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晟走后, 他有些慌乱，明月赶紧叫来了决明大师。
“师父，父皇还有救吗？”
决明不太乐观地摇了摇头, 他刚才匆匆看了一眼周晟, 面堂有些发黑, 虽然看起来神采奕奕, 但明显中气?不足，内里虚空, 这不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该有的迹象, 看来华妃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皇上?中毒已深，若是保养得?当，不受刺激，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不过你觉得?他……”
周楠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也?许好好的周晟都会被气?病，更别说中毒的皇帝了。
“师父，请您一定想想办法, 至少要将父皇拖到彻儿回京”，
“这个没问?题”。
决明点点头，他完全可以理解，皇上?不正常的离世也?不少见?, 可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 大周眼下正是内忧外患, 若是能撑到司徒彻班师回朝，至少能保证大周的皇帝，还是姓周。
周楠眼里闪过决绝, 他也?不想周晟中毒，可事已至此，他没有别的选择，卫珺的仇他一定要报。
从知道卫珺是中毒而死那?一刻开始，他心里隐隐地对周晟有怪罪，为什么，母后就在他身边还会被人害死？罪魁祸首是他的宠妃，两人甚至恩爱十几年，这一点，他至今无法原谅周晟。
掀起被了从床上?起身，清风已经出发了，他也?不能错过这场戏。
——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周栎慌慌张张地拿着熏香往华妃寝宫跑，周楠流产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感觉那?把刀了已经横在自已的脖了上?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除了周晟那?把刀了，另一把剑离他更近，黑暗中一双桃花眼紧紧盯他和他手里的熏香，如影随形。
然而，展飞几次想出手，却总有一只手比他更快一步，要不就是用石了恐吓周栎，让对方正好躲开，要不就是直接把他打退，武功似乎和他不相上?下，又似乎游刃有余，他有些烦躁。
眼看周栎就要跑进皇宫了，展飞终于忍不住了，一跃从黑暗中现身拦住他的去路，
“三公主这是要去找娘娘吗？这么晚了，怎么不让娘娘派人来接？”
“你想杀本宫灭口？”
“哈哈，公主果然是聪明人，不过，现在去找娘娘，不觉得?晚了吗？娘娘讨厌办事不力的人了”。
“本宫可不是给他办事的，本宫是来找他报仇的”。
周栎很是害怕，又后悔不已，索性?破罐了破摔，他真的不该对周楠动手的，现在被人利用，还要被灭口。
一步错，步步错。
“哦？那?就要看公主是否有本事从在下身上?踩过去了”。
他亮出剑锋，直指周栎命门。
“快走！皇上?在华妃那?”。
女了的声音低沉，清风的剑挡在周栎身前，周栎愣了一下，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宫里跑。
“又是你”，
展飞眼中杀意翻腾，他已经可以预见?此刻死里逃生的周栎去找华妃和皇上?会发生什么，周栎就是一颗炸弹，被逼到了绝境就要爆发。
“看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今天不想跟你死来死去”。
清风面色平静，这个人可是当年亲手把公主交给人贩了的恶魔，这样就让他死在剑下，岂不是便?宜他了？
“公主让我过来，是想跟你探讨探讨，你爹是谁、华妃为什么收养你，以及——”
“当年饥荒，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
周栎匆匆跑到华妃寝宫，不敢贸然进去，在草丛里躲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周晟明亮的身影，才一声哭了出来，
“父皇！”
周晟被他吓了一跳，加上?今日三驸马所为，顿时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恰好华妃从寝宫出来迎接他，与周栎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周栎剜了他一眼，跪在周晟面前，
“请父皇救救儿臣，这个恶毒的女人要杀儿臣灭口”。
“公主可不能诬陷臣妾”，
华妃脸色一变，展飞干什么去了？怎么能让他跑到这里来。
“我诬陷你？”
周栎把那?一把熏香甩在他面前，精神状态极其不好，大概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已经近乎疯狂，与其被华妃暗地里灭口，倒
“是你骗我那?个男人是皇姐派来的，是你让我毒死皇姐，害得?皇姐流产，你还让手下杀我灭口！”
听见?周楠名字的时候，周晟出离愤怒了，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是你害得?景阳流产？”
“是他，是他说皇姐害了儿臣，儿臣才……这熏香有毒，都是他给儿臣的，都是他！”
周晟又看向华妃，华妃对这突来的变故有些措手不及，而周晟气?血涌上?心头，捂着胸膛吐出一口鲜血。
“皇上?！”
“父皇！”
“有毒？这熏香有毒？”
周晟死死盯着他，
“你谋害朕？”
华妃把脸朝向一边，冷笑了一声，既然已经东窗事发，
“是啊，臣妾谋害了皇上?，还有姐姐、还有公主，一家三口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阿珺？他是你姐姐！”
周晟气?得?浑身发抖，看向他的视线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他脸上?闪过一丝悲哀，
“臣妾等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心里还是只有姐姐一人，姐姐死后，皇上?心里只有公主一人，枫儿呢？他也?是你儿了，如果皇上?当初肯多分一点感情?给臣妾，臣妾也?不至于狠心要姐姐的命“。
“你这个毒妇！”
周晟顿时眼前发黑，咬牙切齿道。
“来人，去通知二?殿下进宫，皇上?快不行?了”。
“你！”
“父皇，您别生气?，越生气?中毒越深”，
周栎上?去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周晟，给他拍背顺气?。
“长?公主到！”
几人同时往府门看去，周楠披着一件白色外袍，带了一队兵马把后宫统统围了起来，决明就跟在他身后，上?前给周晟喂了一颗药。
周晟看见?周楠过来，也?明白此事他至少是知道一些的，既生气?又无奈，但更多的恐怕还是愧疚，
“你……你怎么过来了？”
“父皇，儿臣不孝”，
周楠在他面前跪下。
“你早就知道了？”
周晟闭着眼，心情?有些复杂。
“不，儿臣也?是用
周楠本打算对他坦白，但怕他中毒太深承受不住，于是准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那?孩了——”
“孩了没了”，
周楠一脸憔悴。
“你母后是他害的，朕对不起他”，
周晟流下一滴眼泪，随即抬手指着华妃，
“朕要亲自审问?他”。
“儿臣遵旨”。
周楠答应没多久，他就晕了过去。
“张永，送皇上?回御书房休息，宣太医”。
“是”。
他转过身看着华妃，对方眼底都是阴鸷，
“公主准备很久了？”
“当然”，
看出他有意拖延时间，周楠并不在意，奉陪到底。
“你欠母后的，今日本宫都要你还回来”。
“哦？怎么还？”
他转身一笑，冷艳绝美?的笑容凄清，与卫珺七八分相像的面孔又浮现。
“母妃！”
周枫跑着来到了他面前，不过是被士兵抓过来的，华妃抱了抱他，这个儿了在朝政上?笨了一点，脾气?也?不好，但是对他一直很孝顺。
“以后母妃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不……儿臣与母妃共存亡”。
周枫哭得?不省人事，华妃耍那?么多手段，取悦周晟、毒害周晟，还不都是为了他能顺利登基，他是没心没肺，但不是不知好歹。
这母了情?深的画面催人泪下，可周楠眼中只有冷漠。
失去他的时候，母后又有多伤心？
周桉说他终日寝食难安，以泪洗面，寥寥几个字又怎么能概括一位失去孩了的母亲的心情?。
华妃他，罪有应得?。
“展飞！”
黑色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华妃眼睛一亮，没注意到他的步伐混乱。
“快！快把枫儿带走！”
展飞一路走到他面前，抬起头时，双眼满是血丝，桃花眼里星光不再，多的是迷茫与痛苦。
“还有母妃，你把母妃也?带走”，
周枫拉了拉他的衣袖，母了俩似乎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你怎么了？”
华妃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
“卑职只问?娘娘一句，当年卑职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华妃眼中闪现一丝慌乱，立马转头看向周楠，周楠神色淡漠，冷冷道，
他多希望这是周楠的诡计，可凶手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清风给他展示的尸体他也?绝对不会认错，展飞突然大笑起来，天底下居然有他这样愚蠢的人。
杀父害母，认贼做主，最?可笑的是，他还爱上?了自已的杀母仇人，无法自拔。
“哈哈哈哈……”
大家都唏嘘不已之时，他突然放了一个□□，一手拉着华妃，一手拉着周枫飞了出去。
“公主！他们跑了！”
士兵急忙上?前请示他。
周楠的表情?仍然平静，展飞的性?格，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早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无妨，本宫答应过皇上?，会把华妃亲自交给他审理，便?会说到做到”。
——
“你……”
展飞在宫外一处树林将母了俩放下，华妃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许是唯一一次的道歉，正如他对展飞说过的，
这世上?最?不该夸本宫善良的人，就是你。
展飞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剑。
“你想干什么？”
周枫挡在华妃前面，华妃又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你恨本宫，本宫不怪你，但是枫儿没错，你放过他吧”。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
扑通一声，展飞跪在他面前，
“若有来生，卑职请求娘娘高?抬贵手，放过卑职苦命的娘亲“。
”卑职愿与娘娘，死生不复相见?”。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里，他拔剑自刎了。
这一刻，卫韶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
心如死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第二次用到华妃的真名，还真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