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四人没人惯着施明珠,因此任是施明珠叫破了喉咙,她们仍是走了。
乐安宁嬉笑道:“瞧施明珠那紧张的样子,连一眼也不准我们看老八,老八啊,约莫遭了大罪,兴许闯人家后宅,叫宁远侯打折了腿呢!”
施窈点点头。
真说不准呢。
也不知被打折的是哪条腿,或者干脆有几条腿打断几条腿,这才痛快,横竖施明晖不是个好东西。
她可没忘记,施明晖可是在逃杀人犯来着。
傅南君立即朝宁远侯府送去拜帖。
葛秋蘅自然不会再想与施家人有什么来往,更不敢来施家,拜帖没接,倒是交给送帖的人一封信。
傅南君早已料到会这样,吃晌午饭时,接到信,就在饭桌上打开,看完后,不由得吃惊,忙把信件传给其他三人看。
施窈暗乐,施明晖真是把宁远侯得罪毛了啊,竟真的断了一条腿!
乐安宁最后一个看信,忍不住拍案说:“太好了!老八心狠手辣,八个兄弟里面,我最怵他,断了一条腿,他这辈子完了呀!亏宁远侯当机立断、英明神武!”
施窈轻声道:“宁远侯得罪死了镇国公府,恐怕今后会盯着我们家,收集把柄,若施家有报复的心,他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傅南君看了眼施窈,道:“二妹妹竟有这般见识。”
施窈讪笑:“我这算什么见识?嫂嫂们都想到了的,我不过说了出来罢了。”
王蘩给众人斟酒,笑道:“老八是罪有应得,谁叫他闯人家后宅,要毁人家闺女清白的?来,我们今儿喝一个。”
施窈心想,施明晖断了腿,她们却聚在一处庆祝,看起来好像一群伪君子、真小人啊。
不过,她心里可真痛快。
施明晖这种人,或许会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但让他这种人掌权,也是无数底层人的悲哀。
他做惯世家公子,又恃才傲物,高高在上,满满的优越感,对弱者没有丝毫怜悯,对弱者的性命没有丝毫尊重,想杀就杀,毫无顾忌,反正背后有施家当靠山,三司不会治他死罪。
杀了他,反叫他痛快了。
断他一条腿,断了他的前程,钝刀子割肉,这才是令他最痛苦的。
几人边吃酒,边讨论施明晖的恶行与恶果,又讨论起将来葛家与施家的关系。
自这件事后,两家关系破裂,再不可能如往日般做世交好友,可能还会影响将来打仗。
不过,这些是嫂嫂们忧心的,施窈可不管以后。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来她脱离施家,是再不会踏回这个泥坑的。
下半晌,镇国公夫妻带着施明珠去宪王府。
下个月中旬便是老皇帝的千秋寿宴,五十整寿当大办,因此受宠的藩王们接到诏令,纷纷回京,预备为老皇帝贺寿。
施明珠忍下满腹委屈,向周绾郡主跪地磕头、赔礼道歉。
周绾郡主躲在王妃的怀里,委屈巴巴的,不情不愿说:“罢了,本郡主宽宏大量,原谅你了。”
施明珠万般屈辱难堪,垂着脑袋,面皮火辣辣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袖下的手紧紧握着,她暗暗发誓,上辈子是父兄们为她争那女人至高无上的宝座,这辈子她要自己去争。
她一定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将这些折辱过她的人,嫉妒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权力,她要权力!
施明珠头一回对权力这般渴望。
或许是因为从前有父兄们为她谋划,权力、后位唾手可得,她对权力没什么概念,只想嫁给心爱的人,与心爱的人双宿双飞。权力与爱情,她都可以轻易拥有。
而现在眼看着父兄们谋划不成了,眼睁睁看着权力长了翅膀飞了,便对权力生出无限渴望来。
宪王夫妇本来很生气的,但看着镇国公鼻青脸肿,镇国公夫人满面病容,夫妇俩心中畅快极了。
宪王问:“镇国公,你脸上的伤?”
装委屈的周绾好奇地看向镇国公,捂嘴偷笑,且幸灾乐祸地用眼神挑衅施明珠,又气得施明珠几欲昏厥。
镇国公赔笑回答:“与宁远侯切磋功夫伤的,他是个蔫坏的,喜欢朝人脸上打。”
宪王笑道:“哦哦哦,我记起来了,听说宁远侯要退亲,你们府上不肯,因此与你‘切磋’好几回了。如今亲事可退了?”
郑氏与施明珠无地自容。
她们倒巴不得施明晖早些退亲,谁知施明晖为何转了性子,死活不肯退亲,闹出这许多笑话来,还断了一条腿……
思及此处,郑氏与施明珠忍不住抹泪。
镇国公赔笑的脸已经僵硬了,却不敢露出半分怨怼,只能继续赔笑:“亲事已退,原本是因着两个孩子青梅竹马,多年的情分在,才想让他们再考虑考虑,罢了,是他们没缘分。”
周绾插嘴道:“退了好!葛四姐姐多开朗善良的一个人,没得叫施家八公子那等凶恶暴徒白白糟蹋了!”
施家三人面色微变,镇国公擦了擦额头冷汗:“小儿确实顽劣了些。”
“何止是顽劣!”周绾愤愤不平地反驳,见父王瞪过来,便哼了一声,嘀咕道,“你就嘴硬吧,都杀人了,还只叫顽劣!我可是怕了你们家,以后可不敢与施家人来往,真怕你们那个八公子杀了我。”
声音小,但堂上安静,足以叫施家三人听清。
郑氏垂首而立,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施明珠跪在地上,膝盖生疼。
宪王又与镇国公聊起政事,最后说到封州水患,忧国忧民。
镇国公忙跟着忧虑道:“水患十分严重,朝廷上下都在关注赈灾。我们家老太太听说后,也是焦心不已。
已是吩咐我家侄儿收了庄上去年的余粮,送往封州,另外又置办了盐、柴等送过去,希望能帮助一些灾民。”
宪王一听,倒是对镇国公改观不少。
自古来遇到天灾,若赈灾不力,往往会伴随着人祸。
镇国公府此举,能安定一部分灾民的心,免去灾民起义反叛朝廷。
“欸,若朝中人人效仿镇国公,天灾将不再是天灾,反而是聚拢民心的好时机。可惜朝中蠹虫甚多,愿意慷慨解囊的人寥寥无几。”
镇国公谦虚道:“臣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怕只是杯水车薪。”
宪王仿佛才发现施明珠依旧跪在地上,忙道:“只顾着与你说话,倒忘了令嫒。施大姑娘,快快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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