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孟盛的话,孟成良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了下去,道:“孟乐娘在省城待得好好的,人家不一定愿意。
再说眼下的事情,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着。”
孟盛心里呵呵,还以为他不知道搞破鞋在如今这年代有多严重呢。
嘴里却安慰道:“解放叔好歹是孟欢的爹,看在孩子的份上,洪家也不会太过分!”
闻言,孟成良的脸色好了些,点头赞同:“也是,怎么说都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做事应该不会太绝!”
那样的家庭总不能让孩子有个犯人爹,以后政审过不了,参军进政府单位的路都得断了。
孟盛见人神色松了不少,又凑上去满脸羡慕的问:“孟乐娘是省城的人?
解放叔能耐啊,怎么认识、怎么把人哄到手的?”满眼求问追女人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猥琐小青年。
让人完全想不到他是别有用心。
如此旁敲侧击几回,总算把那位陈知青的基本信息了解了个透。
大概总结如下:孟乐娘叫陈彩霞,是七七年下乡的知青,省城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兄弟姊妹七八个,因此穷得叮当响。
没钱没权走门路,又不是个考大学的料,眼看着身边的人都回了城,着急了。
偶然遇上了回村看望父母的孟解放,主动靠了上去,然后怀上了孩子。
一个想着逃离农村有个好的前程,一个想要儿子但不想换妻子,两人一拍即合。
于是陈彩霞回了省城,在省城最大的纺织厂有了个工作,而孟解放家多了个孟乐。
孟盛跟人东拉西扯,目的达到了,孟解放也回来了。
洪家人包括洪英都没了影子。
孟成良见了人忙问:“真离了?他们不会因此为难你吧?”
孟解放皱着眉回:“真离了,至于为难那倒不会!”
他们不光有共同的孩子,自己还做了洪家十几年的女婿,知道的事情不少,不到万不得已洪家不会做得太过分。
孟盛在旁边一边逗着孟乐玩,一边听着两人说话。
只听孟解放顿了顿又道:“洪家不会,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欢欢二舅跟我透了个消息,说是有人写信递到了洪家老宅,他们才知道这事的。
眼下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了!”
孟盛有些庆幸自己没想着光靠洪家扳倒两人,不然说不定仇没报了不说,还得把自己装进去。
孟成良听了弟弟的话,脸上的褶子又皱成了地里的苦瓜,想了想从兜里掏了十块钱转头递给孟盛,道:“盛娃子,眼看中午了,我们也没人有心情做饭,你去前面街上饭馆里打包点饭菜回来大家中午对付一口!”
知道两人又有不能告人的话说,孟解放在这里,孟盛也不敢听墙角,乖乖接过钱去厨房找了几个饭盒拿着出了院子,径直去了饭馆点菜。
等饭菜的工夫溜达着去了邮局,买了几个信封一联邮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写了两封信直接投进邮筒里,才若无其事的回了饭馆,付钱拎着饭菜回去。
也不知道两兄弟刚刚说了些什么,吃饭的时候孟成良便对孟盛道:“等下我就得赶车回村里,你看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孟盛闻言诧异:“中午回去?
到村里估计都得半夜了!”赶着牛车在夜里翻山越岭的,可不是件多安全的事。
孟成良解释:“嗯,你婶子走了,乐乐没人照顾,我回去把娘接来看孩子做饭!
我们多扎几个火把,入夜把车赶慢点应该没事!”
孟盛心里一万个不相信,如今孩子养得糙,把乐乐送机关幼儿园,请同事邻里帮忙看着都行,哪里就这么急着要人进城了?
怕不是为了以防万一,要回去扫尾善后?
思及此,孟盛犹豫了一瞬,点头应道:“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事情说定,两人吃完饭,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赶车出了县城。
不说两人在七月如火的烈日下,晒人干似的赶路。
孟家村里,两天以来村长媳妇王翠带着两个宝贝儿子,全村上下明里暗里的找了好几回,连前面的榕树村都去问过,都没打听到冯宜家的下落。
倒是闹得大家都知道冯宜家不见了,茶余饭后议论纷纷。
有猜她进山迷了路的,有猜她自己跑去山外的,也有猜她被人害了性命的。
只是除了几个心怀鬼胎的二流子外,没什么人想着去找。
血缘上最亲近的叔伯婶子堂兄妹们,知道后无动于衷。
名义上的婆家巴不得人死了,给他们在黄泉路上还没走远的儿子作伴。
没多大关系的普通村民们,更犯不上为了一个身无二两余粮的孤丫头在炎炎烈日下到处寻人。
有这功夫不如去地里除草、给庄稼施肥,秋收的时候还能多收两捧粮食回去。
冯宜家的灵魂多看了几十年的人情冷暖,知道村里这些动静,也不在意,安心的在张大夫家里养伤。
两天下来吃得好睡得好,再加上外敷内服的各种好药,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没怎么好,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回来了。
明白自个儿现在不好现于人前给张大夫夫妻惹麻烦,她闷不吭声的苟在屋子里都不怎么出卧房门。
这间屋子是许婶子女儿张慧的卧室,青砖瓦顶的房间里除了床、柜、桌、椅等物,屋子一角还有一个不大的书架,上面放了不少书籍。
冯宜家以前断断续续的上过两年扫盲班,后面做了鬼,还在村里蹭着看过无数电视剧。
一些常见字倒是因此都认识,如今闲着无聊便找了书慢慢翻着打发时间。
倒是看出点门路来。
张家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医学世家了,闺女的屋子里也全部都是中医有关的书籍。
手上是一本图文并茂的中草药详解,冯宜家看着上面好些熟悉的图片,心里开始琢磨起了以后的路。
她记得生前的二十来年里,自己兜里就没揣过什么钱,小时候过年时许婶子给过一回红包,可没过夜就被抢走了,后面再给时,她死活都没要。
结婚的彩礼也没过她的手,孟长军家直接把钱给了大伯娘,然后大伯小叔两家平分了,说是养她一场,不能亏得太多。
自己裹着两身旧衣服进了孟家门,孟长军当天喝酒喝死了,她又带着两身旧衣服被撵了出来,住进了村里以前看青的窝棚里。
锅碗瓢盆、粮食等一些必须品都是许婶子家和村里干部一起凑的。
如今重活回来,倒是能弄到一些无主的东西换成钱,不至于让自己身无分文,可明面上还得有个来钱的道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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