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一晚上没睡觉的她被小厦子‘请’了出门,倘若不是莞贵人动胎气的传闻到了皇上耳朵里,浣碧知道,她不会有位份的。
她是皇上和甄嬛置气时的调味品,而非一个完整的人。
这是最让浣碧接受不了的,哪怕从始至终她都是以‘奴婢’的身份陪在甄嬛身边,但从没有像昨天那般阶级分明,不仅是在皇上眼里,也是在一个男人心里。
菊青看着搅弄着帕子的浣碧哪里看不出她的拧巴,多活了一辈子的人,自然看不惯浣碧和甄嬛那样少女思春的情怀,只不过她比甄嬛蠢一点,以为对皇上诚实就能得到怜惜,差点把甄府交代了。
“你既已知道我耍了你,还来找罪受?我要是你,我就先抱紧前主子的大腿,想办法活下去,而不是来我这里耀武扬威。”
“不过既然来了,就先坐下来喝一杯茶。”
菊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浣碧又从她的脸上看到那种云淡风轻的色彩,不禁怒火中烧,明明就是个禁了足的女人,还这般自信,真不知道哪里来的。
“不必了,我是来告诉你,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帮你做事了。”
“我能成为皇上的嫔妃,靠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希望青常在能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我也会把你在宫外做生意的事说给皇上听。”
“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大家都是皇上的人,平起平坐。”
菊青直接被气笑了。
她汲汲营营干了这么多,到浣碧嘴里变成平起平坐了。
“你先活两个月再来同我说这些话吧。”
“我是常在,你只是官女子,平起平坐这种话还是别乱说了,抱夏。”
菊青让抱夏端来一碗热茶。
“我好声好气的和官女子说话,你不领情,这杯茶只能这样赏给你了。”
茶水滚烫,从高处浇下散了温度,刚好是能让人清晰感受到痛又不会伤到程度,菊青倒的缓慢,就是让她仔细思考,千万别一时冲动对她动了手,毕竟禁足的是菊青,送上门的是浣碧。
抱夏没想到浣碧生生忍下了,还行了个礼才走,一时间愣住了,叫了声小主。
“不用管她。”
凭着这个劲,她至少能再活两个月。
“小主你让我找的乳母我都找到了。”
抱夏转移了话题,她不知道菊青为什么突然对温宜公主的乳母感兴趣,但还是按照吩咐找了去,启祥宫看的很严,她这几天才摸清乳母门什么时候能出门。
“曹贵人只有在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是不带着公主的,不然走到哪都要抱着,乳母就得跟着,乳母的一日三餐都是启祥宫的音袖在管。”
说罢,抱夏偷瞄了一眼菊青的脸色。
“无妨,不能在饮食里下功夫,就在碗筷这类器皿上下功夫。”
前世华妃把得了病的人的茶具送给沈眉庄,这辈子菊青可以用同样的方法。
年府的小厮和宫里的乳母用的餐具质量差不多,小凳子那兄弟在一堆被扔出去的器皿中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个能用的碗,只是缺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豁口,不耽误使用。
内务府的总管新换了苟总管,是个极会见风使舵的人,对待上上下下的钱财能克扣毫不留情,坐在内务府总管这个位置上,把每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真是比黄规劝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这样的人比较好收买,只要钱给的足了,苟总管也不想想为什么菊青非要拿乳母的餐具来用,只是大手一挥,拿破碗给乳母的份例顶上。
小凳子是亲眼看着东西进启祥宫才放心离开的,盘算着时间,从感染到发病的那段时间足够再喂一次温宜了,小凳子回钟粹宫复了命。
短短两天,时疫传进宫里的事情就炸开了锅。
“最开始发病的是启祥宫的一个乳母,再有就是温宜公主。”
剪秋向皇后禀报的时候眼神闪躲了一下,知道皇上在这,提到温宜实在是添堵。
“后来陆续是翊坤宫的几个小太监不行了,最初发病的乳母已经没了。”
这场时疫来势汹汹,早在民间就传播开来,皇上想追查也不能。
皇后念了句阿弥陀佛,让剪秋赶紧给各宫准备祛病的药材,并取消晨昏定省,无事让嫔妃们都待在自己的宫殿里,预防为主。
“皇上,太医院的章太医说,他们已经连夜在研究药方了,相信不久就能有成效。”
“大人尚且等不得,别说温宜才满周岁。”
皇上拨弄着手上的珠串,心绪被搅弄成一团乱麻。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夺嫡的时候太过心狠,让上天惩罚他断子绝孙,生不下来,养不活命。
“皇上您别太忧心了,还是要注意身体。”
皇后大概知道皇上想说什么。
宽慰说温宜公主最近食欲不好,只喝了那乳母的一点奶。
“可是现在高热不退,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皇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倒是辛苦了曹贵人了。”
皇后适时转移话题。
“曹贵人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公主一天一夜,臣妾听说曹贵人今早晕了好几次,都是做过母亲的人,想来曹贵人是真的担心温宜公主。”
“朕当日把温宜留在曹贵人身边,就是认为养母终究不如生母,这些年看来是朕错了。”
皇上看向已经过了季节的莲子,感叹莲子心苦。
皇后微微错愕,让人换上应季的蜜橘来,又亲手剥下皮给皇上推过去。
里面白色的脉络丝丝铺在橘子上方,真应了那句。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皇上若没胃口,臣妾就让内务府多做点清淡的送过去,皇上日理万机本就操劳,您的身子才是最该注意的。时疫来势汹汹,不止是皇上,您身边的人也该有所防范。”
皇后让绘春细细挑过一遍药材,先给皇上过目,再送到后宫去,皇上简单的看了一眼,目光停留在莞贵人的份例上。
“莞贵人那儿最多,张太医说怕药物对胎儿不好,因此加了不少保胎药。皇上放心,张太医是伺候敬妃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出过差错。”
“嗯。”
皇上点了点头,没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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