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青说着有话问抱夏,却在回了钟粹宫后一言不发,脸上半分笑模样也没有,小凳子笑嘻嘻的凑过来,被菊青吓退,只问小主一天没吃饭要不要传膳。
“现在吃午不午晚不晚的。小凳子,你去吩咐小厨房开灶做些粥。”
“嗻。”
小凳子瞄了一眼抱夏,抱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小主,奴婢去盯着小厨房。”
“让银珠去吧,她年纪小不代表可以一辈子不干活,你平日里处处帮着她,可你不能照顾她一辈子。”
菊青这话似有所指,抱夏低着头说了句受教,两人便没有交流,直到用过了膳,菊青‘啪嗒’一声放下碗才问抱夏,这一顿饭时间尝试到提心吊胆的滋味了没有。
“奴婢知错,小主恕罪。”
“这么容易就承认了,我以为要和你多费些口舌。”
菊青承认抱夏很机灵,也知道机灵的人心思更多,对她设防过,怕她被收买,可菊青没想到抱夏是一个如此心软的人,让她对五阿哥温柔些,给她制造更多和五阿哥单独在一块的机会是为了让五阿哥卸下心防,没想到抱夏先卸心防了。
“原本我还在想,为什么五阿哥身上的磷粉那么少,现在我明白了,你在其中做了手脚吧。”
“是。”抱夏不仅减少了磷粉的用量,还在传话的时候故意报错衣服料子,让五阿哥的衣服变成不那么容易点燃的。
“五阿哥年纪还小,待人又和善,他是无辜的。”
“那端妃呢?”
菊青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问抱夏。
“我与端妃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她让我冲锋陷阵,我借用她的名义更好的生存,你故意不拿香油,你知不知道,我少了一个和皇后谈判的筹码。”
“奴婢坏了小主的计划,奴婢无可辩驳。”
抱夏咬了咬嘴唇,“是奴婢思虑不周。”
“你不是思虑不周,你是思虑的太周全了。”
“每一步每一句都能折中,可不是蠢笨之辈能想明白的。”
抱夏对菊青的阴阳怪气无动于衷,只是菊青真的好奇,以前让她对付丽嫔、富察贵人,抱夏做的也很好,怎么到了现在学会妇人之仁了?
“小主想听奴婢的真心话吗?”
就着菊青的疑问,抱夏慢慢列举出以前那些人的罪状来。
“她们都是害过小主的人,小主想反击并没有错,可五阿哥与您没有竞争关系,端妃娘娘一心避世,您又为什么要一直挑起事端呢?”
抱夏说完方觉失言,跪好请罪。
“说都说了,就说的明白点。”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觉得这个人必须有污点、是个坏人、或者害过我我才能反击,而我主动出击,就变成你眼中的坏人了,是也不是?”
抱夏没答话,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那我且问你,当初你在内务府不得力,我去挑选宫女的时候黄规全推荐给我的人并不是你,而我选了你,那个宫女就因为这样去了鸟不拉屎的冷宫当差,你觉得抢了她位置的你,算不算坏人?”
“咱们宫里的小凳子和他兄弟一母同胞,可他弟弟却在他净身当奴才之后拿着他的俸禄吃喝嫖赌,你觉的有这样流氓兄弟,小凳子算不算有污点。”
“你说只有害过我的人我才能反击,这就更让人笑话了,要是那人一招毙命,我岂不是要在阎王殿再待二十年才能报仇?”
菊青拉着抱夏的手让她起来。
“我知道像你这种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在宫中也并不多见,可你要知道,你想的那些是最理想的情况,若是人人都只有等别人出手才反击,那后宫没人害人,便可风平浪静了。可你看如今,皇后身为国母却这般虚伪,若以君子之礼待人,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抱夏似有触动,点头‘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把五阿哥当成孩子看。”
抱夏家里条件不错,她说过自己进宫时幼弟咿呀学语,现在跟五阿哥差不多大。
“可五阿哥生下来就是天皇贵胄,有些劫难对于他来说流眼泪就行,对于咱们来说要流血。”
因为没端好烛台差点被杖毙抱夏和跟皇上顶嘴只被说了两句的五阿哥相比,心疼五阿哥,便成了笑话。
“既在低位,做什么都是错的。”
若有一天做奴才能做到苏培盛、竹息,做到能左右最尊贵的人的想法地步,才是对的。
不然抱夏今天被打死,等着五阿哥给她立个牌子供上,就算不枉此生了吗?
这些尖锐现实的话菊青没说出口,她知道抱夏能明白。
“你看见齐贵妃的牌子了吧,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位贵妃,有资格停灵三日,可又有什么用?根本改变不了她生前处处窝囊的事实,尊贵是给人的,尊名是给死人的。”
菊青又说了不少她们主仆荣辱与共的话,不知哪一句触动到了抱夏,抱夏开始后悔起她对菊青命令的偷工减料来。
“奴婢差点就害了小主……”
“罢了。”抱夏是不能用金银收买的宫女,对菊青来说弥足珍贵,前世的浣碧被甄嬛掰正之后尚且陪着她去甘露寺受苦,菊青想给她一次机会,也只此一次。
“你放心,我说这话不是想让你放心逞强说的。”
“而是我相信,凡事发生,必有利于我。咱们就见招拆招吧。”
养心殿内,皇上批了一通芝麻蒜皮的小事后困乏的不行,不想刚要歇息的时候被御史大夫一通道德绑架,气的皇上将折子扔到地上问苏培盛。
“这些人成天拐着弯的骂朕!先是说齐贵妃停灵不合规矩,又说历朝历代有此殊荣的不是妖妃就是太子母亲,他们这是觉得朕老了,催朕立储吗?”
苏培盛哪里敢接这个话茬,眼睛一转,笑呵呵道:“皇上,您可别妄自菲薄。刚才翊坤宫还说温宜公主才学会说话呢,皇上要真忧心,不如出去走走,老奴疏庸愚钝,留在皇上眼前儿只会惹您生气。”
“你啊你。”皇上用手指了指苏培盛的帽子,露出笑意,“那就摆架,去看看公主。”
“公主是在华妃那儿?”
走出两步,皇上脚步沉重了些,苏培盛谨慎的回答说,这两日公主身子不适,想来在翊坤宫能更方便瞧太医。
皇帝未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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