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沈漾刚进病房,就看见她妈红着眼打了她哥一巴掌。
“妈!”
沈漾护在她哥身前的同时,南汐也护在了沈清裴身前。
南汐:“兰姐,错的是我们家,你打清裴还不如打我,是我没教好儿子!”
张若兰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情却异常严肃:“不管谁对谁错,也不能不顾忌长辈冲到别人家里去!”
战妄的父亲站在病床前,老脸已经挂不住:“兰姐,是我们夫妇教子无方,您请担待!”
战云庭没脸再待下去,先一步离开了病房。
“妈,南姨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沈清裴时刻保持着教养,出去不忘跟长辈打招呼。
“哥,”
沈漾一路追着她哥进了电梯,两人来到医院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
兄妹两个并排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沈漾担心的望着她哥。
她能感觉的到,她哥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无力的顿挫感。
沈清裴回给沈漾一个安慰的表情:“放心,我没事,”
沈清裴一句‘没事’,沈漾心疼的红了眼眶。
成年人的崩溃,都是无声的。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会说笑,会打闹,会社交,会工作...他们表面平静,可是心里的糟糕事情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了。
她不会摔门砸东西,不会大哭大闹更不会歇斯底里闹的人尽皆知,她哥更不会!
累到极致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
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世界里,穷人的无奈。
“都怪我,”
沈漾仰头望着头顶的月亮:“如果当初我没有去救人,爸也不会因为救我没了一条腿,这么多年靠吃药续命,熬的身体那么多并发症...”
沈漾盯着头顶的月亮,眼角挂着泪。
无知的年纪做的选择,在她懂事的年纪一直在承担。
不单单她要承担,连带着她最亲的人跟她一起承担。
“哥,”
沈漾哽咽着:“我好后悔!”
如果再回到那个夏天,她宁愿冷漠的躲开,也不要善良的去救人。
如果那个夏天,她不去救那个小哥哥,她父亲就不会为了救她而没条腿。
如果她父亲没有残疾,她父亲现在差不多快退休了。
如果她父亲没有残疾,她相信他父亲的肩膀一定能撑起这个家,扛起所有责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妈妈一个女人辛苦的劳作而时常崩溃!
她也不会被送去战家寄人篱下十几年。
她爸妈哥哥也不会受苦受穷一直到现在!
如果他父亲没有残疾,他们一家四口应该过的很幸福,绝对不会被人把尊严踩在脚底下,被恩情压弯了脊梁!
这一刻,沈漾恨透了当年的自己!
沈清裴揽过沈漾的后肩,让沈漾靠着他手臂:“没人能保证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我跟爸妈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不用回头看也不要哭更不要后悔,善良虽然免费,但它不廉价!”
—
同一时间,沈漾父亲的病房里。
南汐拉着张若兰坐在陪护的沙发床边,完全没有了帝京第一夫人的强势气场,从没有过的脆弱:“兰姐你也知道,我那个大儿子...”
提起自己的大儿子,南汐忍不住哽咽:“那个孩子我们管的严,他很争气也很优秀,可是最后,还没成家立业呢,说没就没了,”
张若兰当妈的,虽然能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解丧子之痛,但是不能感同身受,只能拍拍南汐的手背安慰她。
南汐:“那几年,我跟我老公过的生不如死,我们把全部的感情都倾注在了那个混小子身上,他要什么我们给什么,想干什么我们就让他干什么...”
“俗话说树不修不直溜,那个混小子有今天,是被我们惯坏了!”
“老大也没了,我就想认漾漾这丫头,过年过节的时候家里多口人能热闹些也能跟我说说话,我是真喜欢这孩子,谁知道那个混账,他,”
提起战妄,南汐气的头晕的厉害。
张若兰:“虽然孩子是我生的,但是是你们战家养大的,你们战家对我一双儿女的恩情我这辈子没法报答你们,如果漾漾没意见,我们就没意见,”
—
沈漾跟她哥回来的时候,南汐已经离开了。
沈漾站在父亲的病床边,低着头,愧疚的说不出话来。
张若兰坐在陪护床边,看着自己刚刚打过的自己儿子的侧脸,满眼的心疼。
沈清裴蹲在张若兰腿边,拉着他妈的手:“妈我一点都不疼,不用担心我,”
巴掌打在脸上,怎么可能不疼呢。
沈清裴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张若兰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要怪就怪妈没本事,别去打人家了,”
“如果没有战老爷子,就没有你们兄妹今天,我们还不起这份恩,就忍忍,”
三言两语,掺杂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沈漾跟她哥相互看了一眼。
“清裴,你留下守着你爸,我带漾漾上去看看战老爷子,”
张若兰起身,不由分说的拉着沈漾出了病房。
沈漾陪着张若兰出了电梯,远远的看到站老爷子特护病房门口,简明月跟她妈妈被南汐拦在病房门口不让进。
看到简明月,沈漾不动声色的过来。
南汐热情的迎上前,一手拉着沈漾一手拉着张若兰,横眉怒怼挡挡在门口的简明月:“给老娘滚!”
简明月只能脸色难看的往后退,让出了门口。
见南汐拉着沈漾进了战老爷子的病房,简明月委屈的看向身边的战妄。
顺着战妄的视线看到病房里的沈漾,简明月隐忍出声:“阿妄,”
战妄终于收回视线:“大晚上的身体还没好,谁让你乱跑过来的,”
简明月委屈的拽着战妄的衣袖:“对不起,我担心你爷爷想过来看看,是我自作多情了,”
战妄叹了口气,脱下外套给简明月披上:“走吧,我送你回病房休息,”
战妄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妈拉着张若兰在电梯口正在商量着什么。
战妄直接进了病房。
特护病房里,只有沈漾一个人。
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拉着战爷爷的手正在悄悄抹眼泪。
战妄看着病床边脸上苍白的沈漾,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闷重。
抽了两张纸巾在手里,不着痕迹的过来沈漾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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