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转天一早冯春花过来找冯宜家说话。
“没几天就要收玉米了,后面农忙更没时间修房子。
土坯、木头啥的材料都齐了。
今天就开始动工建房子。
你说了给工钱,村里愿意帮忙干活的人大把。
估计花个三四天,你的屋子就能建好了。”
冯宜家知道,这样建起来的房子质量肯定不咋的,不过将就住上几年过渡一下应该没问题。
她高兴得眉眼弯弯,道:“多谢你们为我费心,等我身体好了以后,再请大家吃饭道谢。”
记忆中那个常年低着头、木着脸的女孩,如今虽然受着伤,脸色苍白、形容狼狈,但抬头挺胸、大大方方的,有了一个正常姑娘该有的样子。
微笑起来时更是美得如同山间早春初绽的梨花,看得冯春花都有些晃神。
她呆了呆后,想起昨天被人拉着问冯宜家到底有没有被孟云两兄弟占到便宜,又暗自感叹这丫头命不咋好。
几岁没了爹娘,长大了刚结婚就死了男人,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哪怕模样长得再好,以后估摸也难说到条件好的婆家了。
冯宜家不管人脸上的复杂情绪,兀自翻出兜里还没放热乎的一百块钱,递给冯春花。
道:“以前我身无分文,才厚着脸皮什么都让村里垫,如今手里有就先给一些。
到时差多少我再想办法补上!”
冯春花瞧着一叠钱,想了想,只收了五十,把剩下的钱还给冯宜家,道:“材料都是以前建小学时剩的,算村里的不要钱。
人工钱我先拿这些,给村委那几个人表个态,你不是个喜欢占集体便宜的人。
待房子建好了算总数,少的那部分记着,等你以后能赚钱了再补上。
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
一个家可不是只有房子就行,锅碗瓢盆、油盐家具哪样都不能少了,得留点钱买急用的东西。”
冯宜家见人苦口婆心的为自己考虑,没再坚持,接了五十块钱揣回兜里。
两人说完正事,冯春花又关心了一番冯宜家身上的伤,临走前眼露怜悯、别有深意的叮嘱:“宜家啊,好好在张大夫这里养伤。
村里这阵子乱糟糟的,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什么都没有身体要紧!”
冯宜家在这村里生活近二十年,又飘了二十多年,哪里不知道她话中的含意。
不过一些闲言碎语啥的,确实少听为好。
她虽然不怎么在意,但也不想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
乖巧的点头应了,继续在张家待着足不出户,帮着张大夫夫妻干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两位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收拾打包起要带走的行李了。
只是冯宜家这个当事人安稳的待着,孟盛却为了那些闲言碎语跟人打了一架。
事情是这样的。
最近,孟盛一家因为孟成良家的关系,在村里有些尴尬。
虽然谈不上被排挤,可大伙八卦聊天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们,村里很多事也不通知他们。
因此隔壁要建冯宜家住的屋子,他们一家都没人去帮忙。
如今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大家都是起早贪黑干活,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休息。
今早正式开工,天刚露出些微晨光,隔壁就乒乒乓乓的响起了各种声音。
孟盛睡觉的屋子离这边得最近,被吵醒了睡不着,索性起床穿衣出了院门。
站在自家墙角的阴影处看着前面十好几个青壮挥着锄头、铲子忙碌。
想着没几天冯宜家就能搬来这里住,心里还莫名的生起了几分喜悦。
可没一会儿,听到几个男人玩笑似的话就忍不住怒了。
——“哎,没想到冯宜家那丫头也要有新房子住了。
看地上划的白线,还是三间不小的屋子。
我们这些人大多都还没一间自己的屋子呢,混得比人家打小没爹没娘的都不如。”
——“你羡慕啊,羡慕也没用,谁叫你不是个女的!”
——“咳,是女的要长成二狗子这样也白搭,村长家儿子的眼光高可看不上!”
——“就是!怎么也得长成冯宜家那样,看着就让人心里发痒止不住的想下手才行!”
——“哈哈,大牛,你是看着那丫头心里痒过,想过下手了?”
——“切,说得你们没想过似的。
那脸,那身段,老子就是想了怎么了?
要不是家里不愿意,我早把人娶回去暖被窝了!”
天还没大亮,稍微远点就看不清楚,村里人大多也还没起床,几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就有点荤素不忌。
孟盛刚开始只觉心里有股火腾腾往上冒,待听到下面的话,那股子邪火就以燎原之势轰的一声,烧得他理智全无了。
还是刚刚那个大牛的声音道:“不过那是以前的想法,如今冯宜家不定被孟云两兄弟都玩烂了,送我我都嫌脏。
听说这么些天了伤还没好,这两天都一直没出张大夫家的门呢!
嘿嘿,谁知道到底伤到了哪儿?”
话音刚落,就被突然挥来的一拳打得口鼻鲜血直冒,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然后肚子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人蜷缩着侧倒在地。
孟盛微眯着眼,面无表情,什么话都不说,把人撂倒后扑上去挥着青筋暴起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把人当沙袋捶。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狠话不多。
边上一起干活的人,没想到往日里相处还算融洽的孟盛突然跑过来揍人,也没想到他下手又快又狠,都愣了愣才放下手里的工具去拉人。
嘴里齐齐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孟盛早被人震耳欲聋的惨叫拉回了几分心神,除了第一拳重些外,后面都下意识的收了些力道,还避开了人的要害处。
连着捶了十几下,心里的火也泄了大半,便顺着众人的拉扯收了手。
看了看缩在地上抱着头直哼哼的陈大牛,又扫了眼几个眼神怪异看着自己的人。
孟盛脑袋彻底清醒,只是此时心里有些懵,还有些乱。
不过眼下不是理清这些的时候,他想了想,放话道:“以后别让我听到你们瞎哔哔,不然我听到一次揍一次。”
然后径直转身走人。
一众人面面相觑,这话啥意思?
是不能瞎哔哔冯宜家,还是不能瞎哔哔孟云那两兄弟?
没听说他跟冯宜家有什么交集啊,可要说为了孟云两兄弟,就刚刚那几句话似乎也用不着。
不过刚见了孟盛揍人的利索劲,没人敢出声问。
陈大牛一手捂脸,一手捂肚子,看着人走了,被一顿乱拳打没了的胆子又回来了。
忍疼坐起身,虚张声势骂了一句:“老子就是瞎哔哔了又怎么样?你个龟孙子!”
边上年纪最大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陈丰,上前伸手把人拉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见人只是口鼻流了点血外没有大碍,放了心。
转身边捡了锄头自顾干活,边对大家道:“以后太过分的话还是别说了,冯宜家虽然是个孤女,没人替她撑腰出头。
可难保不会冒出来几个听不下去管闲事的,到时就算没有被打,闹起来了,让村里人都知道你们背后如此说一个女人,脸上也 不好看!”
众人闻言,一时都讪讪的沉默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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