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芯坑洼处积攒着蜡油,飞溅到几人身上,他们本能的后退一步,却忽略了微弱的火光,只有星点沾到五阿哥袖口上,便‘兹拉’一声蔓延开。
“着火了!”
“啊啊!!”
五阿哥还小,见到火光慌不择路,忙用手去捂脸,却不知道火源就在手上,一时间越烧越旺。
他不断求救,却因着没带贴身宫女,吉祥、抱夏和音袖都是优先护自己的主子,不知从何下手。
温宜撕心裂肺的哭着。
“还不快去叫人!”
端妃大喝一声,抱夏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端妃抄起放置的披风盖在五阿哥身上,隔绝空气,好歹将火扑灭了,屋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酸味。
“端娘娘,青娘娘……”
菊青凑过去查看五阿哥的伤势,他这上半身的衣服差不多烧完了,袖口更是没有半块布遮挡,大片水泡鼓起来闪灵灵的,叫人不敢碰。
“吉祥,快叫太医。”
“音袖,去打冷水,记住要冷水。”
两人称是,按吩咐做了,五阿哥后知后觉的哭起来,他一哭,温宜也跟着哭。
曹琴默不好离开,站在角落里哄着温宜,等太医到了取了烫伤膏给五阿哥涂上,端妃问了一嘴。
“公主没事吧?”
“谢娘娘关心。”曹琴默低下头,“公主没事,她裹得严实,只是吓着了。”
端妃点点头看向菊青,欲言又止。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突然,门外苏培盛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一前一后的进了屋,皇后刚进门就关心起五阿哥的伤势来,还质问这些奴婢是怎么伺候的。
“要不是本宫撞见了慌慌张张请太医的抱夏,还不知道长春宫的偏殿发生这么大的事呢!竟然将五阿哥伤成这样,若是本宫不来,你们是不是不准备告知本宫与皇上啊?”
“皇后娘娘恕罪。”
几人跪下请罪,皇上问怎么回事。
抱夏跪下磕头。
“皇上饶命,奴婢是奉命进来送烛台,谁知烛台倾洒,这才伤了五阿哥。”
“大白天的,送什么烛台。”皇上蹙了蹙眉,抱夏有了解释的机会才说是问了姑姑规矩,姑姑让点长明灯。
“奴婢进来的时候,音袖正抱着五阿哥,背对着奴婢,奴婢端着东西太重,没能躲开便撞上了,奴婢该死。”
皇上一挥手,小厦子把地上的烛台捡起来给皇上看。
“端个烛台都端不动,你的确该死。”
皇上定定的盯着抱夏,若说之前抱夏说的是场面话,现在是真的怕了,她伏在地上不住的抖着。
皇上是不喜欢五阿哥,但更加厌恶后宫之事扯上皇嗣,若有谋害皇嗣的举动,哪怕只是怀疑,他也会斩草除根。
“皇上恕罪,抱夏是嫔妾身边最得力的人,平日十分稳重,求皇上饶她一命。”
菊青在皇上那儿印象不错,又从不求什么,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开口,皇上沉默良久,问音袖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是我们家小主急着回宫给公主喂奶,五阿哥不舍得公主离开还在逗弄,奴婢才绕到五阿哥身后的,奴婢是背对着抱夏不假,可奴婢没有碰烛台啊!”
两人各执一词,主子不好为奴才说话都沉默着,端妃适时开口。
“皇上,皇后娘娘。”
“刚才那场面温馨,别说是她们俩了,臣妾都没刻意记着谁站在哪儿了,想来这两个宫女不是胆子小互相推脱责任, 便是真的忘了。臣妾真正好奇的是,这小小的烛台怎么就把五阿哥烧成这样?”
皇上点点头,“宫女伺候不周,罚半年俸禄就是,这屋子里朕闻着怎么有股酸味?”
皇后用力嗅了嗅,附和。
“是有种怪味。”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
给五阿哥看诊的太医突然跪下,“微臣方才给五阿哥擦药的时候便发现,五阿哥身上的烫伤深浅不一,像是衣物上沾染了易燃物导致火焰燃烧程度不同所致,另外就臣经验而言,磷粉燃烧时会伴随酸味臭味,且燃点很低,若沾染火星,是能发生像今天一般的结果。”
“磷粉?”
皇上听了一大圈,记得磷粉不是常见供应的东西,太医立刻解释道,这东西能炼丹用。
“回皇上,乡间放的炮仗中也有磷粉。”
皇后接过话茬,历任皇帝在年迈时都相信仙丹续命,先帝也不例外,圆明园的秀清村便是炼丹处,只是现在的皇帝还没到那个迷信时候,皇后自然要避讳。
皇帝蹙着眉让苏培盛去查内务府有没有这东西,又随口一提似的对五阿哥说。
“你是想炼丹,还是想做炮仗?”
皇上问的无心,五阿哥吞吞吐吐的态度却让人生疑。
“怎么,你还真取了磷粉玩乐?”
“儿臣不是玩乐。”
五阿哥心急,回话也没个规矩,皇后皱了皱眉。
“弘昼,那你是做什么?跟你皇阿玛不准撒谎!”
“儿臣,儿臣……”
五阿哥欲言又止好几次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皇上怒气蓄积没再逼问,等苏培盛把账本调来,上面清楚的写着咸福宫用度,每次都是五阿哥从阿哥所带来的乳娘借着敬妃的名义去要的东西,敬妃身在妃位,要的量也不多,黄规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木炭、桑柴、白炭、铅粉,这种东西都是千斤百斤起计量的,管控的并不严格,比如现下七月流火,宫外便送了木炭进来,再比如宫女的劣等胭脂里就添加了铅粉。
可五阿哥将这些东西齐聚了,便变了味道。皇上生性多疑,当即就问了皇后一句,是不是她提议把五阿哥送到敬妃那儿去养的。
“皇上,臣妾惶恐。臣妾是想着五阿哥孤苦,敬妃又没有依靠,臣妾协理六宫繁忙,如今又有了三阿哥,实在力不从心,便建议将五阿哥送到敬妃那儿去做伴,不成想敬妃没有生养过,不够心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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