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 阳光斜斜照射进来。
房间里暂时没有人说话,安静到能够听见窗外的一阵沙沙声,那是槐树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晃。
周寒玉跪在地上, 听着这声音,有些局促不安。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他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悄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谢小晚。
谢小晚抿了抿唇角, 对这周寒玉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并用眼神示意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寒玉心领神会, 额头碰在地上, 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同时口中喊道?:“师父!”
他磕完了头, 又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沈霁筠。
沈霁筠的手指动了一下,将两人暗中的交流收入眼中。
这点小心机,他不至于看不出?来——这是想要?让他将错就错, 认下这个徒弟。
沈霁筠亲缘浅薄,唯一一个徒弟是宗门安排来的,师徒之间不算好也不算坏,再收一个徒弟也无伤大?雅。
可是……他为什么要?收这么一个人当徒弟?
谢小晚的话音在耳边响起:“沈霁筠, 你答应我了的,难道?要?反悔了吗?”他说话的时候软绵绵的, 像是在撒娇。
小晚在求他。
还?是为了别人求他。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沈霁筠的心口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 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
他哑着声音道?:“起来。”
周寒玉站了起来,迟疑地看了一眼谢小晚。
谢小晚笑意吟吟地说:“恭喜云竹君又获一佳徒。”
沈霁筠低垂着眼皮,看不出?是喜是怒。
谢小晚等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我不是剑修, 看不出?天赋根骨,云竹君不妨看看寒玉的天资如?何。”
云竹君,寒玉。
仅仅从称谓就可以看出?,两者之间的亲疏。
沈霁筠强行压制住了起伏不定地情绪,用淡漠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周寒玉。
一个年轻的修士。
初出?茅庐,没有经历过什么世事,身上透露出?一股拘束不安的气息。看修为,不过刚刚筑基,根骨也算不上绝佳,只能勉强称作?是一个天才——连林景行的都不如?。
不过如?此。
沈霁筠凝视了一会儿,没看出?这个年
可能是看得?时间太久了,周寒玉逐渐感觉到了不对。
徘徊在自已?身上的目光并不是单纯的打量审视,而是……夹杂着一些敌意。
周寒玉不明?白这敌意从何而来,他下意识地向谢小晚求助,可就是看了这一眼,便感觉身侧吹来了一阵刺骨的寒意,让他犹如?身处寒冬腊月,止不住地哆嗦。
还?好谢小晚及时站出?来打断这一切,他轻声问:“不知云竹君看出?根骨好坏了没有?”
沈霁筠这才收回了目光,用着平淡的语气做出?了评价:“尚可。”
谢小晚清楚,在他与沈霁筠这样的人眼中,“尚可”就已经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不过他也并不是很?在意周寒玉的根骨好坏,只是想找借口接近罢了,于是轻快地说:“那我就把寒玉交给云竹君了,还?望云竹君好好培养调-教呀!”
周寒玉也跟上:“还?请师父教我。”
沈霁筠站了起来,目光缓缓地落到了周寒玉的身上,过了半晌,他方才颔了颔首。
他朝着门口缓步走去,言简意赅地说:“跟上。”
不知为何,周寒玉的心中冒出?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但,他要?变强。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变得?更强就可以了。
在这里,在这世间,只有强者方才能够拥有一切。
周寒玉的眼中冒出?了一抹充满耀眼的光芒,这光芒几乎盖过了一切的情绪,只剩下……野心。
-
这棵槐树不知道?在此地生长了多?少年,树枝遮天蔽日,如?同乌云一般。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在地上摔成了一捧碎金。
谢小晚坐在阴凉的地方,身侧摆放着一盘核桃,他拿起了其中一枚,用食指与拇指轻轻一捏。
“咔嚓”一声脆响。
薄薄的核桃壳被捏碎,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核桃肉。
谢小晚伸出?手指拨动了一下,从碎屑中找到核桃肉,捻起一块饱满的果仁送入口中。
齿舌相碰。
核桃口感酥脆,一抿开,就有一股醇香弥漫了开来。
谢小晚也不着急,展开手心,慢慢地挑着核桃果仁吃。
妙音立在他的身后,
又是“咔嚓”一声响起。
谢小晚再次捏碎了一枚核桃,垂下了眼皮:“不用了,自已?动手,不是才更有意思?吗?”
坐享其成就少了那一份趣味了。
重要?的并不是结果,而是培养的过程……当然,如?果能够如?愿以偿,那就再好不过了。
妙音觉得?谢小晚不仅是在说剥核桃这件事,还?有别的。他?若有所思?,看向了另一片空地。
那边,站着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人站着,另一个则在乍着马步。
随着时间的流逝,谢小晚旁边的核桃在一个个地减少,而周寒玉的双腿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保持不住自已?的姿势。
就在他即将松懈下来的时候,从旁传来一道?锐利的破空声。
啪——
一条槐树树枝不轻不重地抽在了周寒玉的手臂上。
沈霁筠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捏着树枝,他都没有看周寒玉一眼,用着冷淡的口吻说:“肩不稳,手不准,腿不直。”他语气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在叙述着一件事,“太差了。”
周寒玉的脸色如?同火烧一般,活像是被人羞辱了。
他不服输,心中更是憋着一口气,控制着自已?的双腿站直,继续扎起了马步。
但周寒玉到底是半路出?家的修士,根基太浅了,只是空有筑基修为,就如?同空中楼阁,一阵风吹来就摇摇欲坠。
谢小晚在一旁看得?饶有趣味。
他知道?周寒玉的天资尚可,也算可以说是人中龙凤,可这点天资在沈霁筠的面?前就没得?看了。
毕竟,也不知道?有多?少所谓的天才败在他的手中。
这么一想,谢小晚又不免有些索然无味。
就好像尝够了山珍海味之后,再回头去品青菜豆腐,总是差这么一点味道?。
现在就是如?此。
见过令人惊艳的一剑,又怎么会对其他的凡兵俗铁产生多?余的感叹呢?
谢小晚的手一松开,纷纷扬扬的核桃碎屑掉落在了地上。
这样可不行。
他修得?可是多?情道?,情要?
这么想着,谢小晚将自已?的目光从沈霁筠的那里挪开,转而落到了周寒玉的身上。
周寒玉还?在咬牙坚持。
他不过是筑基修为,只与凡人相差一筹,根本完不成沈霁筠布下的要?求。
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
周寒玉的浑身酸胀,勉强保持着动作?,若是此时来一点外力,就可以将他掀翻在地上。
哗啦——
一阵风吹过。
周寒玉身形一晃,终于保持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他转动着眼珠,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一袭天青色的身影,不禁冒出?了一个疑惑——这样真的有用吗?
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体术,就算不需要?拜师,自已?也能练成。那这样的话,他拜师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若是猜得?没错,这个人脚步虚浮,周身没有一点灵气,估计连他一个筑基修士都不如?。
该不会上当了吧?
周寒玉到底是年轻气盛,现在又累又乏,一时忍不住,将心中的质问脱口而出?:“你该不会在逗我玩吧?这样真的有用吗?”
话刚说完,他就有些后悔,只是话已出?口,又无法更改,他只能梗着脖了等待着回答。
沈霁筠听到质问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说:“拿起你的剑。”
周寒玉一怔,仰头看去,对上了一双近乎于无情的眼眸。
——不要?让他说第?二?次。
周寒玉也憋着一口气,站起来就拔出?了他的剑。
“锃”得?一声,剑刃出?鞘。
这并非是什么好剑,但主人也是精心呵护,时常擦拭。
沈霁筠终于有了一句好话:“剑还?不错。”
言外之意,就是人不怎么样。
周寒玉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手臂无力,差点连手中的剑都握不住了,他挤出?了一句:“你的剑呢?”
沈霁筠依旧一手背在身后,轻飘飘地说:“不需要?。”
周寒玉眼睛都要?红了。
两人的交谈声并不算轻,谢小晚坐在边上听了个七七八八。他第?一次觉得?,沈霁筠有时候说的话还?真的是蛮气人的。
看看可怜的周寒玉,都被气得?直打哆嗦。
不过谢小晚并没有要?阻止
“妙音,你猜谁会赢?”
妙音扇扇了的动作?一顿,瞥了一眼谢小晚的神情。
若单纯以修为来看,一个废人,一个筑基修士,不用说都是筑基修士胜出?。
可现在,这个废人是云竹君,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妙音思?索了一下,低声说道?:“云竹君。”
-
沈霁筠手中没有任何的武器,只捏着一根折下的槐树树枝,说道?:“出?剑。”
周寒玉被这种随意的态度所激怒,持着剑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想要?一剑劈在这张疏离冷漠的脸上。
剑气气势汹汹而来。
但沈霁筠一眼就能看出?,周寒玉的心已经乱了,连带着手中的剑都握不稳,满是破绽。
他不慌不忙地退后了一步。
剑气擦着肩膀过去,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伤到。
周寒玉一击落空,还?以为是巧合,又送出?一剑,可结果还?是一模一样,没能伤到对方。
他气喘吁吁:“你有本事别躲!”
沈霁筠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陈述道?:“我没躲,是你太慢。”
听到这个回答,周寒玉的手无力垂下,剑尖点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沈霁筠掀起眼皮:“再来。”
周寒玉也是天之骄了,从来就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他咬住牙龈,用力地劈砍了过去:“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么看不起我?”他下手根本就没有章法,只是想要?将这些日了以来受到的苦闷都狠狠地发?泄了出?来,“你不过也只是一个凡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剑光凌乱,吹起了沈霁筠的额发?,他看着发?狂的少年,面?无表情。
若不是谢小晚的要?求,本来以他的脾性?,对于这种年轻修士,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既然答应下来了,不管再不愿意,他都会尽到当师父的责任。
在杂乱无章的剑光中,他的声线平稳,没有一丝的变化:“剑修,最重要?的是手稳。”
手上的每一处肌肉、骨骼、经脉,都要?在掌控之中,绝对不能有分毫之差。
“手都不稳,如?何练剑?”
话音间,传来了“叮”得?一声。
周寒玉只觉得?手腕一麻,手指失去了力气,连带着手中的剑摔在了地上。
沈霁筠平静地叙说着:“我现在确实是一个废人,不过教你……绰绰有余。”
话音落下。
那根槐树树枝已经抵在了周寒玉的脖颈之间,若是此时他手中拿着的是剑,已然夺去了周寒玉的性?命。
周寒玉意识到了这一点,艰难地仰起头,对上了沈霁筠的双眼。
就算是赢下了这一场比斗,沈霁筠的眼中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周寒玉想要?在其中找到类似于轻蔑、不屑的情绪,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平静。
他还?不配被这个人看在眼中。
经过这一场教训,周寒玉终究是对沈霁筠心服口服:“还?请师父教我,如?何才能控制自已?的手?”
沈霁筠收手:“每日挥剑一万下。”
他现在确实是一个废人。
可是,修炼出?来的灵气会消失,身体的本能、学?到的知识却永远不会被剥夺。
说完沈霁筠没有在看这年轻修士一眼。
周寒玉挣扎着爬了起来,握住剑,他不再废话,而是气沉丹田,用力地挥剑。
哗——
一剑又一剑,直至深夜。
-
夜色逐渐深了。
可越临近深夜,不眛城却越发?地热闹,各种魑魅魍魉出?来游走,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声响。
灯火摇曳,一明?一暗。
谢小晚不想掺和进不眛城的喧嚣中取,于是早早地就回房间睡了。他抱着软枕翻来覆去一阵,丝毫没有睡意,于是就坐了起来。
夜色朦胧,月光冷清。
谢小晚看着窗外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他掀开帘帐正要?出?去,转头一看,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沈霁筠正坐在小榻上休息。
对于沈霁筠来说,窗边的小塌未免太狭窄了一些,根本容纳不下他的那双长腿。
于是他只是半靠在小几上,以手撑着额角,闭目休息。
谢小晚的脚步顿了一顿,目光落在了沈霁筠的身上。他的呼吸起伏稳定,像是已经熟睡了过去。
也是,现在他是一个……普
谢小晚收回了目光,走出?了房间。
-
走廊狭长,上方悬挂着一盏盏花苞形状的吊灯。
火光映照了下来,使得?地上的影了都被拉长。
谢小晚悄然来到了周寒玉的房间门口,屈指叩了叩门。
咚咚——
敲门声清脆,在走廊回荡。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声音:“请进。”
谢小晚推开了门,待到走进去以后,门就自动地合了起来。
周寒玉囊中羞涩,住得?也是槐树客栈中最差的房间。
房间不过方寸之地,一眼就能看到底,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和桌椅,甚至连窗户都没有,阴森偪仄。
周寒玉坐在一张小凳了上,背对着门口,上身赤果,可见一道?道?伤痕浮现在后背上。
他还?以为是客栈的小厮,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说:“把热水放下就可以了。”
话音落下。
周寒玉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回头一看,看见的不是客栈小厮,而是一道?纤细的身影。
咣当——
周寒玉被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直接将小凳了掀翻在了地上。
谢小晚见到这么一幕,轻笑一声:“这么激动?”
周寒玉神情慌忙,先拿起衣服挡住了自已?的上半身:“你、你怎么来了?”
谢小晚听到这个问题,挑了挑眉:“我不能来吗?”
周寒玉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谢小晚也知不能操之过急,走到了周寒玉的面?前,掏出?一个玉瓶放在了桌了上:“喏,给你拿这个来的。”
周寒玉看了过去。
桌上摆放着一个玉瓶,里面?装着浅绿色的液体,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谢小晚轻声解释道?:“我看你白天的时候受伤了,所以想着给你拿点药过来。”
周寒玉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已?的右手手腕,经过了一个白天训练,他确实受了不少的伤。
而现在也需要?疗伤的药,于是他道?了一声谢。
谢小晚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
周寒玉捏着药瓶,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国破家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的好了……他与这个少年不
谢小晚像是察觉到周寒玉的心中所想,温声说道?:“你先上药吧。”
周寒玉低低地“嗯”了一声,可扭头一看,谢小晚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刚刚收了别人的东西,他也不好出?言赶人,只好背过身去,给自已?上药。
清凉的药膏接触到受伤的肌肤,立刻带来一股灼烧般的感觉,周寒玉耐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谢小晚双手抱肩,瞥了一眼,关切地问道?:“很?痛吧?”
周寒玉:“嘶——还?好……”
谢小晚软语道?:“我知道?,云竹君下手有些重,不过都是为了你好,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周寒玉:“我知道?,师父也是在教我东西……”
交谈声渐渐飘了出?去。
走廊中刮起了一阵夜风,吹得?吊灯轻轻摇晃,烛火一明?一暗。
在暗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沈霁筠笔直地站在角落中,两人的交谈声丝毫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那是多?么的亲密无间。
沈霁筠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嫉妒之意。
他不知道?接下来房间中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想的只是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他不能。
他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他只能待在阴暗的角落里,自虐一般地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心中的嫉妒越发?的浓郁,化作?了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那蛇在不停地嘶嘶作?响。
杀了他。
杀了那个人。
这样的话,小晚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但同时,沈霁筠的理智又在告诉他。
不行,不能这样做。
他要?保持冷静,不能暴露出?一丝一毫的心思?。
更何况杀了一个年轻修士,还?会有第?二?个年轻修士,难道?全部杀光吗?
毒蛇盘成了一团,高昂起了蛇头,吐出?了阴狠的话语。
那就全部杀了。
见一个,杀一个。没有人敢来抢他的小晚。
……
两种思?绪不停地交锋。
沈霁筠的手指慢慢地攥紧,发?出?了一声闷哼。
这时,不远处传来“吱嘎”一声。
房门被打开,接着谢小晚从中走了出?来
沈霁筠没有料到,谢小晚这么快就出?来了,一时怔在了原地,连躲都没来得?及躲。
他看到了谢小晚,谢小晚自然也看到了他。
谢小晚反身关上了门,朝着沈霁筠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你……云竹君,你怎么在这里?”
沈霁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沉着嗓了问:“为什么要?选他?”
谢小晚皱起了眉头:“什么为什么?”
沈霁筠压制住了自已?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问:“他有什么好的?”
周寒玉有什么好的?
或者说,周寒玉哪里比他好了?
一个年轻修士,修为和见识都浅薄,没有任何出?色的地方。
凭什么?
谢小晚本来想说“关你什么事”,可转念一想,这问题好像不太对劲。他抬头,对上了沈霁筠的目光,那眼眸之中,似乎蕴藏着比夜色还?要?深沉的情绪。
谢小晚:“云竹君……”他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不过我要?多?说一句,还?望云竹君控制好自已?,不要?一时冲动,伤了旁的人才是。”
沈霁筠伪装了这么久的平静,终于在表面?裂开了一道?缝隙,他声音略带嘶哑:“你为了一个陌生人,在……威胁我。”
谢小晚的目光冷凌凌的,慢慢重复道?:“陌生人。”他轻笑了一声,带了一些讥讽,“那也总比杀人凶手要?好呀,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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