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原因,安德烈调到埃克斯星球已经有几年了,他常常在外面出行任务,房子成了一个摆设和临时居所,虽然房子的条件和环境是一流的,但是从来没派上过任何家庭方面的用场。
对于同事们口中常常谈到的家庭聚会,妻子在厨房摆弄甜品,而孩子和宠物在花园里玩耍的场景,安德烈只是听过了赞美几句,自己既不羡慕也不向往,也许是出于军人的经历,不稳定的生活反而令他感到踏实。
当男人一旦有了家庭和孩子稳定下来之后,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种束缚,不管是情感上的牵挂,还是身不由己的束缚,至少安德烈从没想过被一个女人捆绑在身边,传统的家庭婚姻生活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也因为裘文家族的庇护和父母的开明,他和哥哥罗伯特都洒脱惯了,都没有要进入婚姻殿堂的打算。但是安德烈明白,终有一日,他和哥哥之间要做出选择,由谁来继承家族的产业,回归到家庭中去。
安德烈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名丈夫。
他爱上的女人那么特殊,很难与他相伴到老,死在战场上或者成为一名孤独的将军,对他来说,倒是不错的结局。
“安德烈?”
沈酒的声音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中温馨热闹的聚餐现场,手臂传来轻轻按压的感觉,他转过脸去,沈酒凑到了他耳边:“你刚才走神了。你表哥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随意编了一段瞎话。”
安德烈伸出手,将她落在眼前的头发拨到她的肩膀后面,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你说了什么?”
“一段很常见的男女邂逅故事。”
沈酒用无奈的眼神告诉他,她已经尽力了,习惯了阴谋刺杀的她,这种和谐到过分的场合实在不是她能应付的。
安德烈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贴在自己眼前,散落到他手臂上的金发令他有些恍惚,她的瞳眸经过伪装的手段变成了深蓝色,如果沈酒跟他是同一个种族,同处于上流社会,他还会不会爱上她?
答案是不会。
如果沈酒不是她自己,他们就没有在战场上相遇的可能,她会出现在星际的任何一个星球,任何一座城市,唯独不会走进他的心里。
他爱的是成为她自己的那个沈酒,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沈酒,她是那么的珍贵。除她以外,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取代她。
安德烈的心脏绷紧到了极点,悄悄凑近沈酒的身边,手臂穿过她的后腰将她拉进自己,在她的耳垂上亲了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生命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耳朵边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沈酒瞥了一眼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安德烈,这句情话说的太好了,可是别人也听不见,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吗?
她假装不知,正好旁边加文的妻子安娜端来了一份甜品到她面前,跟她热情地说道:“这是我做的苹果派,你要不要尝一尝?”
安娜是一位金红色发色、个子高挑的女性,她的家族阶级属于商人阶级,并不是正统的贵族上流社会,从她的祖父开始靠农场起家,最终发展出了一家大型的家族公司,从农业果蔬产品种植、生产加工到销售,涵盖多个领域。
加文家则是军事世家,两个人的结合属于门当户对的组合。夫妻俩才刚结婚五年,刚过了五周年的纪念日,还属于新婚夫妻,两人还没有孩子,不过已经在打算备孕当中,希望能够多生几个。
沈酒尝了一口苹果派,当滋味进入味蕾时,一个快速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闪现,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将一只苹果放在了婴儿的襁褓里,然后转身离去的画面。
太奇怪了。
这不是她的记忆,为什么这个画面会出现在脑海里呢?
安娜充满期待地问她:“怎么样?”
“苹果的香气……很特别,很美味。”沈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大脑里古怪的记忆片段,她盯着面前的苹果派,陷入了沉思中。
安娜听到她的赞美,高兴地微笑道:“那是我们家在莱瓦星球上的苹果种植园里送来的新鲜苹果。这种1号苹果只有在那颗星球上的土壤里才能结出丰硕甜美的果实。苹果树放在其他星球的土壤里种植都会枯死,所以这种苹果的代价很昂贵。我给你和安德烈带了一篮来,新上市的1号苹果只供王族的哦。”
正在和加文、雯周聊天的安德烈插进间隙来,给安娜捧场:“我听加文说,你做的苹果派是这个星球上最美味的甜美,今天终于有幸吃到了。”
安德烈说着,朝沈酒张开嘴,眼神里是浓浓的笑意。
沈酒立即意会,插了一块甜品伸进他嘴里,安德烈握住她的手,连她的手指尖都差点舔进去。
“抱歉。”他小声道歉,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立即拿起一旁的手帕给她擦拭手指。
不是故意的才更尴尬好吗?沈酒原本还想让他适可而止,她配合他秀恩爱秀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连这么露骨暧昧的行为都表演给他的朋友们看。
坐在他们对面的雯翡,看着两人共用一个餐具叉子,同吃一块苹果派,这些场景在她眼里都十分的扎眼,扎得她心再次碎裂。
这顿甜蜜温馨的晚饭,简直就是对她的惩罚。
听到奉承的安娜害羞地低下头,推了推丈夫加文,娇嗔道:“有你这么夸张的吗?万一别人不喜欢怎么办。”
加文搂住爱妻的肩膀,“不可能,只要是吃过你做的苹果派,没有人会说违心的话。苹果让人诚实。亲爱的,不是吗?安德烈,你觉得怎么样?”
安德烈竖起两根手指,放在额边,一本正经地发言道:“我对上帝起誓,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苹果派。”
众人被安德烈的幽默感折服,瞬间大笑。
雯周作为过来人,故作一脸严肃地提醒安德烈:“话不要说的太早。等你结了婚以后,左拉会把刚才那一段话拿出来作为呈堂证供,起诉你不够爱她的苹果派。”
安德烈愣了下,目光不确定地看向沈酒。
其他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沈酒唇角轻轻上扬,揪住安德烈的领带,在他唇上印了一口,“我不会跟一只苹果派吃醋,只要安德烈知道谁是他最爱吃的苹果派就行了。”
无论是撩人的姿态和亲吻,还是那句意味深长、充满暗示的调情话语,都让安德烈脸剧烈地红了起来。
他急促地咳嗽了声,匆忙起身,拿走了桌子上的空酒瓶:“我再去酒窖里拿几瓶红酒。”
沈酒看着他临阵脱逃的背影,觉得有趣极了。
加文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向沈酒举起酒杯:“我现在知道安德烈为什么会被你拿下了。干得好,左拉小姐。”
沈酒跟他轻轻碰杯,“谢谢。加文先生,听说你和安德烈曾经是战友?”
加文喝着红酒,说起当兵打仗,表情十分的骄傲,他为自己为星际的和平付出过贡献而以此为荣,情绪很是激动地说道:“是的。星际战争时期,我跟安德烈是同一部队里的士兵。我和他在那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们一起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哦,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沈酒撑着下巴,充满了兴趣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
加文哈哈笑道:“安德烈以前是一个热血青年,打仗永远都冲在最前面,不要命似的。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对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他在新兵里太瞩目了,优秀地令人讨厌。总之是很不好惹的角色。现在的他,脾气好太多了。”
从别人口中听着有关于安德烈的事情,沈酒觉得别有几分趣味。
“哦,对了!”加文喝了一口酒,继续滔滔不绝:“安德烈身为他星球上的贵族,其实可以免于参军,他是偷偷报名的。他父母直到他上了战场才知道儿子在前线打仗。”
雯周对此很是了解,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我可以作证,他是背着家族父母偷偷报名参军的。”
沈酒默默吃惊。
打仗时期最先被送上战场的往往是平民家的孩子们,他们通过服兵役可以免除家里的债务,为家人获取更多经济上的补助,而贵族的年轻人则有豁免权,就算是上了战场也可以获得优待,被安排到不是那么危险的部队里去。
前线冲锋部是所有部队里最危险的,而安德烈当年就是前线冲锋部的士兵。
“他真的很特别。”沈酒默默摇了摇头,呢喃了声,抿了口红酒,对加文说道:“加文先生,听了你讲的故事,我好像更喜欢你口中的那个安德烈了。”
加文拍大腿叫了一声:“左拉小姐,你应该在安德烈在的时候说这句话,他会因此感谢我,欠我一个人情。”
这时,雯翡再也忍受不了自己的格格不入,起身说了声失陪,离开客厅,走去了靠近玄关的那个洗手间
雯周留意到自己妹妹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很早以前,他就明白雯翡对安德烈的心意。他虽然疼爱自己的妹妹,但是也很一位明事理的哥哥,安德烈对雯翡没有男女之情,所以他不会站在自己妹妹的角度针对安德烈。
他更不会强求安德烈娶她——这无疑会造成悲剧。
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想明白,战胜失恋的伤痛,重新回到和安德烈成为家人的位置上来。
这样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局面。
只是,此时还仍然执迷不悟的雯翡并不会理解自己哥哥的这一番苦心,她假装去了洗手间,其实是跟着安德烈去了地下室的酒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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