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
萧无忌听此,不禁眉目一动,似乎并未想到炎明奚会指定徐安。
沉默了几秒后,道:“为何是他?换一个人!”
炎明奚却拒绝道:“不,朕就要此人的命,不作更改!我大燕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请你出兵,你不会连这么个简单的要求都不答应吧?”
“话虽如此,但徐安乃为重臣,朕对他颇有倚仗。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还不能死。你不过是要找个理由对司徒虎出手,朕另外找人给你杀便是。”
“大乾皇帝这话的意思是...你泱泱大国,除去一个徐安后,就再无栋梁?正因为他是重臣,颇受你倚仗,杀之...方能给你充足的理由起兵助我!不然,仅凭制造区区的海上争端就贸然风起兵戈,未免牵强。不是吗?当然,其余人也不是不可,只是朕觉得他死最为合适,就看你如何抉择!”
“这...”
萧无忌陷入了沉默,走到龙案前来回踱步,似在权衡。
女帝陛下这个要求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不仅是要借机挑起两国的纷争,给大乾军队介入燕国皇权之争的理由,私下也有公报私仇的想法。
在她看来,徐安非但是一个狗官,暗中滥用私刑不说,且还目无王法,卑鄙无耻下流。
他居然敢胁迫朕承认是杀害司徒敏的凶手,对朕下毒,收朕做女仆,让朕叫他主人?
还妄自给朕取了一个恶心的代号...叫泥鳅?
把朕当成他试毒的工具?
简直是岂有此理,其罪可诛,当杀一万遍,一万遍...
但只是单纯杀了他,那就太便宜他了,得让他受尽屈辱而死!
朕要设法将他引去大燕,等到了朕的地盘,再让他受尽万般酷刑,生喝其血,生吞其肉,碾碎其骨!
最后,再以他之死,让大乾皇帝有出兵介入的理由,于公于私,他都得死!
朕要亲自动手!
炎明奚心中恶狠狠地想到,眼中不觉闪过一抹狠色。
打定主意,不论萧无忌如何推脱,她都要坚决把徐安纳入出使大燕的使团名单中。
而萧无忌也并未犹豫太久,片刻后,便笑着点头:“你执意如此,倒也不是不行。那就如你所愿,徐安可以出使你燕国。不过,有言在先。朕不会阻你杀他,但也不会助你杀他!你想以他之死为由,令我大乾出兵,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做到,可知?”
炎明奚微哼一声,“自然!朕就不信此子能有三头六臂,到了我燕都,还能飞起来不成?你只要不阻止,一切就都由朕来办。徐安若能活着回到大乾,朕亦不会再动杀念。”
“行。那交易便算成了?”
“成了。”
“好!朕稍后会亲自草拟条约给你过目,你且偏殿等候。在此之前,朕仍需处理一点家事。”
“尽快!”
说完,炎明奚便扭头走向门口,毅然决然。
同为皇帝身份,虽说相比之下,二人城府和谋略差之云泥,但至少阶层平等,女帝陛下并未有过多的礼仪,离去时显得不卑不亢。
炎明奚走后。
守在门外的太监武德海,被萧无忌叫了进去。
几分钟,回转出来时,当众高声道:“宣陛下口谕,***萧霞入内见驾。宣威侯唐敖,韩国公欧阳晋师徒二人,内阁六部尚书,侯旨待见。其余人等,先行离宫。”
闻言。
正与庞奇在一边小声私语的徐安,不由一愣,“什么意思?陛下要赶我们走,只见***一人?不对啊...按理说,他应该见我一面的。”
庞奇却显得较为淡然,微笑道:“这不难理解!就人皮案而言,虽表面牵涉两国邦交,需谨慎处理。但究其根源,皆是源自后宫争斗。事发后宫,不涉朝政,便算是陛下一人的家事。他想低调处理,也是无可厚非。”
“而于你我二人来说,只需为陛下查明真相即可,具体该如何处理,岂容我等插足?杨宣既能出现在京华宫,说明陛下或多或少已知道了此事的眉目,秦芳雪根本逃不出皇宫,被禁卫缉拿归案,是迟早之事。”
“陛下不想见我们,岂非可以预料?毕竟...皇后弑子杀姐,祸起后宫,乃为皇室家丑,不让我们过多插手,理所应当。”
庞奇这话,不无道理。
原则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二人本该功成身退,不必再跟皇帝解释什么,萧霞自会告知。
而此案本不必徐安插手,即便当时他跟随唐敖前往凶案现场,心底也并未打算深究。
不过,在皇太后介入,带走司徒敏的“尸体”后,他便来了兴趣。
只因太后涉案,就给了他以查案为由,光明正大踏足后宫的便利。
御史案虽已侦破,幕后主谋就是萧尔康,但其悖逆弑师的动机却未明。
吴应雄甘愿沦为萧尔康的替罪羊,背后的缘由是什么,也是未知。
但在梅庄时,萧尔康明言...此事与皇帝登基之初的“敬远案”不无关联。
再到行宫幻境中,太后崔氏迷乱之时,提到了徐敬之与苏明远,并口称“郎君”,预示着在这些错综复杂的背后,仍隐藏一个巨大的隐秘。
太后口中的郎君...是谁?
可以事先确定的是,“郎君”绝非先帝!
太后不会叫先帝“郎君”,要叫也应该就“陛下”,这点毋容置疑。
当中,也必然与“敬远案”有关。
徐安真正在意的是自家“敬远案”的真相,当年徐氏没落,父母被迫颠沛流离,诡异病故的原因,而非其他诸事。
若皇帝选择低调处理此事,致使人皮案过早终结,徐安就失去了进驻后宫的理由。
虽说以殿院监察使的身份也能入后宫,但纠察风纪,与奉命查案的权限是不同的。
后者,能让他接触的隐秘更多。
而众人不得而知的是,刚才在京华宫,秦芳菲按动机关逃走之时,徐安就坐在床前,离她最近,本可以出手阻拦,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要故意放走秦芳雪,让此案有继续查下去的理由,他可借着缉凶之名翻遍整个后宫,暗查“敬远案”的线索。
只是...若皇帝此番选择低调处理,不愿见他,也不愿让他再染指此事的后续,这个计划便会落空。
此乃,徐安最不愿见到的结果。
“那又怎样?只因是陛下家事,就可草草了事?再者,自古皇家无私事,陛下家事,其实也是国之大事。本官身为监察御史,当秉承律法之严明,公理之严正,助张氏平反,为秦芳菲昭雪!陛下不愿见我,我便请见!去,把杨宣叫来,让他为我通传。”
顿了顿,徐安并未就此离去。
为自己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由头后,就要通传请见皇帝。
庞奇皱眉,仍想说些什么。
但见徐安一脸坚决,丝毫不肯退去的样子,心中暗道一句“大人果然刚正不阿,执案严明”后,扭头去找杨宣。
不久。
见到杨宣从御书房中走出,庞奇上前小声私语告知。
杨宣颇感意外,走向徐安,拱手道:“徐大人想见陛下?我看今日不合时宜,陛下不会见你。而且还特地交代,这几日若你来见,一概不理。”
徐安一愣,“为何?”
“君心难料,恕杨某不敢妄自揣测。不过,陛下虽明言不会见你,但倒也给你留了一句话。”
“这么说来,陛下是预料到我会请见了?他留了什么话?”
“陛下说,且让徐大人回去,司徒世子一案不必再查。你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办,且是秘密任务!”
“秘密任务?是什么秘密任务?”
“既言之秘密,徐大人当知道陛下不会轻易与我明说,又何须问及?陛下说了,明日一早,自有圣旨下达。”
杨宣爽朗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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