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的哀嚎,如夜枭般凄厉,回荡在古朴的山门之外。
每当那凄厉之声响起,跪在地上的道友们便如秋叶般瑟瑟发抖,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撕心裂肺的惨叫逐渐变得微弱,直至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着山风侵入,令人不寒而栗。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案。
时刻观察着众人的表情,试图从中捕捉到他们内心的波动和变化。
这一刻秋霜的惨叫声已经不再只是声音,而是成为了一种氛围,一种压抑和恐惧的象征。
而跪在下面的道友们好似则在这恐怖的氛围中,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和情绪,等待着未知的命运降临。
除了落云道长之外,道友们皆是惊恐。
唯独之前的那个小道姑,满脸的崇拜和敬畏。
时不时的偷瞄我一眼,眸子像是划过了星光。
“你叫什么?”我的视线落在小道姑的身上。
“春眠!”小道姑小声开口。
“她刚进道观不久!”落云道长急忙接口,“资质愚笨却胜在勤恳,对每个人都恭敬有礼。”
“那秋霜是怎么教出来?”
“若不是卖无极的面子,我也不会……”落云道长说到这,下意识的抹汗。“毕竟他是国师!”
当初我在道观的时候,众人是不服我的。
见师父宠爱我,便散布谣言说我是师傅的私生子。
甚至还有几个胆大包天的,想趁着师傅闭关置我于死地。
可每每当我一次又一次像是地狱里的恶鬼从土里爬出来、再用更狠厉的手段让他们血债血偿的时候,便没人敢再打我的主意。
“师姐,总归是我的错!”
“那就将功补过!”
我的话让落云道长的眸子,瞬间死灰复燃。
“师姐请说!”
“我要你进宫!”我微微扬起嘴角,“连无极都能当上国师,你必定是更胜一筹。他死了,国师的位置可就空了。我需要你陪在皇帝的身边,做我的耳目。”
此言一出,落云道长陡然变了脸色。
“师姐,谋反可是死罪!”
“皇帝不过只能杀你一次,而我却能让你死上两回。”说到这,我探头附身盯住落云道长。“更何况,你真的甘心被佛教一直碾压我道教一头吗?混吃等死的日子是安逸,但那样我们永远是万年老二。可若搏上一搏,将来道教或许不仅能在北冥发扬,更可能传到别国领土成为信仰。”
如今天下,四国鼎立。
东魏、西梓、南越、北冥,各自为政。
除了北冥信仰道教,其他三国都是佛教盛行。
原本修道之路就万般坎坷,有资格修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长期以往,道教便慢慢的没落了。
没人不想将自己的门派发扬光大,落云道长更甚。
落云道长垂着视线,眸色凝重。
他的眼睛不断震颤着,像是正在急速思考。
片刻后,他挺直腰对我抱拳。
“落云一切听从师姐安排!”说到这,落云道长微微侧脸。“以后观内一切事物皆由师姐发落,尔等不可忤逆!”
“是!”
落云道长离去后,我迅速做出部署,命令众道友兵分两路。
一路负责悄然运送粮食,分成小队,避开官道,以防不测。
虽然这样会使行程拖延,但安全却是最重要的考量。
只要他们小心谨慎,我相信这些粮食能够安然到达边关。
另一路则需动用借阴眼之术,与清风观分布各地的道友取得联系,就地采购大批粮食和药物,然后迅速运往边关。
这样一来,即使其中某队遭遇不测,我们也有其他队伍作为后援,确保物资不断。
“师姑,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春眠前来复命,神色凝重却带着几分坚定,“师兄弟们已经出发,他们选择的路线虽然偏僻,但绝对安全,不会遇到朝廷的巡查。虽然这样会多花些时间,但绝对能保证粮食的安全送达。”
我点了点头,对她的安排表示满意。
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一分粮食都至关重要,不能有丝毫闪失。
“我走后观里的事务便交于你暂时代理!”
“师姑,你要走了?”
“嗯!”
离开京城那么多日,再不露面怕是不妥。
墨南浔不是省油的灯,霍骁更不是个好相与得主。
“师姑,有事尽管找我!”
我笑笑没有说话,而是拍了拍春眠的肩膀后转身离开。
……
公主府:
萧竹生夜夜被厉鬼所缠,精神早已不济。
我赶到的时候,他正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而绿荷在看到我后,狰狞扭曲的脸瞬间变成恬静安详的模样。
给了绿荷一个眼神,她便欠身退下。
我从桌上拿起一碗早已凉透的药,缓步走了过去。
“父亲,该喝药了!”
被子里的人身体一僵,而后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
“是你?”
萧竹生瞪着我,眼球不断的震颤。
“莲姐说,你不肯喝药。可不喝药的话,病怎么能好呢?”
说到这,我用勺子舀起黑乎乎的药汁。
可还没靠近,就被萧竹生一把打掉。
“我没病!”萧竹生大叫,“你想像害死公主和宜柔那样害死我对不对?这药你有毒是不是?休想让我喝药!休想害死我!”
“父亲,你这么说,我会很难过的。”
我故作悲戚,瞬间湿了眼角。
“呸!”萧竹生狠狠唾了一口,“别装了!你们都想害我!霍明珠那个贱人生前折磨我,死后还变成鬼吓唬我!她夜夜都会出现,被车裂的身体四分五裂,从四面八方爬向我,她要跟我索命!索命啊!”
萧竹生吼到这,忽然抓住我的胳膊。
“还有……还有宜柔!宜柔捧着她血淋淋的肉,强迫我一口一口的吃下去!她说她是我生的,最后要回到我的肚子!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你们的你们就去找谁!不要找我啊!”
萧竹生抱着脑袋,惊恐的嘶吼出声。
可我就那么一直安安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
直到萧竹生嚎不出眼泪,这才重新端起药碗。
“喝药!”
“沈易安你这个贱种!”萧竹生怒喝,“你都害死我的妻女了,还不肯放过我吗?”
“不装了?”我微笑。
其实一早我就知道萧竹生在装疯卖傻,像他这样自私的人根本不会因为愧疚而发癫。
萧竹生装傻,不过是想要逃脱惩罚。
他早在看到霍明珠和霍宜柔的下场时,也看清了我的目的。
“我与你无冤无仇!折辱你的是霍明珠和霍宜柔,不是我!”
“喝完药再说!”
“我不……”
‘喝’字还没有脱口,我一把将萧竹生按在榻上。
不顾他的拼死挣扎,狠狠卸掉他的下巴。
而后将浓郁的药汁,全部灌入口中。
等他下意识的吞咽完毕,这才将他的下巴复位。
萧竹生剧烈的咳嗽,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粗喘着,不停的往后退,直到缩到了墙角。
我拿起帕子擦了擦手,随后顺手丢掉。
“你有没有想过,我真正的仇人,其实是你!”
我的这句话,萧竹生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那你认识沈雪吗?”
‘沈雪’这个名字,让萧竹生僵在原地。
他张着嘴,像是被点了穴。
有口水流下来,也浑然不知。
“你……你是沈雪的什么人?”
萧竹生嗫嚅许久,才说出完整的话。
“父亲,你猜!”
“你……你是沈雪的……”说到这,萧竹生恍然大悟。“你是我和她的女儿?她偷偷给我生了一个女儿?怪不得!怪不得我们的血能够相融!我还以为宫里有人动了手脚!原来……原来你是我的女儿!哈哈……”
萧竹生一把掀开被子,跌跌撞撞的下床。
可因为身体虚脱站立不稳,直接跌跪在我的面前。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我一脚踩住了后背。
“女儿!女儿!我是你爹啊!”萧竹生激动的盯着我,双目赤红如血。“霍明珠和霍宜柔那两个贱人死了,如今公主府就是我们父女俩的了!我……我以后的一切都是你的。”
“所以呢?”
“你母亲既然肯生下你证明她对我情根深重,你母亲这么爱我,你得好好孝敬我。安安,爹错了!爹不知道你的身份,否则也不会由着你被那对贱人欺负。幸好还来得及,给爹一个补偿的机会。”
闻言,我松开脚。
而后蹲下身,与萧竹生的视线相对。
“你当真愿意补偿?”
“是是是!”萧竹生使劲点头,泪如雨下。“当初我是被迫赢取霍明珠的,我根本不爱她,而你娘是我最爱的女人。霍明珠拆散了我们,是霍明珠该死。安安,我的宝贝女儿,以后爹爹会好好补偿你的。”
若不是我深知萧竹生的为人,或许真的会被他的虚情假意所哄骗。
可我生母承受的一切,我都是亲眼所见的。
“如你所愿!”
我站起身,正好和进门的绿荷四目相对。
“记得按时给父亲喝药!”
“是!”
绿荷点头,掩饰住了嘴角诡异的弧度。
霍明珠和霍宜柔都死了,而萧竹生也该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杀他何其简单,但远远不够。
当初我从野狗里抢回了母亲的残骸,为的就是等这一天的到来。
自打我离开京城,莲姐和绿荷就以治病之名给萧竹生喂药。
药是普通的药,但加了特制的符纸灰和母亲的……残魄。
长期服用,萧竹生便会鬼胎暗结。
我要让我的母亲用另一种方式……‘活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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