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青玄派的弟子大多都已经回房,所以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时寒的房间在一处偏僻的角落,这是她入门时自己主动要求的,说是喜欢清净,也正是因为位置偏僻,没有弟子愿意住在这,所以这间屋子只有时寒一人。
夜幕降临,青玄派四处都点了灯,还有弟子轮班巡夜,时寒走到房间门口时听到了几声鸟叫,看了看四下无人,便没有进屋,而是到了一处更为偏僻的墙根下,脚下用力,一个跃起跳到了墙外。
墙外是一片树林,也是青玄派的范围,日常所用的柴火都是从这片树林中砍伐的,偶尔还会打些野兔改善伙食。
时寒向树林深处走了十余丈,突然有个人影从树上跳下,正落在时寒面前。
落下的人影名叫柴骏,是明月阁阁主的护法,此时正站在时寒面前恭敬地抱拳道:“属下参见阁主。”
时寒:“免礼,找我什么事?”
柴骏:“逐日门的祖传弓箭断了。”
“断就断了吧。”时寒一脸不耐烦,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值当叫她出来一趟,但是看到柴骏脸上憋屈的神情,顿时觉得不妙,指着自己试探地问了一句:“我干的?”
柴骏尴尬地点了点头:“两天前,逐日门正殿摆放的祖传弓箭弓崩弦断,逐日门上下一致断定是明月阁干的。”
时寒气笑了,指着自己说道:“我,我,大半夜不睡觉,跑到他大殿里掰他弓箭玩?”
柴骏赶紧劝道:“阁主,你别这么生气,气大伤身啊。”
时寒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气,我不气。”深呼吸了一下问道:“查到了吗?”
柴骏:“正在查,不过属下猜测也许是那把弓年代久远,又长年紧绷,自己崩断的。”
时寒无奈:“先查清楚了再说吧。”
“是。”柴骏抱拳道:“阁主,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时寒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有话就说。”
柴骏:“明月阁被别派嫁祸污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阁主为什么不站出来澄清呢?”
时寒:“从前我觉得清者自清,不用和这些人多费口舌,谁知道他们那么不要脸,得寸进尺,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等我想澄清的时候,却连实质的证据都找不到,就跟逐日门的弓箭一样,他们一个个把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的看见我干了似的,我的解释更像是狡辩。”
柴骏:“那就任由他们这样诬陷吗?”
时寒:“真相如何,有人比你我更清楚,我相信迟早会大白于天下的。”
柴骏:“难道,就这样等下去?”
时寒:“不然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好办法。”
柴骏哑然。
时寒拍了拍他:“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天塌下来,还有我帮你顶着呢。”
柴骏:“阁主,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怕...”
时寒抬手打断了柴骏的话:“我知道,现在事情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就不要给自己徒增烦恼了。”
柴骏:“是,属下先去查清楚逐日门的事情。”
看到时寒点头应允,柴骏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时寒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柴骏:“阁主还有什么吩咐?”
时寒:“你下次来给我带一盒桂花糕。”
柴骏疑惑:“阁主,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
时寒面带笑意:“陆纤凝喜欢吃。”
子时刚到,时寒趁着巡夜弟子交替的空挡回了房间,借着月色,她隐约看到床上有寒光闪动。
伸手沿着床铺轻抚,时寒发现被褥下插着一根三寸长的钢钉,钉尖向上,被褥早就被提前扎出了一个洞,一旦遇到外力,被褥下压,钉身就会冒出。
时寒拿起钢钉观察了一下,钉上无毒,又看了看破洞的被褥,嘲笑赵倩手法拙劣。
夜色静谧,皎洁的月光洒在窗沿,渐渐变为金色的晨光。
院子里仍是“唰唰”的剑鸣声,赵倩自从来到院子,便开始左顾右盼找寻着时寒的身影。
陆纤凝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赵倩,认真点。”
赵倩:“师姐,时寒呢,怎么没看到她?”
陆纤凝:“她早上和师兄们齐练,练完就会过来了。”
齐练结束,时寒还是没有出现,赵倩言语中夹带了一丝得意:“师姐,时寒怎么还没有来啊?”
陆纤凝也觉得奇怪,时寒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无故逃训的人。
陆纤凝:“你们继续,我去找找她。”
时寒睡前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利用赵倩的一番心意了,她故意比别人提早半个时辰起来,找了一处坚硬不易留痕的墙壁,拿出那根钢钉,将钉尖抵住自己左肩后侧一处不伤筋骨的地方,然后向后用力一撞,钢钉瞬间扎进她的左肩。
扎进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时寒忍住没让自己发出声音,趁着血还未滴落,挪到了床边坐下。
倚靠着床沿,疼痛稍稍有所缓解,但时寒还是冷汗直冒,不住地倒抽冷气。
捂着伤口的右手已经沾满了鲜血,时寒看了一眼,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心狠。
时寒就这样坐着直到陆纤凝找来,此时的她,左侧背后的衣衫都已经被染红了,除了失血,肩上传来的疼痛也让她的脸上毫无血色。
“时寒,你在吗?”陆纤凝的声音终于响起,时寒苍白的脸上竟浮现了一丝笑意。
又是一阵敲门声:“时寒。”
“师姐。”时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但无法掩饰的虚弱还是让陆纤凝警觉了起来。
“啪”的一声,房门被陆纤凝用力推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时寒那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左侧若隐若现的血红。
那一瞬间,时寒看到了陆纤凝脸上的紧张和慌乱,让她短暂的忘记了肩上的疼痛。
陆纤凝跑到时寒身边,才看清她的伤处,钉头约有半寸露在外面,钉身还不知道扎进多深,伤口下的衣服全都被染红了,看样子已经伤了有一段时间。
“我去叫人。”陆纤凝不敢耽搁,起身准备去叫大夫。
“师姐。”时寒用沾满血的右手拉住了陆纤凝衣摆。
陆纤凝回身停下,时寒双目无神,用虚弱的声音乞求着:“你别走。”
时寒这个样子,心软的陆纤凝哪里受的了,正巧门口有人走过,被陆纤凝招呼了进来:“去请杨大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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