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安二人掉头返回行宫的路上,半个多小时后。
骆府大院,一处幽暗隐蔽的密室中。
拥有三重人格的大燕世子殿下,已脱去外层的“纸衣”伪装,露出了贴身的银质铠甲,脸上的妆容也已被抹掉了一半,那样子看起来却更为瘆人。
此时正双拳紧握,一脸肃然,咬牙切齿之色望着面前的四个黑衣武士,暗怒不已,随时都有可能暴走杀人的姿态,冷声道:“为何拉我回来?我本可将他们全都杀了,而你却拦我?怎么?后悔了?”
四武士杵在原地不动,对“司徒敏”的话闻若不知,没有丝毫反应。
武士身后,烛火稍亮处,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背对着几人,目光盯在一幅挂在墙面的画像上,同样沉默不语,似在沉思。
画像上之人并不陌生,就正是死去的大燕摄政王侧妃,大乾秦氏嫡女秦芳菲,司徒敏的生母。
“我在问你话,你聋了吗?”
得不到任何回应,他不禁又爆喝了一句。
而他如此暴躁的语气,显然是司徒锐的人格在控制着身体。
“哼!”
华贵妇人冷哼一声,这才缓缓回身,赫然就是骆家主母,***萧霞。
萧霞漠然,摆手示意身前的四武士让开后,眼带寒霜地看向司徒锐,道:“你还有脸问本宫为何拉你回来?你已越界,差点误了大事!本宫赐你银丝蚕甲,将你送入行宫,是为了迅速解决目标,而不是让你去装模作样的!”
“即便被人发现,你也当迅速除掉障碍,而非拖延与之缠斗!你最厉害的本事是用毒,为何不迅速取徐安二人性命?若非本宫的人提早察觉徐安潜入行宫,先行来报。无恨临阵机敏,助你逃出生天,如今你恐怕已入监牢!还有脸来质问本宫?”
司徒锐也哼道:“哼!那迂腐书生助我?他若助我,临走时就不会只是洒出一包普通的石灰粉!还有你...”
它仍想说些什么,但没能说完。
就被萧霞一个巴掌扇在脸上,啪的一声,“住口!你坏了大事,犹在指责他人?行动之前,本宫是不是和你说过,要迅速拿下目标,只取性命?可你呢?就非要当场割下人皮?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司徒锐显然没料到萧霞会出手掌掴,身形不禁一颤,险些栽倒。
稳住后,却更显暴怒:“你敢打我?除了阿母之外,谁也不能打我!你该死...”
说着,他近乎癫狂的神色,迅速伸手入怀,像是要掏出什么武器。
但还未得手,脸上就蓦然一阵扭曲,反手攻击的动作变成了跪下,语气也变得温善起来,拱手道:“霞姨,对不起。是我们办事不力,你莫要责怪...”
他一边说着话,脸上一面不断扭曲着,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而如此温和的语气,显然已非司徒锐在控制身体。
见此,萧霞也蓦然变得缓和,伸手将他扶起来,道:“无恨,快起来。无需多礼。”
书生人格司徒无恨起身,谦逊有礼地应了一声:“谢霞姨。”
当年,秦氏姐妹以秀女的身份入宫后不久,很快就和萧霞这个***成了好友。
尤其是萧霞与秦芳菲之间,更是无话不谈,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秦芳菲远嫁后,萧霞更是向大燕派出了眼线,时刻与她保持联系,私下多有帮助。
因此,作为秦芳菲的遗孤,司徒敏与他体内的人格尊称萧霞一声“霞姨”,便无可厚非。
也由此可见,萧霞对司徒敏体内有多重人格一事,是早就知情的。
“谢什么?你是芳菲之子,便如同本宫之子,何来言谢?倒是本宫愧对你们母子...”
萧霞说着,不觉眼眶湿润。
谈起自己这位昔年好友,她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愧疚与神伤。
人格司徒无恨却道:“霞姨无需自责,这本非你所愿。当年母亲被人诬陷谋害腹中龙嗣,已然下狱。即便不远嫁大燕,恐怕境遇也不会太好。而你不过是用了一个看似两全其美的策略,试图救母亲逃脱牢狱。只是,事与愿违罢了...”
“当年太后要将母亲远嫁之时,你没有极力反对。怕是也有借着远嫁之名,助母亲逃脱牢狱之意,不是吗?大燕虽远,司徒虎虽迷信,但在正常情况下,他待人还算不薄!要怪,就怪那个构陷吾母之人,与将谋害龙嗣一事告知司徒虎的主谋!”
“若司徒家不知母亲谋害龙嗣一事,她也不会被认定是克死正妃的不祥人,更不会遭受非人的对待...”
萧霞听此,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无恨,还是你懂事。若敏儿这个多魂症,只衍生出你一人...那该多好。可知,当年本宫得知有你二人存在时,给你取名司徒无恨的原因?”
司徒无恨微叹,道:“知道。霞姨此意,是想让我们三人放下过往,无怨无恨。”
“说得对。可惜,事与愿违,你们终究还是带着仇恨来到了这里。”
“霞姨又何尝不是?你意有让吾等三人摒弃怨恨,自己却未曾放下对母亲的愧疚,选择了帮助司徒锐复仇。你为我取名无恨,自己心中却有恨。”
“哼,那又怎样?当年的实情是如何,本宫已跟你说过,你不会不知!她不死,本宫何以面对死去的芳菲?既然仇恨无法放下,那就手刃仇人吧!正好,司徒锐有复仇之心,本宫为何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霞姨...”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司徒锐虽悖逆行事,险些坏了大计,但并非无可挽回。明日,便是最后的机会。本宫会帮你们拖住徐安与大理寺的人,让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清除目标。无恨,你必须放下分歧,尽力帮助司徒敏完成此事!这是替你母亲复仇的最后机会,日后恐难再有!事后,本宫会一力担下弑母的罪责,生死不论。而你们乃已死之人,只要不被抓到,就与你们无关!回益州吧,那是你们母亲的老家。放下大燕世子的身份,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
“霞姨,这...”
“本宫要的是你答应,而非劝解!”
萧霞忽而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喝斥出声道。
令司徒无恨不觉一愕,迟疑了数秒后,深知劝无可劝,只能点头答应。
萧霞见此,露出一抹不知意味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面庞,语气恢复了常态,“好。动手之前,别让司徒锐出来闹事。徐安心思缜密,你们身上的银丝蚕已然暴露,他不难猜到本宫就是你们的内应。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赶来骆府的路上。”
“司徒锐一介莽夫,不能再让它坏事。明夜,注定是个杀人夜,本宫要的是万无一失,可知?”
司徒无恨再次点头。
萧霞这才转身离开了密室。
密室门口。
骆府管家骆玛早在等候,见到萧霞走出后,弯着腰跟在身后。
萧霞板着脸,凝重之色,“通知下去,让府中侍卫准备。不管徐安什么时候来,都将之带到书房等候。司徒锐得手之前,不要放他离开。”
骆玛应是,却多问了一句:“那如果他非要走呢?”
“那就让他躺着走!”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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