乱窜。
人家刚挤了半瓢奶,哪儿还有?
宁杨墨听见这句话,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没事儿,村里其他人家也有正喂奶的人家,我去讨来。”
好家伙,这是要用全村妇人来做奶牛吗?
好在第二日周越就想到了办法,她把那些奶拌在家里吃剩的黍米粥里,喂给小狗们。
看它们吃的香甜,周越自诩找到了办法。
钱氏看大儿媳也跟着孩子们胡闹,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反对。
大儿媳躺在炕上这么久,一蹶不振,颓势明显,她和宁老头忧心忡忡。
现在看她对养狗这么上心,心稍稍放下,有了想做的事就行。
不料,周越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翌日,五只小狗死了四只。
周越深深自责,看来狗还是太小,应该以乳食为主,不能吃太多粮食。
小狗们久不进食,能吃到就行,自然饥不择食,吃了拌有人奶的黍米粥,消化不了,撑死了。
两个孩子哭的稀里哗啦,在门外的大树下挖了个坑,埋了他们。
幸好还有一只灰白色的小狗,很坚强,活了下来。
只有一只就好养多了,妇人们稍微给点奶水,就够它喝了。
看着小狗一天天好起来,周越也开始跟着下地干活。
她哪里干过这活,前世她虽然也出身农村,但她小时候,成绩好,下地干活的时候并不多。
后来读书到了城市,毕业后上班,更没机会干农活了,早就忘了怎么侍弄庄稼了。
她只慢慢跟在大家后面干着活,好在孩子们知道她大病初愈,并不要求她做太多。
婆婆钱氏虽然恨她娇气,但也拿她没办法。只小声嘟囔着抱怨几句。
这一日,大家正在地里忙活着掰玉米棒子,就听见有人喊着:
“奶奶,大伯娘,快回家去吧,大伯回来了。”
很快那来叫人的胖孩子跑近,是二叔宁远德家的独子宁掏墨,他喘着气道:
“大伯娘,快回家去吧,秀才大伯和爷爷打起来了。”
众人本来对宁远才的回来不是十分热络和高兴,听闻他们打起来了,吃了一惊,忙朝家走去。
回到家一看,他们回来还是晚了。
宁秀才和老爹的战斗已经结束。
看着东厢房里的满地狼藉,周越无语望天。
宁远才真是不懂事,老爹都成这样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非要气老父亲。
老宁头也是,盼着长子回家来,回来了却又一见面就掐起来。
也不知道宁老头瘫在炕上,二人怎么打的,也许是老爹单方面摁住大儿子在地上摩擦吧。
钱氏看摔了一地的东西,立刻坐地上哭天抢地起来。
孩子们吓得不行,一句话也不敢说。
长子宁垣墨的媳妇冯氏,本来留在家里做饭,顺便照看不能自理的宁老头。
她是唯一观战的人,看婆婆来问自己,夫君也看过来,就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这宁远才这次回家,是来商量长女宁清墨的婚事的。
这本是好事儿,是家里人一直盼着的喜事。
不料宁远才到家还没半个时辰,在老爹屋里说了一会儿话,二人就谈崩了。
冯氏没在场,她只听见宁老头咆哮道: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那个人比你还大几岁,都快赶上我了。
我不能辱没先祖,把孙女朝那火坑里推。
我宁家祖上也出过读书人,有当官的,也阔过。
我宁家祖训,非无子不到三十岁,不可纳妾,不可随意休妻,不可淫邪,不可偷盗,不可欺男霸女,不可……”
后面老爷子说的太激动,听不太真切了。
周越点点头,心里对老爷子竖起大拇指,这老头三观正,不知道怎么教出来这样两个儿子来。
幸好孙子们比较好。
就是那宁家二房的宁掏墨,虽然皮些,懒些,笨些,本质上也是好的。
这次就是他,替怀有身孕的大嫂跑了一趟腿,去地里叫了大房的人回家来拉架。
当然,他之所以愿意去跑一趟,大多还是看在大嫂给了他几块宁远才拿回来的糖果的份上,才肯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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