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是让你随便说说,那么紧张做什么?”
皇帝讪笑一声,便倾了倾身子想过去拉菊青,菊青摇摇头。
“皇上若要臣妾来说,臣妾觉得不如不封赏果郡王。于礼,果郡王是先帝幼子,还未能建功立业,其母舒太妃一心礼佛,皇上封赏师出无名,且违背了舒太妃的意愿。”
菊青说话比甄嬛直白,与甄嬛的观点也不同,皇帝来了兴趣坐直身子。
“那于情呢?”
“于情,皇上特许臣妾唤您做夫君,臣妾也把您当成夫君,臣妾心疼您。破例册封敦亲王母子已经让皇上十分不得已了,若因此还要牵扯他人,皇上更会不痛快,臣妾不想让皇上不痛快。”
菊青说这话时愤愤不平,一心为皇上委屈似的,见皇帝不说话,菊青才请罪道:“臣妾枉自揣测皇上,臣妾有罪。”
“你也是为了朕。”
皇帝松了盘起的双腿走到菊青身边拉住她。
“莞嫔宽仁,却不免妇人之仁,还是你懂得心疼朕。”
皇上看着菊青,那话却显然不是冲着她说的。
“事关江山社稷,任何人都不得不防。”
“不过你放心,朕有分寸,朕已经决定赐舒太妃一个号,亦算是封赏,至于理由……允礼有功,那日他冲进翊坤宫救你便已经立了大功,不然你和孩子都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果郡王看重大局,他在乎的既是人命,也是皇上的江山。”
菊青眉头展开,淡淡一笑。
“可惜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不能为他说好话了。”
“你现在就是在为他说好话。”
菊青娇羞一笑,扑到皇上怀里。
“那也是因为他是皇上看重的弟弟的缘故。”
“臣妾只有皇上,也只喜欢皇上。”
菊青的头轻轻靠在皇帝肩膀上,他不仅没有推开,还很受用的拍了拍菊青。
想也知道,谁会嫌夸赞多呢,若是不接受,只能说没拍明白马屁,菊青身上有同甄嬛相似的聪慧,还有前世从安陵容那里学来的情趣顺从,自然能在皇帝正经时当起贤内助,不正经时当成金丝雀。
只是皇帝的疑心究竟是被谁勾起的?
菊青眯着眼,等从养心殿出来已经过了个把时辰,皇帝说今日还有折子没批完,故而独寝于养心殿,银珠等的百无聊赖打了瞌睡,等菊青一出门便问“娘娘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
这种事说不出口,只能自身留意着。
“过些时候有的闹,咱们大门紧闭,无论好的坏的,都叫那个照单全收就是了。”
菊青抬头点了点碎玉轩的方向,从回去以后钟粹的门就鲜少开着,从正月到春日,皇上不怎么进后宫,谁失宠复宠这些杂事倒是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只是前朝。
皇上先是加封了敦亲王及母族,又对年府多加封赏,皇上还特意写了一封折子感谢年家,大致意思是说“年羹尧位极人臣,封无可封,但朕还觉得亏欠年氏,年氏若有举荐之人可以随时跟朕提,凡是年家举荐的人,朕至少要让他从五品官开始做起。”
这样的旨意一出朝野上下立刻议论纷纷,有转头讨好年府的,也有觉得这是皇上在捧杀按兵不动的,后宫中莞嫔和华妃平分秋色,还看不出皇上的真实意图。
菊青趁着天气大好,难得出门,银珠与她说着最近的新奇事,菊青让小凳子盯紧前后,万一和莞嫔或是华妃一行人撞上,她前段时间可就白憋闷了。
“娘娘您说,皇上这样是不是……捧杀?”
银珠见菊青半天只听不说,小心道出自己的见解,菊青似来了兴趣。
“何以见得?”
“奴婢只是猜测,皇上这么厉害的人物,又会不懂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
银珠聪明且外露,菊青笑笑。
“你也说了皇上厉害,怎会不知?只是这次嘉奖年家并非只是为了看出谁投奔了年家,更是要让年家自己的根烂起来。”
菊青葱玉一样的指尖精准的掐掉了花开并蒂上营养不足的那枝。
“买官求贿之事只是个例,一来那些人要有年府的门路,二来还得资金充裕,找到年府走后门。那些人要不就是落魄贵族,看不清朝堂形势,以为年家还是大树,要么就是有钱无权的商户,想赌一把……”
他们想不到日后皇上对年家要赶尽杀绝的。
“这些人最多给国库做些贡献,并不是皇上真正想打掉的那批人。皇上真正的目标是年羹尧举荐的年家人。”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他的连襟胡凤翚,儿子年富,堂兄弟年则尧、年述尧等。
这些人大多仗着年羹尧为非作歹,就算有些“清白”的,皇上也断断容不下,必须通过年羹尧的举荐坐实勾结的罪证。
“要不然你以为皇上这样,那些老臣不会触柱死谏啊。”
菊青话音刚落,银珠还没来得及反应,果郡王一句“娘娘头脑清醒,胜过后宫众人”便让银珠一个激灵。
菊青淡淡瞥了他一眼,许是习惯了,已经不会被果郡王的突然出现吓到,她挥了挥手,让后头想要请罪的小凳子下去。
“王爷想来赏花,你一个奴才是拦不住的,既然这样,这片花园给王爷,臣妾绕路走就是。”
果郡王没拦,却在菊青刚要擦肩而过时突然拉了她一把,顺手甩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一条两根指头粗,一条手臂那么长的蛇被钉死在石头上。
“啊!”
银珠后知后觉的叫喊了一声,顺势拉住菊青,不想和果郡王的手交叠在一起。
“银珠。不得无礼。”
菊青只是惊了一下,很快冷静下来,银珠看见菊青的眼色,盈盈一拜。
“多谢果郡王大恩,救奴婢一命。”
“算不上。”
果郡王摆摆手,“那是菜花蛇,专以鸡、鼠为食,虽然凶猛,却无毒,小王只是不想娘娘受伤。”
果郡王盯着菊青,见她并没看自己,才玩笑似的说了句。
“若真伤了皇兄的宠妃,恐怕今日打扫花园的奴才个个都要掉脑袋了。”
“王爷心慈。”
菊青醉翁之意不在酒,“您想救的不止本宫一人,就是本宫想问,王爷觉得纵容毒蛇伤人之人该不该杀吗?”
银珠一愣,主子平时不是这样严厉之人,怎么为了一条无毒的蛇这样……
“娘娘,”银珠话没说完,果郡王笑道:“纵容之人的确该杀,但昭嫔娘娘说的和今日发生的事概念不同,没能找出毒蛇和故意纵容怎能混为一谈?再者,这不是毒蛇,也没真的咬到娘娘。”
菊青看着果郡王眼里的戏谑褪去,移开目光。
“方才王爷夸赞本宫聪慧,那本宫便不藏拙了,王爷此时入宫,为的便是年家的事吧。”
“是。”
皇帝此时能用的皇亲也就只有允礼,他深吸一口气。
“菜花蛇无毒但攻击性极强,就算没惹到它,也会被攻击,小王此次就是要诱导这条蛇攻击,从而让皇兄师出有名。”
西北需要新的将军,允礼此次必定不会无功而返,菊青知道他有惊无险,现在还不到他的劫难,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王爷路上小心,即便是无毒的蛇,本宫亦不希望它咬到王爷,正如今日王爷的心情。”
她垂了垂眼,想起这辈子舒太妃没有受到封赏,忍不住讨了个人情。
“若王爷凯旋,还请王爷帮本宫一个小忙。”
“什么忙?”
“到时王爷便知道了。”
菊青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