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友安走进屋内,看到秦母依靠在土炕角,双目泛泪,似有呆痴之态。杨友安喊叫秦母,将所捡到的圆珠子递给秦母。秦母没有丝毫反应,依旧独自一人发呆,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我女儿是清白的,我女儿是清白的……”
杨友安似乎听见了秦母的话,听的非常清楚。一股怜悯感从心里涌起,秦女的死总归有一个原因,但现在死的不明不白,令人悲痛。
苏莹莹走进了屋子,看到杨友安手里的圆珠子,当即接了过来。
“你怎么会有这个?难道是表姐看上了你?”苏莹莹惊讶道。
“不不,是捡的。”杨友安回道。
“这是啥东西?”
“是我们的校徽,学校里的每个学生都必须佩戴。这是萤石制作成的,到了夜晚会发出光。表姐说要把它送给心上人,这样即便在黑夜也能找到他。听上去是不是很可笑,万一送错了人就难堪了。”
“哦哦,我是捡到的,现在还给她,不,也只能还给秦大娘了。”
杨友安瞅向秦母,她似乎听到了杨友安的话,看向了她。
而苏莹莹的出现,并未令秦母感到惊奇,似乎并没有发觉她的存在。秦母爬到了炕边,抓住了杨友安的手,将椭圆珠子压在了他的手心里,哀求道:“我女儿是清白的,帮帮我女儿……”
杨友安不知所措,扭头看向一旁是苏莹莹时,她早就离开了屋子。
秦母哀求不断,似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不住不放。看到如此可怜的秦母,杨友安心软了,答应了她。
“我会替您女儿伸冤的,她不会死的不明不白的。”
杨友安的话,既安慰了秦母,也许诺了秦女。杨友安推开了秦母的手,心乱如麻的走出了屋子。
此时的他心里很乱,不知如何是好,即便是敷衍秦母也罢,但心里早就动过替秦女伸冤的念头儿,如此一来犹豫上头。
“你真的要去伸冤?你真是个好人。”在院内洗衣服的苏莹莹喊道。
杨友安没有回头,“嗯”了一声就往院外走去。
“一定要说到做到,我在省城等你。”苏莹莹冲着杨友安离开的背影喊道。
杨友安心事重重的往家里走,手里握着椭圆形校徽,耳边环绕着秦母的嘱托,以及苏莹莹的夸赞。
难道真要去一趟省城,去替秦女伸冤?
倘若不去,没有人会责备自己,而恰恰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曾对秦女的幻想令他感到了惭愧。她的遭遇以及名声都面临着不幸,即便对秦女的爱是一种隐藏方式,就不应该为她做些什么吗?那还算什么爱!哪怕伸冤的方式同样是一种隐藏方式!
“安子哥……安子哥……”
陈大生焦急的喊道,追到了杨友安身旁,大声喊道:“你要娶母夜叉了,你要娶母夜叉了。”
杨友安一愣,“你胡说啥。”
“媒婆给你说亲了 ,你很快就能有母夜叉了。”
杨友安没有搭理陈大生,快步躲离了他。
刚进家门,杨友安便发觉有所异常,本村以及邻村的媒婆进进出出,从身旁经过时不乏对他一笑。
“爹,娘,家里出啥事了?”
“噢,给你找门亲事,这送来的都是好八字。”
“这哪儿跟哪儿啊!”
杨友安不愿过多解释,心里装着秦女的事情,不想就此潦草成亲。不如,现在就走吧,去省城,去了结了心里的事情!
杨友安突如一想,也认定了这个想法,回到屋子整理了几件衣服,便离开了院子。
杨父瞅了杨友安身上带的包裹问道:“你干啥去?”
“去趟儿省城。”
“哦,早些儿回来。”
杨友安离开后,杨父瞅了几眼八字纸,对其中一张点了点头,感到了满意,随后将这张纸放在了最上面,纸上写有女子名姓,唤名徐婷。
陈大生一直守在门外,看到杨友安出门,一直追问不停,央求着要跟着一起去省城里玩。
“去省城里办事!不是玩!你还是别去了。”
“带上俺吧,带上俺吧,不会耽误你的事情的。你走了,胡冬哥也病了,村子里人都不跟俺玩了。”
“胡冬哥咋了?”
陈大生低头不语,不知道怎么形容,说道:“隔壁的蔡大娘说胡冬哥变成傻子了。”
杨友安听后,立即赶去胡家看望胡冬哥,并让陈大生回家收拾衣服,在村口集合。
胡家内,胡冬哥笔直的躺在床上,对着房梁发笑,笑声断断续续,像是着了疯魔。一旁的胡冬嫂不知所措,低声哀泣,时不时的擦一擦眼泪。
杨友安快步进屋,看到胡冬哥的样子立即问道:“这是咋了?昨天还好着呢!”
胡冬嫂瞬间涌出了一股子委屈,说道:“昨晚回来后,就这样了。找人看了,说是撞邪了。怎么破解也没说,啥时候好起来也没个准儿时候。”
杨友安恍然想起昨夜见到了“秦女”,心中断然猜测是撞邪到了她,如此一来只有化解了秦女怨气,才能帮助胡冬哥 。
此时此刻,看到傻笑如痴的胡冬哥,以及哀怨哭泣的胡冬嫂,让杨友安更加坚定了前往省城替秦女申冤的决心。杨友安心中坚信,只要秦女含冤昭雪,胡冬哥就一定能够康复如初。
此时的陈大生,在村子里鬼鬼祟祟的走动着,时而绕到无人的院墙后,时而钻进邻家的干柴堆里,小心翼翼的在寻摸着曾经埋藏下的零钱。由于自带“傻子”标签的他,也就没有人怀疑他。
从狗窝到牛棚,从灶台底到茅屋顶,任何可以藏钱的地方都有陈大生的一笔小财富,聚集起来数目相当可观。
约至黄昏,陈大生满头大汗的跑到了村口,等待多时的杨友安已经不耐烦,斥责了他两句,随后立即赶路前往秦女出事的南青城。
“杨大伯说穷家富路,你看,俺带了不少钱。”陈大生骄傲的说道。
“快放好,别露富!”杨友安谨慎的嘱咐道。
杨友安出发的事情,似乎被秦女感知,秦家院子内秦母恢复了气色,坐在院子里望向门外,像是期待着女儿归来。
院子内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化,之前赶来探望秦母的苏莹莹,不见了踪影,就连洗干净的洋校服也消失了,她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简陋的小院里充满了期待,一位母亲盼望着奇迹,在这扇院门的凝望中,那位穿着蓝色小褂、鹅白长裙的秦女,还会回来吗?
青辛村,又迎来了一场小雨,细而温润,像是在安慰这个村落儿。
细雨中,一位扎着辫子的小女孩手持一个竹篮,正站在路边,瞅望着远处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