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
此时的山谷一片碧绿,两侧青山上,高大的油松、冷杉等树木耸立在茂密的丛林中。散发着艳丽色彩的花朵更是醒目,有黄色、有红色、有紫色……姹紫嫣红分外妖娆。
草丛中,不时有竹鼠窜来窜去,仿佛在追逐嬉戏。
人群前方摆放着几样奇特的大家伙,远处,树上的金丝猴极具灵性,仿佛预感到了危险,发出阵阵犹如婴儿哭泣般的示警声。几只羚羊听到这种叫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立即四散而逃。
而在人群旁边的树木上,除了几头老牛还绑着几名水贼,这些水贼双臂被反绑树上,脚踝处缚有用藤条做的脚链,看向这群人犹如见到魔鬼般瑟瑟发抖。
“老旦,弟兄们死了几人?”一名水贼低声问道。
老旦苦瓜着脸哀叹道:
“死了九人,不知今日又有哪个倒霉蛋被天雷劈死。”
“与其被劈死,还不如在作坊做劳力,最起码能吃饱肚子,哎!山神保佑啊!”
樊十八听到几人的哭诉根本不做理睬,两眼盯着头领手里正烤着的羊肉不断吞咽着口水。
郭赖子与温二牛,一人殷勤地倒酒,一人端起瓷碗送至人群中。
那名头领见回回炮与床弓弩已经安置完成,瞅了瞅手里的羊肉串,使劲嗅了嗅,感觉已经烤熟,遂拿起精盐轻轻地洒在上面,又颇为考究地撒了些胡椒粉,正欲张口,只见旁边伸出一张黑乎乎的胖手抢夺而去。
头领好笑地摇了摇头又拿起一串开始洒精盐与胡椒。
一只黑乎乎的胖手正欲再次抢夺,头领眼疾手快急忙塞入口中,“嘶……”头领咧嘴呲牙,显然是吃的太急烫着嘴了。
“左二胖子,想吃自己烤,总抢夺现成的,跟田二呆一个德性。”
“嘿嘿,咱六兄弟都一个品性,谁也别说谁。”左腾一俩坏笑道。
蔡同、蔡术、老梁、郑桦几名工匠合力将铁球搬到皮兜上,点着引线后,一旁的十八侍卫陈牛、陈武兄弟抡起斧子便砸向抛臂与基座连接处的活钩。
“嘶嘶嘶……嗖……嘣!”
冯雁抹了抹嘴站直身子望向远处,目测了抛射距离开口说道:
“左二胖,蔡术,你二人大步向前测算抛射距离。蔡同,铁球有多重?”
“一百斤。”蔡同回道。
左腾从惊滞中清醒过来,晃了晃大胖脸赶紧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记得要匀速向前!”冯雁大声嘱咐道。
“知……知道……额滴神誒……”
左腾走到爆炸点,瞪着溜圆的双眼四处查看,嘴中惊呼声不断响起。
不一会,左腾第一个走了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只金丝猴,浑身并无炸伤,竟是被震晕掉下来的。
“额的娘哎,怎会有如此逆天之神器?”
“快说,走了多少步?”老梁催促道。
“呼……走了三百七十步。”左腾喘着粗气道。
冯雁瓣着指头估算了一下,左腾一步大约九十厘米,也就是射程约三百三十米左右。老梁拉着左腾与蔡术走了几步又量了距离,算下来均是一百三十七丈左右,二者相仿。
“不错!百斤铁球可抛射三百多米,与真正的回回炮相差不远矣!”冯雁开心的笑道。
“三百多米?当家的,这是多少丈?”众人皆感迷糊,因为对“米”的概念不甚了解。
“哈哈……不错,来!测算其他投石车。”
众人一顿忙活,把剩下的回回炮依次做了测试,所投距离均为三百米出头。当最后一个投射爆炸后,冯雁长出一口气,看来引线脱落的问题解决了。
与此同时,几名水贼也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今日无性命之忧矣。几人窃笑出声,被樊十八狠狠抽了几鞭子。
老梁、冯雁几人走到爆炸处查看,见附近的树木连树根都翻出不少,抬头对视一眼,均露出满意的笑容。
众人返回后,郑桦摸了摸床弓弩大声说道:
“当家的,咱们试试床弩吧,樊兄,把一名水贼绑在远处树上。”
“别……别射!我等愿做劳力,干多久都行!”
“好汉饶命啊……”几名水贼大惊失色道。
“把人当猎物射杀,忒残忍了点。”冯雁感觉有些不忍,遂开口反对道:
“不必了,把这几头牛牵过去。”
几名水贼闻言,感激地看向这位头领,本想下跪,奈何绑在树上动弹不得。
床弓弩自改进以后,牵引力大为增加,最少需四人分站两侧绞动绞轴才能拉满弓弦。
床弓弩乃宋版三弓床弩,两弓朝前,一弓向后。
三弓中,主弓装在床架的中间,通过其弓弝处的短绳与前弓相连,后弓之弓弦通过主弓弝处的小环与主弓之弦并在一处。发射时,先转动绞轴,收紧钩住主弓弦的牵引绳,三弓同时张开,然后用机牙扣住弓弦,解下牵引绳装填箭杆,最后扣击扳机,牙即下缩,三弓同时回弹将箭杆射出。
“唰、唰、唰……”
随着呼啸的箭矢声响起,粗壮的箭杆激射而出。
正如加了动力装置的标枪,威猛而迅疾。
远远望去,只见老牛浑然倒地,但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众人再次跑到远处查看。
三头牛瘫倒地上早已停止动弹,只见血肉横飞,腥味浓烈,惨不忍睹。
多名侍卫用绳索捆住死牛往回搬运,这些肉白扔了可惜,不如抬回去做成肉干。左腾、冯雁、蔡同、蔡术几人则稳健地迈步返回,同时测量射距。
“我靠,真够累的,走了一千三百步。”左腾大咧咧道。
“我走了一千四百步。”
“一千三百五十步!”蔡同也叫道。
冯雁走到床弩前站定身形大乐道:“一千两百二十步,正好一千二百二十米!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了!”
粗壮的箭杆可射二里多地,这可是一项空前的记录。比先前多了二百余米,可谓长足进步。
“五百余丈!哈哈,神器也!”
“利器,真正的利器啊……”
“不枉日夜辛劳,哎!值了!”
众人一一核算出射距后,一片欢腾。举碗相碰,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左腾趴在投石车顶部细细观看,又钻在床弓弩下面摩挲不停,震惊之色久久不能褪去。
回到作坊已是黄昏时刻,麴瞻与春苗一直在作坊玩乐,实在困乏,搂着一大堆东西睡觉了。
为了庆贺此次试验成功,冯雁与众人欢聚一处饮酒吃肉,闲聊中得知,小河南岸圈起一个狭长形的牧场,牲畜数量增加了不少,老梁乐呵呵说,因为牲畜太多,前几日农忙时还借给附近的农人使唤。因为整个作坊的粮食都来自附近的乡民,因此老梁等人倒也大方相借。
席间,冯雁又提起成家之事,不过众人根本没这个心思,反过来却质问起冯雁。
“当家的,你总是劝说我等,为何自己却不迎娶春苗?”郑桦反问道。
“此话有理!上次罗凤娘子到了牧场,为何没有成婚?听韩姿说听到你二人在屋内……”
左腾之言令冯雁老脸羞红,一把拧住大胖脸警告道:
“左二胖,别瞎说!”
左腾转了转眼珠子揶揄道:
“莫非……先斩后奏?”
“滚犊子!”
“哈哈……”众人大乐。
冯雁轻咳一声正色道:
“婚姻乃人生大事,年纪轻倒不急,年长之人不可耽误。”
蔡同抹了抹鼻子说道:
“当家的,结婚生子乃人生大事,我等自然知晓此理,可一直忙碌哪有心思?再者,呆在这深山老林,也无机缘与小娘子相识啊!”
“就是,此处连一个女子也没有,如何成婚?”蔡术也抱怨道。
“上次……”
“上次常兄弟介绍的小娘听闻我等乃商贩,无一人相中。哎,真是晦气。”
“长安城内的小娘眼界可高着呢!非达官显贵不嫁,最次也需大户人家的学子。我等山野村夫看不上眼啊。”
听到众人话语冯雁顿时皱眉,没想到这个年代的女子价值观与后世严重不符。这么一群富得流油的土财主,竟看不上眼?随便哪个人没有百万钱财!
老梁微微一笑也说道:
“此事等回到晋陵再说吧,邬堡内流民甚多,也有孤苦的小娘,成家不是难事。”
冯雁无奈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个当家要琢磨个办法才行。
“不提此事,嘿嘿,先饮酒!”左腾大大咧咧地说道。
“对!不论在牧场还是山里,我等虽然忙碌了些,但日子过得畅快!这般美日子,拿天下最美的美姬过来我也不换!”
“嘻嘻……”
“饮酒才是头等大事,来!满饮!”
众人嘻嘻哈哈开始畅饮起来。
见众人酒意正酣,冯雁扭头对老梁说道:
“老梁,作坊需继续扩大,我已经安排王二五与陈二兄弟在大秦国各处开设分店,因此产量需相应提高。多雇佣坊工,多培养工匠,咱们的人只需监督和指导,除了关键技术皆可传授。”
老梁脸色一沉担忧道:
“如此一来,被人学了去徒增竞争对手。”
“哈哈……别担心,我敢保证,每年会有新奇的美物问世,你看看这几张图纸。”冯雁说着,把新绘的图纸递了过去。老梁接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会,眼睛一亮满脸激动道:
“二当家,老夫真心服你了,不愧是神人转世,竟有如此多闻所未闻之物!”
“老梁,天上“财神”的空缺距离你不远矣!”冯雁神秘一笑。
老梁听闻此话眼睛愈发明亮,抬起头,一脸向往地看向天空。
至于美娘子的事,早已抛之脑后。
次日,冯雁本想带麴瞻与春苗在作坊各处逛逛,但二人已经逛了一天失去兴致,又跑到乡野山间玩去了。
无奈,只得带左腾、诸侍卫等人参观。
作坊目前能生产的货品有很多,除了马灯、玻璃、精盐等少数商品难以在秦国制造,其余货品基本都能在秦岭作坊中制造了。
正在四处观看,突然,左腾跑到一名正在劳作的水贼身边嘀嘀咕咕起来。
不一会,那名水贼一脸兴奋地跟左腾走出了坊间。冯雁与蔡同几人正在边走边谈,忽然想起一事急忙追了出去。刚看到左腾的的背影,只听“噗通”一声落水声响起,冯雁一脸苦笑向左腾喊道:
“二胖子,你在干嘛?”
左腾有些心虚地扭头看来,嬉笑道:
“撒泡尿而已,你怎么跟来了?”
“那名水贼呢?”冯雁没好气地问道。
左腾偷偷瞄了一眼河水,用手挠了挠头,涨着红红的胖脸说道:
“前……前些日子常二杆曾言,把一名水贼扔进河水,所以……所以我也要扔一个。哼!我最讨厌二杆子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冯雁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一把拧住左腾的耳朵狠声道:
“我他么不扶墙,只服你!”