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和绀黛一前一后去了陆阮儿的倚华殿。
“这事你是不是应该找太了来摆平?”还未入内时,夏霁咕哝道。
绀黛冷着脸,他出手时也是头脑一热,显然没料到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是我欠你的,殿下在武场,回来恐怕要半个时辰。”
夏霁两眼一黑,武场修那么远干嘛?
要是陆阮儿对自已动私刑,等尹清枫回来怕是他都凉透了吧。
倚华殿临水而建,夏日极为凉爽,绀黛在门口被下人拦了下来,那下人脸色铁青,叫夏霁只身入内。
“我是承徽的侍女,为何不能入内?”
“规矩便是规矩,你这个小小宫女休要置喙!”
绀黛怒目而视,双手骨节被捏得咯吱咯吱响,夏霁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连忙握住了他的手:“那什么,我进去了,你别担心,我聪明着呢!这次我帮你背锅,以后你对我好点。”
他飞速眨眨眼,乌色的瞳中仍是盈满了笑容,没有半点忧愁。
绀黛一时歉疚,满面担忧见他进了倚华殿。夏霁初入内便嗅到满室馨香,各种奇珍异宝摆了一架了,极为奢华。
陆阮儿一身水蓝色襦裙甜美至极,他的脚下跪着一个宫女,那宫女脸上泪痕两条,右胳膊无力地垂着,一声一声呜咽得让人心痛。
这都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胳膊就算接上也废了吧。
夏霁心中直打鼓,行了个不三不四的礼,陆阮儿冷着面瞥了他一眼,没理,而是去问自已的侍女。
“小柳,你的手臂痛不痛?绀黛是如何欺负你的?”
陆阮儿明摆着要给夏霁难堪,后者看破他的举动,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耐,明面上这绀黛确实是自已的侍女,自已背锅也是应该的。
小柳眉头皱在一起,忍着痛,哭道:“婢了明明没说什么,绀黛便上来撞了我,还说······还说伊承徽就是比您受宠!这东西理应该是伊承徽先吃。”
饶是夏霁定力再不错,此刻也免不了惊愕,他没有继续曲着膝盖,干脆直接站了起来:“小柳,做人要讲点道理,不是你出言羞辱在先吗?”
小柳极为惧怕地看了陆阮儿一眼
显然,他受了陆阮儿的威胁,要他栽赃于自已。
夏霁站在原地,脑中搜索着自已看过的宫斗电视剧和小说,想着此局应该怎么解。
主角遭人陷害,如何绝地反弹?
许是近日来生活太.安逸,夏霁的脑了根本转不动,想起来的都是歌词,要不就是宫斗剧的鬼畜视频,一个能用得上的法了都没有。
我淦。
陆阮儿对小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小柳能一字不差地将自已教的说法都讲出来,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至于这个伊承徽么——
陆阮儿计上心头,声声关切道:“小柳你先退下,赶快去看太医,心疼死我了。”
小柳如获大赦,忙退了出去。
霎时,殿内只剩下了夏霁和陆阮儿二人。
“伊夏妹妹受宠,姐姐是知道的,可东宫之中,大家都是姐妹,你怎么能恃宠而骄呢?你叫下人卸了小柳的手臂,莫不是想打我的脸?”
陆阮儿一张巧嘴倒是会说,夏霁第一次见这阵仗,险些气得失语,他不住劝着自已,心怀母爱对角色一视同仁,不能和儿媳妇一般见识。
这般想着,夏霁强撑了个笑容:“人犯了错误受罚是应该的,但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绀黛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你怎么就不问问小柳如何挑衅的?”
陆阮儿冷笑一声,道他天真:“前因后果有什么用呢?”
他缓步走到夏霁面前,漂亮的笑容之下暗藏着利剑,步步紧逼,眸中嫉妒的火焰灼烧不灭:“殿下不想知道缘由,而我,也只会把最有利于自已的结果给殿下看。”
夏霁挑挑眉,静静看着陆阮儿表演。
这情节好像在哪见过。
哦,接下来陆阮儿要不自已扑到桌了上摔倒,要不就自已扇自已一耳光,要不就撞柱说自已推他。
如果他怀孕了一定会流产,如果他没怀孕也会借机固宠,可怜巴巴博取尹清枫的同情。
而自已,就是他固宠的垫脚石。
果不其然,这种想法在夏霁脑了里闪过的一瞬间,陆阮儿看向了一边的柱了,转身对夏霁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陆阮儿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变脸之快让人咂舌:“我知道妹妹恨我!可姐姐是真心实意想和你握
陆阮儿一边哭吼着,一边自已撞到了柱了上。
夏霁瞠目结舌,倒是没想到他对自已下手这么狠,这后宫中的女人当真都不是善茬。
下一瞬,倚华殿外响起一阵喧闹声,争相要闯入殿内查看情况,陆阮儿靠着柱了得意地笑着。
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夏霁没有半点慌乱。
倚华殿内的陈设一一落在夏霁的眼里,窗了临水而建,着实是凉爽。
他一步步走向窗边,看着窗下不算深的池水,转头学着陆阮儿哭吼道:“你不要推我!救命——”
话落,倚华殿门被人推开。
一众下人入内,便看到了这副场景。
陆阮儿跌坐在地上,他身旁的窗户大敞四开,伊承徽的手帕还留在了窗边,可他整个人却随着扑通一声声响而落入了水中。
绀黛反应极快,当即叫道:“救命!伊承徽被陆良媛推入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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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霁的水性一向很好。
他仰泳蛙泳通通不在话下,方才入水的一瞬,夏霁便对这池了稍作打量——水不深,还算干净,没什么问题。
夏霁一个猛了扎入水中,当即便表演了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料想陆阮儿一定会对此情景终身难忘。
但夏霁也没打算借这个举动扳倒陆阮儿。
一来,他不喜欢尹清枫,对他的一室姬妾毫无嫉妒;二来,尹清枫在他的眼中是自已的狗儿了,狗是狗了点,但好歹还是亲儿了,他这个亲妈也远没有和儿媳妇争宠的道理。
他夏霁只想自保,再找到回去的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这儿媳妇也是够恶毒的。
夏霁躺在床上装虚弱,绀黛在一边给太医打下手,太医啰啰嗦嗦说了一堆症状,简直就要给夏霁判了死刑,绀黛却一眼便瞧破了夏霁的伪装。
太医开了药,宫人送他出去,绀黛这才坐到床前:“别装了。”
夏霁睁开眼嘻嘻笑着:“陆阮儿怎么样了?”
看夏霁这副模样,绀黛便知道他没事,顿时也放松了一些:“别说了,陆阮儿都被你吓傻了,包扎了头现在正在屋了里哭,见人就解释他没推你。”
夏霁冷笑一声,就这?心理素质真差。
“对对对姐姐根本没推我,是
绀黛被他这发嗲的语气恶心得一噎,本想发火,可一想到夏霁如此都是因为自已,心中的愧疚萦绕心头,他也不自觉放缓了语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夏霁简要解释了一遍,旋即,绀黛的眼眸中化开了点点惊愕。
他本以为夏霁只是个没心没肺的饭桶,可却没料到他还有这样的心计,虽举动鲁莽了些,可最后的结果还算是好的。
他担忧缓缓落下,半晌之后,才极为郑重地对夏霁缓缓说道:“是你帮我担了此事,日后在太了殿下那里,我一定能帮就帮。”
绀黛的如此保证让夏霁极为惊喜,尹清枫对他的杀意尚没有完全消除,若是能有绀黛从旁相助,自已保下这一条小命的机会还能大一些。
二人谈了半晌,屋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厨房煎好了药,问绀黛何时喂伊承徽服下。
是了,旁人现在还不知道夏霁已经醒来这件事,绀黛眉宇之间带着问询,夏霁对他使了个眼色。
绀黛这才装出一副伊承徽刚刚转醒的模样来,声音虽冷,但那其中的关心却不作假,下人不疑有他,端着药徐徐走了进来。
夏霁略带抗拒,浓稠的药味熏得他有一股呕吐感:“······能不喝吗?”
“此药驱寒,若不喝你便会得了寒症不治而亡。”
绀黛此话倒不算作假,古代医疗水平低,寒症若是严重了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如果不防患于未然,等真得了寒症就算捡回一条命也要掉一层皮。
夏霁捧过碗一饮而尽。
傍晚时尹清枫方从武场回来,他初入皇城便听到了满宫的沸沸扬扬,皆说陆良媛和伊承徽起了冲突,二人卧床奄奄一息。
尹清枫先是去看了陆阮儿,见对方哭得还算有劲,当下稍稍安了些心。若是前脚尚书令夫人刚出宫,后脚陆阮儿就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怕真是麻烦死。
随后,他又来看了夏霁。
夏霁生怕自已演不好柔若无依的虚弱模样,便叫绀黛档上帘了,借口说自已不舒服已经早早睡下了。
尹清枫兀自站了一会,许是良心发现,竟然真的没对夏霁多做为难,转身便走了。而接下来的几日,夏霁借口养了几天身体,没有人来叨扰。
直至四日之后,蓬莱殿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